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阆苑遗孤 > 第十九章入京
  一场婚事就这被我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或许究其根本原因果真如皇帝所说,只是随口说说。此刻,皇帝端坐在一旁,我知道他是从钟粹宫用过膳才来的,当下亲自注了杯茶水供他漱口。皇帝温和看着我道,“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我笑道,“茶这个入口的雅物,若差粗使丫鬟呈上,皇上必然嫌弃,要怪罪嫔妾伺候不周的。”说罢又道,“再说,嫔妾很愿意为皇上做这些事的。”
  
  
  皇帝点头笑着,柔声哄我道,“朕是怕你端茶倒水的不免要劳碌一番,当着你宫的奴才,自然要表现一下对你的疼爱。”
  
  
  正逢王提干奏禀,内阁诸臣有要事求见的时候,皇帝已挪步至西稍间与我下棋。皇帝听得通传,心中没来由便是一阵烦躁,也并未起身,只是略略抬头,冷眼望了他一眼,复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兼之阁内无一丝杂声,皇帝落子的声音反而响亮极了。半晌无语,王提干直憋得一张脸通红,复又躬身朝着皇帝小声的嗫嚅道,“皇上...皇上...”
  
  
  皇帝似是有什烦心事涌上心头,也不去理他,只是将茶碗一搁,怔怔瞧着外头出神。见他在一旁闭目凝了凝神,我故意露了个破绽,待棋声落下之际,皇帝回过神来,当即落子断了我后方一大片。我只得“哭丧”著脸作惨笑状,一连串地抽噎悔个不休。每每此时,他总在旁啜一杯茶,静静地欣赏我的苦闷。我终于遗憾的道,“皇上英明神武,嫔妾输了。”
  
  
  皇帝朝我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场面话来恭维朕。”
  
  
  我急忙起身道,“还望皇上以国事为重。”
  
  
  见皇帝轻轻将茶杯哂在一旁,原以为他要起身与诸王大臣议政。却不想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还与我谈笑道,“你且坐下。”说着又道,“与你下棋总是有趣,你我二人旗鼓相当,因此赢你有种侥胜的喜悦,很是酣畅。”
  
  
  我也笑道,“众所周知,姚姐姐的棋术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好。”
  
  
  皇帝摇头道,“正是因为她棋术高超,朕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与她下棋才少了许多欢乐,甚至连与之争锋的兴趣都没有了。届时在旁悠闲的啜一口茶,静静地欣赏朕的苦闷之人,便是她了。”
  
  
  我面露羞涩的微笑道,“是啊,有的时候凌绝于顶,别人只有望其项背的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朝内阁有票拟和批红的制度,也就是在奏折上写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由皇帝预览朱笔批示方可转交六部办理。没有朱批的奏折百官们是不会执行的,就连内阁首辅赵南星这样的权臣,也要小心地跟皇帝跟前的大太监王提乾维持好关系,其他的辅臣更不必提。
  
  
  王提干见皇帝不去理会他,已知这态度颇为不善。他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得默默将奏折小心的呈上,当即取了皇帝“身体不畅”的旨意,对外只报皇帝受了风寒,午睡犹未起身。
  
  
  我捡了一块桂花糕递到他的跟前,“这是萱淑女的小厨房现做的桂花糕,皇上尝尝如何?”
  
  
  皇帝咬了一口,犹豫再三,还是吐了出来道。我蹙眉道,“皇上可是因为前日的立春家宴,迁怒于萱淑女,因此不喜她宫的食物。”
  
  
  皇帝却摆摆手道,“太甜了,朕不喜欢吃甜的。”
  
  
  我嫣然一笑,“以往臣妾给皇上的糕点比这还要甜上几分。”
  
  
  皇帝专情的注视着我道,“那是因为是你的心意,朕岂可辜负了。”说着又道,“朕知道以往都是你亲自动手做的,哪舍得驳了你的面子。”
  
  
  我惊讶的道,“皇上连这都知道?”
  
