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十五章:玷污血杯5
  时间来到第二个月。
  
  那是个阴暗无光的雨夜,空气潮湿、阴冷,见不到月亮,就连油灯的火苗都摇摆不定,大概是煤油快用完了。
  
  后半夜雨点小了不少,我望着康本河,望向狭长且地面湿滑的街道,像这样的天气,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的走着,整个人多少有些孤寂,不过看样子,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了,大约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我这想着,没走出多远,便看见一个古怪的背影正躲在墙角,不知在做什,他背对我,似在偷窥什,我见他正聚精会神,像在预谋什不好的事,便悄悄走到其身后,伸出手杖,在他脑袋上敲了那一下!
  
  他连忙捂住头,既惶恐又惊讶的转过头来看我,一张脸顿时被吓得无比苍白,但他忍住了尖叫,而是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是巡夜者!”
  
  他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比我还瘦,是个脸上长满雀斑,以及两颗大门牙,又拥有一头棕发的小伙子。他的行为很让人生疑,大概是个扒手或窃贼,总而言之,应该是个不学好的家伙。
  
  “我猜你是个小偷!”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却一反常态,哆哆嗦嗦的说道:“刚才我都看见了,全看见了!”
  
  “看见什?”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以防他趁机逃走。
  
  “有人死了!就在那边!”他激动的说道,“巡夜者,我没骗你!我叫吉米琼斯,刚才我全看见了,在那条街上,有人被害了,不信你看,就在那边!”
  
  吉米琼斯,一听就不是个好人的名字,但身为一名巡夜者,我自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秉承著这一理念,我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拐出墙角,我望向眼前那条宽阔的大道,我隐约看见有个人影正站在阴影中做着什,然而当那人见到我后,立即便转身隐入黑暗,我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铅一般动弹不得,内心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支配。我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但是,他穿着一身格外惹眼的红色的斗篷,整个人就像黑夜的一个红色的魔灵似的,形同鬼魅,我眼看着那抹红色遁入死寂的黑暗,试图追上去,却已经晚了。
  
  那道身影消失了。
  
  我的后背,隐隐生出一股凉意,在这夜,邪恶在广阔的大道上滋生,我却无能为力。
  
  “让他逃走了!”吉米琼斯无奈的说道,“一切都太晚了,应该早点出手,早点出手的话,准能抓住他!”
  
  “你会被他撕碎的。”我擦掉脸上的冷汗,冷冷的说道。这绝不是个普通的杀人犯,否则也不至于过去那久了,还能让他逍遥法外。
  
  我和吉米琼斯来到红衣人离去的地方,事实证明我们发现的太晚了,看着那具已经因失血而枯萎的尸体,我的内心既感到悲痛,又十分惋惜。
  
  我留意了一下,发现尸体的血液,是从头顶流逝的,那有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却格外光滑,像是被精心切割出来的一样,鲜血便是从那个窟窿被吸走的。
  
  吉米琼斯显然没怎见过死人,他在目睹尸体后,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惊恐。
  
  “说吧,吉米琼斯,你为什会出现在这?一般人可不会在晚上到处乱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那凶手的帮凶。”我表现得无比镇定的看着他,越是这种关乎人命的时候,我越是表现的冷静,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内心早已涌起惊涛骇浪。
  
  吉米琼斯被我的目光吓了一跳,他连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坏人,非要解释的话,可能说来话长。是这回事,为了使学业不再无聊,为了探索未知,也为了正义,我们在学校组建了一个社团,名为暗夜同窗会,是个用来打发空闲,交换秘密的学生会。最近有人在暗夜同窗会发布悬赏,只要有人提供关于窃血者的信息,就能获得学分,我也是为了学分才铤而走险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听完他的叙述,我深感无奈,这些尚未成年的学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竟然胡闹到了这种地步,但我毕竟不是他们的父母,无法严厉的教育他们,真要教育的话,也轮不到我来,我也就只能放他走,并警告他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告诉他这做是会没命的!吉米琼斯似乎被吓得不轻,连连答应。第二天,我提交了一封工作报告,上报了这件事,当然,即便我不上报,上面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毕竟涉及人命,不是一件小事。
  
