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奶茶与拥抱
床上的被子是掀开的状态，孤爪君大概起床之后，就直接坐在那里开始玩游戏了。
“研磨君，你吃过午饭了么。”我问。
“我吃了苹果。”
生病的时候吃了苹果，生病的时候居然只吃苹果。
该表扬他呢还是该怪他不好好吃饭。
“我给你带了面包和橙汁。”
“我晚一点再吃。”
他坐在床尾继续打着游戏。
病好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吧。
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会本能的想从熟悉的人身上寻找慰藉，比如孤爪君昨晚突然牵住[你]的手的行为，其实就像是小孩子生病要抱抱一样是本能在撒娇。
代表不了什么，我懂。
孤爪君打完一局游戏，过来坐下，他的手抄在帽衫的口袋里，安安静静的坐着。
我们两个还是和每次见面一样，先是他看我，我看他，都在等对方先找到什么话题。
幸好这次我早有准备。
“我买了奶茶来。”我从袋子里拿出来饮料。
我买了一杯奶茶，要了两根吸管，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那招啦，情侣同喝一杯饮料。
我打开奶茶的盖子，放进去吸管，先举到孤爪君面前。
“研磨君先喝吧。”
孤爪君眨了眨眼，低头注视着奶茶杯里的两只吸管，思考了几秒钟，随后咬住吸管乖巧的喝了一小口。
这就表示他接受了。
不过要让他再吃惊点才行。
我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凑近过去，也低头咬住了吸管。刚刚贴近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孤爪君吃惊得往后缩了下身体，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我们两个贴的那么近，几乎脸贴着脸，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但就是谁也不看谁，都低着头安静的喝着奶茶。
我不看孤爪君是担心他会害羞躲闪，至于孤爪君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咕咚咕咚——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们喝着奶茶的声音。
通常这样的场面应该发生在约会的时候，咖啡馆啦，甜品店啦，电影院外之类的，但是孤爪君绝对不可能在这些场合做出这种举动的。
不过这就足够了——毕竟我也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做这些的人。
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又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
目的达成，我心满意足的抽离，从书包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作业。
在我离开的时候，孤爪君也马上松开吸管，就仿佛在模仿着我的动作。
他看上去有些闷闷的，趴在矮桌上，脸贴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研磨，你不用写作业吗？”我问他。
“生病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写作业。”孤爪君回答。
“可是你还在打游戏。”我提醒。
“那是因为我生病请假了。”
来自孤爪君无懈可击的理由，我无话可说。
孤爪君坐起来，可能是感觉到饿了，他开始从袋子里拿面包，慢悠悠的吃起来。
咬一口，嚼半天才吞下，不好好吃饭的态度真让人着急。
*
孤爪妈妈提前请了假，准备回家照顾生病的儿子研磨。
将买的菜放进了厨房，她踏上通往二楼房间的楼梯，在走廊里就听到了研磨房间里的说话声。
房门没关严，孤爪妈妈好奇的往里看了眼。
自家儿子和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几乎头抵着头，在喝着同一杯奶茶，两个人也不说话，都低着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害羞。
孤爪妈妈不知该惊讶那个研磨也能做出这种事，又或者在心里大叫好可爱的小情侣——
喝完奶茶，女孩子开始写作业，研磨开始吃起了面包。
吃一口，慢吞吞的嚼半天，研磨从小就是这样不肯好好吃饭。
研磨吃着面包，目光却在注视低头写作业的爱丽丝。
她坐着的姿势端正，看得出有良好的家教，窗外秋日阳光下，让爱丽丝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金色的光晕中。
碍事的碎发落下来，被她轻巧的挽到耳后，露出小巧又白皙可爱的耳廓……
少女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里，纤细的手指握着笔专注的书写着。
孤爪妈妈想起来夏天的时候，一向又懒又宅的研磨居然在下雨天出了门，原本以为他是去买新发售的游戏的父母在饭桌上随口问了句今天去了哪里。
结果却从自家儿子口中听到了父母以为二十年以内都不会听儿子说出的话。