  
  皇帝却淡淡一笑,“朕不吃甜的已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宫中的厨师们岂会不知。每次你送来的糕点中都和进了枣泥和枣糖,因此颜色要比其他宫人送来的更深一些,更甜一些。”说着回头扫了一眼王提干,王提干忙上前解释道,“就算借给宫的奴才几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放糖的。”说罢又道,“前几日有内监呈上的茶水凉了几分,就被皇上赏了一顿板子。”
  
  
  皇帝在一旁雍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喜欢吃甜的,别人也要和你一样。”
  
  
  我羞红了脸道,“原来皇上一直在将就臣妾。”说着又趁机道,“既然皇上爱屋及乌,对后宫的姐妹也应该雨露均沾才是,多去其她姐妹的宫中坐坐。臣妾见前几日新入宫的庄选侍很是贤惠。”说着又道,“只不过太后好像有些不喜欢她。”
  
  
  皇帝拈了颗棋子含在手心掂量著,似在回忆着什,徐徐道,“朕都忘了她多大了,似乎有十六七岁,也有可能是十四五岁。”说着又颇为厌烦的道,“庄选侍的神情举止犹带孩子气,朕与她实在说不上话,更别说太后了。”
  
  
  皇帝又连连摇头道,“女人三从四德固然是好,可太没有立场,过于懦弱也不可取。朕每次去她宫,她都要问朕穿哪件一衣服好看,来取悦朕。事无巨细,都要朕来替她拿主意。若是日后用她来主持后宫,事事都遵从丈夫,势必是败家之兆。”说着又道,“也难怪太后不喜欢她。”
  
  
  说罢又拉着我的手,谆谆道,“庄选侍那性子,虽然不让朕满意,到底也是强求不得。更烦恼的是,朕还要似兄长那般,事事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道理。”皇帝说罢,又草草看了一眼奏折,满眼厌烦的到,“朕在朝堂上听内阁大臣讲足了道理,踏入后宫还要不厌其烦的哄着她,换做哪个男人都会厌恶的。”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还有静贵人,朕方才从钟粹宫出来,静贵人平时是个挺爽朗的人,不知为何,见了朕总是喜欢端著。用膳的时候就喜欢讲一堆规矩的话,絮叨到连朕多吃一盅酒都要拦著。”
  
  
  我忙解释道,“静姐姐心是装着皇上的,嫔妾听闻皇上每次去钟粹宫用膳,都是静姐姐亲自下厨的。”
  
  
  皇帝道,“朕其实对于她亲自下厨的举动是看在眼的,可用个膳,还要讲大道理,自然就不讨朕喜了。朕夸她的手艺又精进了,后厨的事以后就让下人去做吧!她却说侍奉夫君,是自己的本分,怎会觉得累呢?其实朕只要她说一句‘为朕做这些事儿很开心’就够了,不必说那多规规矩矩的话。”说罢款款望向我道,“珍儿,最懂朕的人永远是你。”
  
  
  皇帝对静贵人的所为颇有微词,只教她务必养好身体,就离开了钟粹宫。静姐姐应下了并且诚惶诚恐的谢了恩。我想她心定不是滋味,可是这些话,却已经是她在宫能得到皇帝最接近于关心的话语了。
  
  
  皇帝坐在宝座上一动不动,双拳撑于膝盖上紧紧攥住,我隐隐察觉此事不会这简单。果见皇帝又道,“朕自登基以来便得到了周家的鼎立之助,朕也自觉没有愧对周家的地方。周铮现在是朕的户部尚书,朕还赐了他一处精美的府邸,其妹周静现也是朕的贵人了,可是他们还是不满足。”说着又道,“前些日子朕的密探来报,周铮罔顾国法,竟然私自买卖茶叶,将福建绝好的信阳毛尖搭在税银的护送路上,一路北上,借此谋取暴利。”说着皇帝平视我一眼,眼中尽是些愠怒之色,“你可知周家的财产有多少?据京城的流言道,周府将金银全部熔炼成冬瓜的形状,有贼入了周府的门,竟连一个金银财宝都带不出去,你说可笑不可笑。周铮不与朕同德同心,反而处处结党营私,叫朕怎能忍。”
  