  很快,“检阅者”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并召集了这座城市包括我在内的二十名巡夜者,地点位于大书库的议会大厅,那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屋子,在一张长方桌的两边,分别摆放了许多张椅子,而检阅者就坐在正前方,也就是最上方的位置,我则坐在靠着房间门的下方。我留意到,到场的个别巡夜者脸上戴有动物面具,这意味着他们属于教会的神职人员,身份是不公开的,而他们的地位,显然要高于我们这些雇佣来的平民巡夜者,所以他们可以坐在距离检阅者最近的几张椅子上。
  
  几句开场白后,会议进入正题,检阅者要求我们从日常巡逻,转变为监视警戒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城市将进行宵禁,而在宵禁期间,出现在街上的一切活物,包括人,都可以视作威胁当场枪决。
  
  之后几天,我一有空就到大书库查阅书籍,从中寻找关于放血者的种种信息,但我最终排除了放血者作案的可能。我开始寻找另一种可能性,想看看使用什样的工具,能在短时间内把头骨钻出一个窟窿,或者是怎样的怪物,才具有这种能力。
  
  在查找了大量文献典籍后,我总算从中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了解到世上还有开颅器这种东西。那是一种小型的切割工具,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发明创造了,它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人的头骨进行切割,通常应用在脑部手术上,属于是医疗器械的范畴,不过难以保证不会有人用它来使坏,只要再配合麻醉剂,就能达到相似的作案效果。
  
  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人体内的血液,是如何被吸走的,据我所知,用任何已知的方式,都无法使一个人短时间内因失血而枯竭,即便是传说中的吸血鬼来,恐怕也吸不了那干净,除非是食脑魔。
  
  食脑魔是一种相当古老的、类似于人的蓝色生物,瘟疫医生的扮相很大程度上便是取材于关于食脑魔的描述。据说它对人类这种充满智慧的生物的大脑情有独钟,它们格外喜爱吸食人类的大脑,它们擅长使用那诡异的细长且中空的口器像啄木鸟似的敲开人的头骨,接着又探出具有吸力的长舌头,把人的脑子搅碎,再从中吸食脑浆。但显而易见的是,食脑魔并不会吸食人的血液,它们对人血不感兴趣,即便它拥有将舌头伸进大动脉,从而把人血液抽干的能力。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书架后方出现了一个冷冰冰的麋鹿面具,随后一名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用年轻的声音说道:“你想破案吗?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在议会上见过他,他是一名来自教会的巡夜者,戴着麋鹿面具,我并不知他姓甚名谁,对于他突然向我打招呼这件事,我也感到十分的意外。
  
  “来吧,我们探讨一些更有意义的话题。”他说道。
  
  我颇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在他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书架后方的另一侧,我在这看见一张小圆桌,而圆桌上早已经坐了两个人,除了我,除了这位带麋鹿面具的男人外,在场的还有一位头戴兔子面具的端庄的女人,以及另一位戴狼面具留着披肩黑色长发的男人。
  
  见到我,狼面具的男人有些不悦的说:“你又带无关紧要的人来了,你的习惯真该好好改改,难道你打算把我们的秘密,都公之于众吗?”
  
  “他可不是外人,他和我们一样,也是巡夜者。”麋鹿面具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下位巡夜者罢了。”狼面具的男人敲著桌子说道。
  
  “无妨,无妨。”这时候,兔子面具的女人说话了。“我们正面临瓶颈期,多个人,指不定能冒出点新想法。我是说,我们需要新人的加入,这对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说不定有帮助。”
  
  “我并不认为他能帮到我们什。”狼面具的男人说道,言语中带了点谨慎与轻蔑。
  
  我朝他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我想这并非我该出现的场合,于是我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说道:“看来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无意窥探你们的秘密,我想我该走了。”
  
  麋鹿面具的男人连忙拉住我的胳膊,说道:“不,别这样,是我邀请你来的,你有权在这坐下。”
  
  我冷漠的看了看他们三人,目光从他们的面具上扫过,接着说道:“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能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我在你们面前暴露无疑,而你们却戴着可笑的面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狼面具的男人听到我说的话,顿时撑著桌子站起来,愤怒的道:“你只是个下位巡夜者,你的身份不需要向任何人隐瞒,你又怎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有趣的下位巡夜者。”兔子面具的女人笑了起来,她站了起来,捏起黑色的裙摆,很是优雅的向我鞠了一躬,说道:“那,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负责管辖穆赫大道的巡夜者,坎布琳罗婕尔。”
  