“约会。”研磨安静的喝着味增汤边回答。
‘约会啊恩恩果然是这样呢’尚未反应过来的孤爪妈妈点头附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登时和孤爪爸爸一起尖叫：‘呃——’‘约会是我们想的那种约会吗’‘什么样的女孩子可爱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砸向自家儿子。
研磨露出麻烦的表情。不过他低头想了想，还是回答了父母的问题，
“美人。”这是研磨对约会对象的评价。
不是可爱，而是美人。
不过如果是爱丽丝的话，确实如此……
但是孤爪妈妈很怀疑，爱丽丝会喜欢研磨吗？因为按孤爪妈妈的观察，爱丽丝明显和小铁更聊得来。
自家儿子该不会是落入了那种玩太久游戏，分不清二三次元，以至于误会‘友情’是‘爱情’的可怜境地吧……
孤爪妈妈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看到爱丽丝抬头看了正在低头吃面包的研磨一眼。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眼，孤爪妈妈看得真切。
爱丽丝漂亮的眼睛半眯，一闪而过的是属于少女特有的狡黠的目光。
当然，还有外人看来无法掩饰的喜欢。
孤爪妈妈在心里笑了下，后退，轻轻下楼。
她检讨自己。
不自觉的用了大人的眼光去看待了少年少女的恋情。
青春真好，连她也被感动了。
她给孤爪爸爸发了消息。[亲爱的，晚上我们去约会吧。]
孤爪爸爸回复很快：[比心，可以哦，不过研磨怎么办？]
孤爪妈妈：[放心吧，不用担心]
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出门路过庭院的时候，孤爪妈妈看到墙边的木椅，想起往事。
那也是几年前的夏天，她下班回来，看到坐在庭院玩耍的三个孩子。
小铁拿着排球在垫球，研磨和爱丽丝坐在椅子上。
爱丽丝在认真的叠折纸，叠完后，她鼓起脸颊，对着折纸中间用力的‘呼’的吹了一口气，折纸鼓起来变成灯笼形状。
她把折纸灯笼放在研磨的手中。
不知所措的研磨。
想合拢手，怕压坏纸灯笼，但是不抓紧，又怕它被风吹掉。
最后只能双手合成笼子状，将纸灯笼轻轻拢入其中。
爱丽丝偏头过去和小铁嘻嘻哈哈的聊天。
那时研磨注视她的眼神，就像孤爪妈妈刚才在楼上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
是的，我们人类称之为
喜欢。
*
男生的友谊其实也挺有趣的。
3v3的比赛中，利用对方疏忽进行二次进攻的孤爪君，在面对网另一边气得炸毛的山本，冷淡的转身，毫无情绪起伏。
但是和山本组队的时候，他也能情绪稳定的传出准确的传球，让山本扣杀得分。
双方谁都没道歉，也依然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还是能很好的配合。
光是这一点就很了不起。
女孩子的话大概要麻烦很多了，要中间人牵线，要一起坐下来谈心，然后互相道歉才行——不这样的话，很难解开心结，更别提配合了。
我就是因为讨厌这些麻烦事，所以朋友才这么少。
吵架的小插曲很快的过去，但是我却有点惆怅。
看到大家努力练习的样子，我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去找点什么事做。
直到练习结束了，我还在想。
9月底的夜风有点凉，单穿着制服衬衣的我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明天要带件外套来了，我想着。
孤爪君走过来，手里拿着他那件红色的运动外套。
“给你穿这个。”从不过多解释，言简意赅的孤爪君。
我开心的接过来套上，将有点长的袖子挽上一道去，孤爪君的外套松松垮垮的，但是很暖和。
男朋友外套代替了男朋友职责，真正的男朋友孤爪君打了一路游戏，话都没说一句。
不愧是他！
直到下了电车，孤爪君才收起了掌机。
快到家的时候，孤爪君突然开口。
“那个……要不要升级？”
我：？？？？
升级？什么升级？
我正满头问号的时候，孤爪君往前迈了一步，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了我一下。
我：诶？
小说里会描写‘少年的气质，清澈什么的，干净什么的，甚至冷冽什么的……’形容词一堆一堆。
但是我只闻得到，孤爪君身上好闻的洗衣液的香气，闻得到帽衫在太阳下晒过后暖洋洋的味道。
猫咪一般的少年，呼吸也像猫咪一样的轻，在耳畔时有时无。
我能听到汽车经过时的鸣笛声，能听到头顶路灯发出的滋滋的电流声，街边小店里酒客的说笑声，甚至旁边公寓阳台上的老年夫妇的谈话声……
挂在双肩包一侧的挂件如同风铃叮铃作响，那是之前孤爪君在游乐场送我的那串银色的小鱼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这个世界如此嘈杂。
但是孤爪君的怀抱让人感觉安心又平静。
*
就抱了一下，孤爪君很快松开手，退后两步。
夜风吹动他的黑发，他低头轻轻的说：“升级完成。”
“外套……明天再还给我……”他轻飘飘的丢下这么一句话，飞快的转身走掉了。
自始至终没抬头与我对视。
牵手之后是拥抱，所以要像游戏那样，一起经历一些事情，积累经验，然后逐步升级。
不愧是喜欢游戏的孤爪君。
我望着微微弓着腰顺着河堤远去的少年的身影。
猫走远了。
但是没关系，猫明天还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