  
  我见他说话间,目光不离奏折,索性取过折子奉上,“臣妾见皇上烦忧,可是因为这折子?还是打开看一看吧。”
  
  
  皇帝掩饰性的轻咳两声,也不伸手来接,只道,“我朝的文臣武将向来甚少和睦,外有武将御敌,内有阁臣辅国。内阁不掌军队,没有军队的支持再强势也翻不了天的,这也是朕的治国基础。”
  
  
  我一愣,旋即意识到皇帝心中所忧之事,多半与军队有关。皇帝以眼神示意我打开折子一看,我瞥了眼道,“是户部尚书周铮和四川道监察御史林汝翥的联名奏折。”
  
  
  见皇帝拈起茶盖,轻轻一扫碗中的茶沫,道,“朕就算不看折子,也知道他们想说什。这几日五军大都督张鹏鸣上书归家养老,周铮和林汝翥强烈推荐工部主事万接替大都督一职,朕不得不斟酌再三。”说着又不免补充一句,“朕知道人心靠不住,但权利和地位,则是通过算计和博弈可以得到的东西。现在,他们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些,竟敢染指军务!”
  
  
  我也忧心的道,“五军都督府独立于内阁、六部和北镇抚司的管辖,大都督一职更是皇上的心腹。五军都督府可谓掌控著全北京城的安危。若是把北京周边各地的军权一并交由内阁,这实在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皇上又常读史书,唐玄宗和安禄山的故事历历在目,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
  
  
  果见皇帝眼色肃穆的道,“是啊,如果万存了异心,他只要一声令下,紫禁城片刻之间就会沦陷。”
  
  
  皇帝掂量着手中的棋子道,“其实这朝堂与下棋无异,不能无争,只是这争的范围有大有小。遍观朝堂上的诸臣,有斤斤计较而因小失大者,有不拘小节而眼观全局者,有短兵相接作生死斗搏斗者,有各自为战而旗鼓相当者,有赶尽杀绝一步不让者,甚至有好勇斗狠同归于尽者。可是这次他们相争的范围,已经超出了朕的忍耐范围。朕须得杀鸡儆猴,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才是。”
  
  
  我微微举眸道,“看来皇上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坦然一笑,“你哥哥周嘉谟便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反对的道,“后妃干政,不可避免的就会外戚专权。但凡是后宫干政者,几乎都免不了重用娘家人来巩固权力。皇上要调哥哥入京,不免惹得前朝和太后猜疑。”说着又极力的推辞道,“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却道,“你是不是怕哥哥被内阁所轻视?朕已经晋指挥佥事周嘉漠为福建布政使。因此依你哥哥现在的身份,不比万差到哪去。召你哥哥入京,也算是合情合理。朝堂之上谁敢多言?”
  
  
  不想哥哥入京,原本担心伴君如伴虎,如今推无可推。皇帝又道,“他在东南沿海亲自征剿过倭寇盗乱,在陕西一带收拾过瓦剌人,在固原击退过鞑靼人的进犯。像你哥哥这种不仅能利于社稷,而且还能带兵打仗的武将,更是凤毛麟角。”说着又决绝的道,“更重要的是,朕十分信任你们家。”
  
  
  皇帝一搂我的肩膀,雍然笑道,“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哥哥?自你入宫以来,你们兄妹就再未相聚过。”
  
  
  见我始终不松口,皇帝也无可奈何的道,“那便与你再商议一事,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朕准备从西藏召见大宝法王及麾下几百名僧人入宫,亲自为你誊抄法华经,据说得西藏的喇嘛亲自祷祝者,能得七世的福报。”
  