  “既然坎布琳罗婕尔女士发话了,那我也只好自报家门,我叫休斯顿,辖区在蒙克大道。”头戴狼面具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皮衣,身材高大,冷哼了一声说道。
  
  麋鹿面具的男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道:“看吧,他们还是很友善的,朋友,或者说亲爱的同事,忘掉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梅高.罗弗森,你可以叫我梅高,我负责王子大道。”
  
  我本身对他们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趣,但对于神秘事物的敏锐的嗅觉,令我对他们产生了好奇心,思忖片刻,我摸了摸鼻子,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各位,关于我,对你们来说,应该毫无秘密可言,我的档案应该是公开的,但还是容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负责管理康本河的西蒙.怀特,是上个月才入职的新人。”
  
  “噢,怪不得见你是全新的面孔,看来老亨利特已经退休了。”坎布琳罗婕尔若有所思的道。
  
  “那奇怪的老家伙退休了?什时候的事?他能习惯吗?”休斯顿表现得有些意外。
  
  梅高为我搬开一张椅子说道:“哈哈,现在我们也算正式认识了,那,都请坐下吧,这正好有四张椅子。西蒙,入座吧,我们已经接纳你了。”
  
  我点了点头,也就跟着坐了下来,我们在这大书库的角落,仿佛在密谋着什大事,但事实上,话题却是从亨利特老爷子身上展开的,休斯顿反复提到亨利特老爷子,不断述说着他的种种古怪。
  
  “那个怪脾气的家伙,看来也不得不服老了,说来可悲,他身为巡夜者的这几十年来,总是默默无闻,到老也还是一名下位的巡夜者。他做梦都想像那些古老的巡夜者一样,可以触及非凡,并死在战场上,遗憾的是,他的人生始终平庸。”休斯顿颇有些唏嘘的说道。
  
  “他很奇怪?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他还请我吃了烤鱼。”我说道。
  
  休斯顿立马表示惊讶的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在那附近的人都知道亨利特的秉性,他可从没对人那好过,他自己的私生活也过得相当混乱,为人一毛不拔,甚至要想和他建立沟通,都是件无比困难的事。话说回来,你就是那个目睹窃血者行凶的巡夜者吧?”
  
  坎布琳罗婕尔惊奇的道:“哦,原来是你呀,你见到窃血者了?看清长相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他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色斗篷。”
  
  “红色的斗篷?这倒是个重要的线索,但也不一定每次行凶都会穿这身斗篷……”坎布琳罗婕尔陷入沉思。
  
  梅高这时候从桌上的茶具递给我一只杯子,另一只手提起茶壶:“平时有喝茶的习惯吗?”
  
  “这倒没有,我既不喝茶,也不喝酒。”我说道。这时候,我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个很爱喝茶的人,她很喜欢邀请一些好友到家做客,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一聊就能聊上一整天。女人们总是如此,她们格外喜欢交流一些秘密,而有些只能在女人之间流传的秘密,是连我都不能获悉的,即便那时候我也还只是个懵懂的孩子。
  
  我并不喝茶,可梅高还是给我倒了一杯,他很热情的说道:“西蒙,在茶话会不喝茶可不行呀,就像喝酒一样,酒后吐真言,而喝茶也能做到这点。”
  
  “茶话会?”我表示疑惑。
  
  梅高点头道:“没错,这是只属于我们巡夜者之间的茶话会,只有老练的巡夜者才知道,这是保留了几百年的传统,最早的时候,在半夜为了打发时间,巡夜者们就聚在煤油灯下侃侃而谈,为了不影响工作,他们选择以茶代酒。在茶话会上,通常会交换各自的秘密,以及平日发生的一些事。我们每周都会举行至少一次茶话会,围绕最近发生的事展开,这几周我们讨论最多的几乎都是关于窃血者的话题。当然,我们所关心的并非窃血者何时作案或被逮捕,只要不是在我们的辖区作案,就不再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我们真正关心的,源于一个猜测。”
  
  “一个猜测?”
  
  我目光看向他,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