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川，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韩宣把跪在腿边的傅文川扶起，蹲了下来平视着他。
“嗯嗯！我爹给我起的，他生前是教书先生呢。”
傅文川点点头，眼中闪著星星看着韩宣，他似乎很想学“神通”。
“那我问你啊，你为什想拜我为师呢？”
“当年我爹我娘为了保护我，被强盗杀死了，那年我才五岁，就无家可归了。”
傅文川眼神很坚定，他回忆著往事，眼泛泪花。
“所以我也想学神通、当高人，不再被人欺负！”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斩妖司的高人，会的所谓神通不过是一些野功夫，你要学吗？”
“我学！”
“我马上就要离开宁远县了，你也要跟着吗？”
“跟着！”
“我挺穷的，你跟着我可能比流浪好不到哪去。”
“不怕！”
得，不收不行了，这个可怜孩子看来是赖上自己了。
韩宣心念一动，他想起来老疯子说过的一句话，此时不禁复刻出来：
“我虽惫懒，算不得良师，但既然收你为徒，日后定不让你为人所欺！”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单下跪速度这一点，韩宣觉得自己徒弟堪称宗师。
鸡叫，天明，城门开，师徒启程。
城外深林，一高一矮两人走在幽静的小径上，偶尔一阵鸟叫声传来，衬得早晨的林子更显幽静。
才出城不到一地，韩宣就意识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我这衣服...”
韩宣看向胸前，那是自己杀谷亭时留下的血洞，白天不比夜，这染血的道袍看起来着实骇人。
“我这盘缠...”
韩宣摸了摸身上，两袖清风，除了画具别无财物。
细翻了翻谷亭的衣服，倒是找出来一个刻着“斩妖司”的木制令牌。
“我这肚子...”
韩宣摸了摸肚子，幸好现在不吃饭也没问题。
“唉，这次出门实在是仓促，衣服盘缠都没准备。”
韩宣扶额苦笑，他现在感觉自己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逃难一样。
他低头看向走在前面拿着根树枝开路的傅文川，从今天开始，就是师徒俩一起流浪了。
“文川，你去过临汾吗？”
傅文川歪头思索了一会，摇摇头，说道：“没去过，但是以前听爹娘说过，临汾是咱们西疆最大的城。”
好，等于没说，一路打听着走吧。
韩宣暗叹，这一程不知道会被师徒俩走成什样。
又走出二地，路旁出现了一个小店，一面写着“茶”字的旗子悬在店门口长杆上。
正巧此时一声“咕噜”传来，傅文川不好意思的看着韩宣，他饿了。
“咳咳，要不咱们去讨口水喝？”韩宣无奈，自己虽不怕饿了，却多了个徒弟要喂饱。
正巧小店开门迎客，韩宣便拽著傅文川走了上去，只不过他忘了现在他二人的打扮，略有不妥...
“这位店家，我二人行路口渴，不知能否讨碗水喝？”
那开门的小二闻声抬头看向韩宣两人，只见一个高的身穿不合身的染血道袍，一个矮的一身破衣烂衫瘦得皮包骨头...
这怕不是个劫道的恶贼拐了个小乞丐？可这青年眉清目秀，颇有礼貌，也不像坏人啊？
“啊，你们稍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干脆让掌柜的操心吧，自己个小跑堂的别上赶着撞刀口了。
韩宣拉着傅文川进去坐定，他想起自己身上的画具，心有了个喂饱小徒弟的主意。
不一会，小店的掌柜就皱着眉转了出来，刚才在后面听小二描述了两人外貌，他也不由得心生惧意。
韩宣运起望气法，见到掌柜的身上的“恐”渐渐浮起，再打量一下自己二人的打扮，顿时明白过来，脑子一转，开口道：
“店家莫怕，我出城追杀妖孽，所以身上有伤痕血污。”
韩宣有点心虚，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这孩子是我路上捡的，因不忍见他饥渴难忍，于是想着来讨口水喝。”
傅文川眼睛滴溜溜转，他发现自己好像认了个挺机灵的师父。
“哦哦，原来是斩妖司的高人，那我这就备酒菜上来。”
那掌柜一听韩宣解释，顿时以为这是斩妖司的高人出来除妖了，心中惧意消减了一些，赶忙去准备吃食。
咳咳，我可没说我是斩妖司的，这是你自己瞎猜的啊。
老实人韩宣狡黠地想着。
简单的吃食很快被韩宣和傅文川一扫而空，不得不说，即使不再依靠进食获取能量，韩宣也认为只有真正的饮食才能让人觉得满足。
“店家，请来一叙。”
路旁的小店往往要到午后才能有些行人光临，此刻那掌柜的正和小二相帮着收拾店面。
“高人有何吩咐？”
掌柜的闻言连忙跑到韩宣身前，低着头很是恭敬。
“这个，我二人身上没带银钱，不知可否...”
韩宣本想说作画相抵，不料那掌柜的却抢先开了口。
“不敢不敢，既然是斩妖司高人来此，小店怎好意思收钱！”
没想到冒充斩妖司还有这个效果，韩宣正欲开口称谢，却被一声疑问打断了。
“斩妖司高人？在哪呢？”
一个身着黑衣的粗犷汉子皱着眉头走进屋，他腰间挂着和谷亭一样的斩妖司令牌。
韩宣在心惊呼，完了，要露馅！
“师父，咱们好像露馅了。”傅文川拽著韩宣的衣袖，小声道，他的小手因为恐惧颤抖起来。
这个机灵师父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咳咳，拼了。”
韩宣硬著头皮起身，一边运起望气法一边开口道：“在下临汾斩妖司杨子木，不知阁下是？”
没有“怒”，还好，暂且还没发现自己是冒充的，但是他身上的“忧”升了起来，似乎有疑惑。
“冒昧了，宁远斩妖司苏达，奉命巡视，敢问阁下来宁远有何贵干？”
苏达拱手一礼，他在宁远斩妖司属于脑子直、脾气爆、没背景又被排挤的一派，所以常领这种出城巡视的苦活。
只是日日巡视最多顺手杀点小妖，今日怎遇见临汾那遥远地方来的的同僚了？
再看眼前这人一身染血道袍倒是有些眼熟，听说昨夜死的那个猥琐同僚便是被妖邪穿胸杀死的，莫非...
这人也遇上了那妖邪？！
韩宣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眼前的汉子默默给合理化了，他正犹豫着不知如何解释，就见那汉子身上的“忧”渐渐消失，反而“喜”升了起来。
“杨兄可是遇到了一个穿胸杀人的妖兽？”苏达“想明白”缘由以后，赶忙急切地向韩宣求证。
啊？韩宣愣住了，这突来的转折让韩宣脑回路有些跟不上。
要说没遇上吧，明明自己就是那“妖兽”，要说遇上了，还能自己遇上自己吗？
“咳咳，苏兄见笑了，在下幸好有些保命手段，才堪堪活了下来...”
韩宣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一旁的傅文川却抬头看着他，眼满是崇拜：
我师父就是厉害，编瞎话脸都不带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