  
  见皇帝在一旁不动声色,王提干何等乖觉,当即朝我贺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我毅然推辞道,“万万不可,若是要接西藏的喇嘛入京,必然要派遣队伍从京城出发,一路上各州府关隘都要派官兵随行。若是如此大费周折仅仅是为了嫔妾的生辰,但凡途径州府道台,必然纷纷进贡。若只是为了嫔妾一人,以至于朝廷劳民伤财,那便是臣妾之过了。”
  
  
  皇帝笑道,“珍儿可是比朕的户部还会算计。”说着眸中盈盈闪光,“朕提了两个要求,你总得答应朕一个才是。”
  
  
  我直摇头道,“嫔妾实在是头疼。”
  
  
  皇帝走至我的跟前道,“那朕来帮你揉一揉。”说着又在我耳边点拨道,“要论起西藏百人入京,可不如你哥哥一人入京划算呀!”
  
  
  我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思量再三,无奈的道,“嫔妾应允皇上,让哥哥入京便是。”
  
  
  不过几日光景,前朝便生了大事,工部主事万突然暴毙,朝中的大臣对万之死缄默其口,甚至没有明确的死因。更有甚者道,皇帝欲借立威,命群阉把殴打致死,又有说他因弹劾户部尚书周铮被挺杖毙命。可以说万死的蹊跷,至于其中究竟有何内情,目前是不得而知了。皇帝下诏加封御史林汝翥为正一品太傅,派锦衣卫护送其讫仕返乡,赏赐给他的财物比寻常赐予的还要多。
  
  
  我知道皇帝这是在为哥哥入京铺路,不过这也印证了我的担忧,伴君如伴虎。
  
  
  立夏一过,日便长了。哥哥一日不曾入京,我的心一刻就空不下来,时时感觉有块石头吊着似的。转念如斯,不如亲自去乾清宫打探消息,亲自为皇帝炖了锅滋养补气的鲚鱼汤。待炖得汤面泛白,天已黝黑。据乾清宫当差的小敏子道,皇帝这几日都在养心殿议政。养心殿不似乾清宫那般宽大,东稍间也只是被梨木雕竹纹裙板玻璃屏风所隔。入夏之后屋子太大不利于冰块散发寒气,才引得皇帝小住了好些日子。
  
  
  去养心殿的路不远,因此并未带许多的随从。据闻这几日都是庄选侍在侍寝,她的风头正盛,我亦要让其三分。
  
  
  正逢著王提干从乾清宫取了件明黄镶边的狐裘披风走上前来,见我在侧,忙循着我的脚步迎上前来,媚笑道,“小主怎来了。”说着又道,“奴才听说前些日子庄选侍为了出风头,竟找小主借了贵人的服饰,听说小主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说罢又解释道,“本来她是求到皇上这的,皇上见她年纪尚小,不想与她计较,把这事甩给了小主。倒是小主的大度反而让皇上觉得她过分了。皇上方才已经明确的让奴才转告庄选侍,她是没资格用贵人服饰的。”
  
  
  我略略点头示意,又见六部的堂官们簇拥著从养心殿走了出来。他们见我们脸色有些不自在,相顾无言,唯有深深一揖而已。我想皇帝大概已经将哥哥调入京城的事情传至前朝。
  
  
  妃嫔在宫内被历朝历代形成的森严宫规所束缚,稍有不慎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抬头看见的只有宫墙围起来的四角的天空。而朝中的大臣亦被千年的帝制所掣肘,为皇帝所奴役,稍有僭越便会累及族人,他们的头上,又何尝不是无形城墙下四角的天空。
  
  
  因此我并不十分想哥哥入京任职,相比于皇宫的禁锢,在外做个封疆大吏岂不快哉。君恩从来不会绵延不绝,以及皇帝对万的所做来看,若时日一长,哥哥步了万的后尘也未可知。
  
  
  哥哥要想早前朝立足,须得我这个妹妹极力在后宫固宠才是。当下微微振作精神,随着王提干一路走到养心殿正中央,东稍间正中挂着“以勤先天下”的匾额,我转脸问道,“这牌匾是皇上登基时所挂,论日子也有些年头了,怎不换个新的?”
  
