第九章
谢惊鸿再次醒来，人已经从密室出来躺进了医院。好在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高烧烧得身体有些虚弱。打了退烧针，又挂了葡萄糖，到傍晚就醒过来了。
一睁眼最先看见的便是自家助理那张泪眼汪汪的脸。
“谢哥呜呜呜呜，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要不是担心会吓到谢惊鸿，阙辛衍真想狠狠把人抱进怀里狠狠揉两把。
谢惊鸿盯着那张哭花的小白脸，不自觉就想起了在密室昏迷之前看见的那张青嘘嘘的鬼脸，默默往床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睡多久了？”谢惊鸿声音有些沙哑，好在睡了一觉力气已经回来了一些，撑着手臂靠坐在床头。
“十二个小时了。”阙辛衍虽然哭得很惨，但眼力见还在，连忙把床头的水端过来。
谢惊鸿伸手去接却被阙辛衍躲开了。
“谢哥你躺着就行，我喂你喝。”阙辛衍笑容殷勤，只可惜他这会儿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谢惊鸿硬着头皮被他喂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强行抢过杯子自己喝。
“谢哥你饿了吧？我让谢安给你带份饭回来。”说完不等谢惊鸿回答便自顾自掏出手机给谢安打了个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谢惊鸿才找到机会说话：“谢安人呢？”
“他去找黎导了。”
谢惊鸿脑子还有些僵，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剧组开机的日子。
“剧组开机了吗？”
“没有，出了点意外，短期内估计是开不了机了。”
谢惊鸿不由地想起横死在密室的明逸。明逸是公益短片的出品人之一，拍摄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停，难不成是和明逸的死有关？
思及此他又问助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又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林场深处的一处废弃石屋找到你的。”阙辛衍故意模糊了找到的过程，拉起谢惊鸿的手开始泪眼婆娑诉苦，“谢哥你是不知道，三更半夜突然收到你跑林场去的短信可把我担心死了。我收到短信就跑进林场去找你了，结果到了地方没找到你，只捡到了你的手机，胆都要吓破了，连忙打电话把谢哥叫了过来。我们两个在林子里找了你一夜，总算是找到了你。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再死一次都难辞其咎！”
谢惊鸿任由他把眼泪抹在自己手上，淡淡然将他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再死一次都难辞其咎啊。”
“呃，”阙辛衍小脸一僵，冷静改口，“我的意思是死一万次都难辞其咎！”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诉，“谢哥你不知道啊，昨晚上我差点把眼泪都哭干了啊。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要寸步不离跟着你，就算上厕所我都在门口守着。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我最看不惯殉情这一套，你找别人吧。”谢惊鸿冷酷抽回手。
阙辛衍瘪起嘴，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病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谢安拎着个食品袋走进来。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色西装，和平时花枝招展的花孔雀风格相差甚远。
“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安把食品袋递给阙辛衍，在床边椅子下坐下，十分自然地拉过谢惊鸿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你还懂这个？”谢惊鸿挑眉。
“略懂。”谢安一本正经，但其实他是在查探谢惊鸿体内的鬼气。
谢安等人找到谢惊鸿的时候，鬼气已经蛰伏了回去，而灭魂铃里的阴邪之气也已尽数被鬼气吞噬。两人在密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谢安他们一无所知。
“明逸死了。”谢安作为地府鬼差，即便明逸生前作恶多端，但死后魂魄无故失踪，他便有责任将事情调查清楚。但眼下关于明逸死亡的真相，很显然只有谢惊鸿一个人清楚。
“我知道。”谢惊鸿面色平静，“我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此话一出，谢安和阙辛衍齐齐看向他。
“干嘛这么意外。”谢惊鸿好笑，“当时密室里就我们两个人，别说知情了，按照正常逻辑你们都应该怀疑我就是杀害他的凶手。”
“不可能是你杀的。”谢安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他的说法。
“这么笃定？”
谢安点点头，他也不是傻子，早就觉察到谢惊鸿是在试探他，索性也不再隐瞒。
“明逸的魂魄失踪了，我和范无咎都搜寻不到。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人事件，你做不到的。”
“范无咎？就是传说中的八爷黑无常？”谢惊鸿故作惊讶。
“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
谢惊鸿微微一笑：“这么说你就是白无常谢必安?”