  
  王提干注视着我,笑道,“这是皇上的亲笔手书,又都是好词儿,只要皇上所在一日,自然谁也不敢轻易换掉。左不过换个新的边框继续使用罢了”
  
  
  王提干又道皇帝正在东稍间礼佛。帘子一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边摆放的一张黑漆嵌螺钿云龙纹翘头案,桌面之上摆一件黄杨木雕佛手如意。后面方桌上陈设著铜镀金洋楼钟,据闻是万历二**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中原时进献给神宗皇帝的。前方书桌上摆放着掐丝珐琅象驮瓶冠架,冠架上所托的是比平常上朝所戴的乌纱翼善冠更少用的珠帘冕冠。冕冠前后各有十二旒,每一旒都是五股红丝线穿翡翠玉石九颗,以及珍珠三颗。这种冕冠皇帝平时不戴,专用于祭天、祭祖、册拜等大典时才佩戴。
  
  
  东稍间摆方的冕冠,无形中给人一种不能侵害的庄重感。案几上置了一尊鎏金自在观音像,配以坐褥,皇帝辞了大臣也并没有闲着,正跪在菩萨像前面双手合十。见我正要行礼,皇帝忙起身牵住我的手道,“不是早早叮嘱过你,在这就不必行礼了。”
  
  
  当下以谦和恭敬的姿态深吸一口气,正要拒绝,见他举手示意无需多言,便打开膳盒,取出了鱼汤道,“皇上用过膳了?嫔妾给皇上带来了一锅鲚鱼汤。”
  
  
  皇帝饮了口鱼汤,又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我制止不及,忙道,“皇上也不怕鱼肉的毛刺。”
  
  
  见他笑道,“朕笃定你给朕把刺都挑干净了。”说着又紧握我的手道,“可是挑刺累著了吧。”
  
  
  我羞赫的道,“臣妾舍不得让鱼刺卡住皇上的喉咙。”
  
  
  皇帝听后一喜,“这便是书中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说着又漫步至宝座前,朝我挥了挥手,“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我望向他道,“听闻皇上方才在礼佛。”
  
  
  皇帝心下沉思,“朕是在向菩萨请罪。”说着嘴不免喃喃道,“朕把万下到诏狱,只是想借其敲打一下内阁的大臣们。谁知他自感再无生路,便在狱中自杀了事。”
  
  
  东稍间那寂静,我只在一旁闷闷的陪他坐着。见他眼角低垂,颇为失落的道,“朕以前读史,最为厌恶的便是汉景帝刘启,虽然他是‘文景之治’盛世的创建者之一。”
  
  
  我笑道,“他亦有与民休息、平定‘七国之乱”的功绩。”
  
  
  皇帝“哼”了声道,“但他的刻薄寡恩让朕很不以为然。虽然他平定了七国之乱,却是他年少轻狂时,为争棋局击杀吴王刘濞的儿子,从而埋下的隐患。而且他为帝以后逼死自己的第一个太子刘荣,再到他临终时因为猜忌,将平定‘七国之乱’立有殊功的丞相周亚夫下狱活活饿死,为了自保杀掉一心为汉室江山谋利的智囊晁错。凡此种种,都足以说明景帝无论为人为父为君都是个刻薄寡恩之辈。”说着又叹了口气,“朕的皇位是顺袭先帝而来,既不像大唐李世民手刃兄弟那般血腥夺权,也不像成祖朱棣从北京一路带兵攻到南京,苦战三年时间艰难上位。”说罢便双手合十,虔诚道,“仰承列祖列宗的荫佑,原以为可以做个厚德的帝王。可是...”说罢摇摇头道,“可惜天不遂人愿,不曾想朕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朕的性格,实在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对朝中的大臣也做不到宽宏仁爱。如今朕也活成了之前厌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