谢安点头。
谢惊鸿又看向另一边正在帮他吹凉粥的助理。
“你也是鬼？”
“是、是的，谢哥。”阙辛衍战战兢兢点头。
“就是那个把我吓晕过去的吊死鬼吧。”
吊死鬼委屈巴巴：“谢哥我也没有这么吓人吧。在吊死鬼里我也算长得帅的。”
谢惊鸿冷静无视了他自恋的话，端过粥开始慢条斯理喝了起来，也没往下问，似乎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隐瞒身份跟着自己。
谢安却淡定不了一点，一肚子的疑惑等着他解答。
“你失踪和明逸有关？”谢安一想到很可能是明逸绑走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明逸很危险，居然还敢三更半夜跟着他钻小树林！你缺心眼啊！”
“啊？七爷，你喊我啊？”阙辛衍呆萌地凑脑袋过来。
“滚一边去！”谢安一掌把人拍飞。自从谢惊鸿失踪开始他就跟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谢惊鸿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触他霉头，老老实实开始交代。他从中元节捡到不辜开始，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唯独不辜最后是怎么放过他的，又为什么扔下他自己先逃走的事情没说，因为那时候自己已经晕过去了，他也不清楚。
而听完整个故事的两只鬼已经快疯了。
谢安已经在暴走边缘，一把揪住谢惊鸿的衣领，双目赤红地低吼：“你这些天一直带着一只鬼！”
谢惊鸿点点头，想了想又纠正：“准确来说是三只。”
“靠！你他妈还有心情开玩笑！”谢安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鬼，怎么跟你说。”谢惊鸿理直气壮，“况且那时候我也想试探一下你，如果你是鬼肯定能看到他，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是我怀疑错你了，更不敢告诉你了，把你吓死了怎么办。”
“难为你这么体贴入微！”谢安咬牙切齿。
“不过这件事好奇怪啊。”阙辛衍在一旁插话，“那个鬼一直跟在谢哥身边，我感觉不到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瞒过谢哥的法眼？不是说建国之后就不允许鬼修炼了吗？”
“对啊，你一点都没觉察到吗?”谢惊鸿也附和。
谢安脸色凝重地摇头，他确实一点都没觉察到。
“不辜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吗？”谢惊鸿又问。
两只鬼齐齐摇头。
“现在真的还有神仙？”
阙辛衍还是摇头。他是建国后出生的，神仙在他的认知里就是神话传说。
不过谢安作为白无常已经在冥界任职五百多年，比起阙辛衍这个现代小鬼了解的显然要更多一些。
谢安告诉他俩：“神仙确实存在，不过是两个不同的族。神指的是天族，由天地灵气炼化而成，天生神力。天族出现时间很早，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仙族是后来才出现的，凡人通过修炼得道成仙，法术也不是天生的。仙族和天族一样，并非不死不灭，若想生生不息便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而供养的他们的灵气则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之力。古时候世人信奉神明，仙族盛极一时。但到了如今，信徒寥寥无几，仙族灵气日益减少，百年来众仙相继陨落，存活下来的仅有少数，如今都屈居于昆仑的结界之内。”
“所以那个忽悠明逸的神官真的是神仙？”阙辛衍一肚子疑惑，“可如果是神仙的话为什么要害谢哥。谢哥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谢安回答不上来。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谢惊鸿无所谓道，“不管他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没有杀我也没有带我走，说明我对他应该没有用处了，之后应该不会来了。”
“真的吗？”阙辛衍仍然不放心，“说不定对方这是在欲擒故纵呢？”
“那你们就祈祷我别再被他抓走，不然下一次找到的估计就是我的尸体了。”谢惊鸿一副无所谓的状态。
“鸿鸿，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态很有问题！”阙辛衍板着脸严肃批评，“生命多宝贵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呢！”
谢惊鸿冷静反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阙辛衍张了张嘴，又沉默闭上了。
谢惊鸿喝完最后一口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餐纸擦了擦嘴，开始第二轮发问。
“现在轮到你们了。”谢惊鸿抱着手臂靠坐在床头，霸气侧漏，“说说吧，埋伏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谢安和阙辛衍脸色齐刷刷僵硬了一瞬。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肯说？”谢惊鸿极有耐心。
阙辛衍小心翼翼去看谢安的脸色。
谢安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谢惊鸿点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我们埋伏在你的身边其实是为了保护你。”谢安告诉他，“我们的王受了重伤，陷入了沉睡，鬼气正在溃散，随时都可能神魂俱灭。我们要救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
“因为你是我们王选中的新娘！”阙辛衍抢白，“只有你的吻才能把他唤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