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十四章:玷污血杯4
  发狂之陨,我只听过一些只言片语,那是相当古老的一个传说。
  
  起初人们只觉得那就是个古怪的流星,但当它从划破长空,许多人都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着部分人开始感到头痛与昏厥,甚至有人从鼻子耳朵流出了鲜血,更不可思议的人,一些人的脑袋毫无征兆的粉碎、爆裂。
  
  那是颗可怕的陨石,被认为是灾难来临的前兆,因为不久之后,恶兆就出现了。似乎在灾难发生前,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事件,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关于发狂之陨,我所知道和听到的,就这些了,一般来说,有关这颗陨石的一切,基本上到此为止,但亨利特老爷子并没有把话说完,他又接着往下说道:
  
  “的确,那些目睹发狂之陨的人,要死了,要沦为疯子或狂人,但鲜为人知的是,其中一小部分人在事后并无大碍,至少他们仍然健康,他们坚称自己在目睹发狂之陨坠落的过程中,从天空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那些人之所以发疯,便是因为看到了他们所不该看到的东西,从而无法承受那股涌来的力量,至于那小部分幸存者,他们经受住了考验,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开始发觉自己似乎变得和以前有所不同了。他们的感官,变得比以前更敏锐,他们能听见蜂鸟震动翅膀的声音,能预感到雨天,变化最明显的是他们的视力,并不是说他们的视力变得有多的好,而是在此之后,他们能看见一些常人所无法察觉,甚至压根看不到的东西,他们坚称自己看到从天空中不断掉落蠕虫一样的东西,那些黑色的蠕虫像雨点一样落下,有些人早已被蠕虫包裹,却还浑然不知。没人相信他们的话,只觉得是他们在目睹发狂之陨后精神错乱产生了幻觉,的确,他们在那之后,总会表现得格外敏感,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能将他们激出一层冷汗,他们终日生活在恐惧中,并到处宣扬末日即将来临的言论,起初的确没人相信,直到瘟疫出现。”
  
  “事后,人们根据这一现象,将他们身上的表现命名为‘深度恐惧’,我不确定深度恐惧是否能遗传给后代,但我怀疑你身上也携带了深度恐惧。当然,这都是我从教会那群学者口中得到的消息,总之,你昨晚的表现太令我震惊了,要知道,深度恐惧这一特质,是证明非凡者真实存在的最好的佐证!”
  
  或许吧!亨利特老爷子认为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受深度恐惧所赐,可我显然没见过发狂之陨,又怎会有深度恐惧呢?除非它来自别的什物体,据我所知的是,除了发狂之陨,也有一些物品具有与之相同的致人疯狂的能力,但可以明确的是,我从未见过类似的物品。
  
  至于和非凡者之间的联系,我以前从来没把深度恐惧和非凡者联想到一起,认为他们是来自不同的两个传说,但现在,我开始质疑自己以往的一些猜想了。
  
  也许,非凡者确实是具有他人所不具备的能力,而不单单只是掌握了先进的武器的普通人,那,既然如此的话,他们又是怎退出历史舞台的呢?是拥有深度恐惧的人相继死去导致丢了传承,还是说他们实际上已经退居幕后了呢?我很清楚,有许多像亨利特老爷子这样的人,他们坚信非凡者拥有非凡的力量,并四处搜集关于非凡者的诸多证据,但我认为这做没有意义,他们不会有收获的,而且我认为触及非凡,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就像那些被称之为“狂人”的人一样。
  
  狂人,与一般的疯子不同,他们是某类超然现象的狂热者,为了搜集证据,为了论述观点,他们逐渐失去理性,逐渐走向癫狂与错乱。悬崖之城,拜城,全名拜德波恩。那有一座名为罗斯的疯人院,在疯人院重度病房被看管的狂人比比皆是,他们中有人曾是领域内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奈何迷上了神秘学,对超自然力量痴迷,从而不能自拔,最终走向混乱。他们的疯狂,使他们到达了危及到社会稳定的程度,他们会为了做一场实验,而去收集人的大脑,甚至为了印证某个观点,去爆破一座城市。有位狂人发表过著名的言论,他坚称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来自于虚无与谎言,一切都是假象,是造物主做的一个梦,想要超脱,唯有死亡。他的这一言论,令他的众多拥趸走向自我毁灭,也间接的造就了许多对“谎言世界”深信不疑的狂言,甚至发展成一个宗教性质的神秘组织。
  
  这些狂人常说的一句话是:“天空是个谎言。”
  
  如果有人去质疑,如果有人对这句话产生好奇心,并决定去刨根问底,那便落入了那群狂人的圈套,只要把“天空是个谎言”作为假设,无论假设是否成立,最终都会陷入对自我的怀疑,最终沦为狂人的一员。
  
  只有表现出不感兴趣,不屑一顾,既不质疑,也不认可,才能摆脱困扰。我并不主张对“非凡”抱有过度的好奇心,所以我对亨利特老爷子的说法,也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关于非凡者的猜想,我并没有他那样高涨的热情,从这点来看,我反而更像个目空一切的长者。
  
  他似乎也看出我对非凡与否不如何感兴趣,便显得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说:“你吃过晚餐了吗?这的烤鲑鱼味道很不错,都是当天捕捞的新鲜鱼,用橡木烤的,我想你应该尝尝。”
  
  我又何尝不想吃烤鱼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唤了,奈何我身无分文,坐在这没多久,我已经被空气中那股烤鱼混杂着各种香料所产生的美妙气味勾的魂不守舍了,这也是我对非凡者之类的话题不感兴趣的原因,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被烤鱼的香气勾去了,我甚至能辨认出空气中散发出的孜然与胡椒粉还有圆葱的气味,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真叫人饥饿难耐。
  
  不多久,一条香喷喷的烤鱼被端上餐桌,还冒着热气,滋滋冒油!我只好把目光瞥到一边去,装作在欣赏今天的黄昏,不得不说,康本河的黄昏还是如此美妙绮丽,让人看过一眼后,便永生难忘,就像要淹没和沉溺进去,使人陶醉,又焕发出一种宏大高远的气势,称得上是美轮美奂。
  
  “夕阳很美吧,但我敢保证,你会看腻的,对巡夜者而言,日落等于日出。”亨利特老爷子感慨的道,“在过去的岁月,我已经目睹过康本河的一万多次日落,曾经的我还很年轻,在那时候,我和你一样,觉得巡夜者是个既神秘,又神圣的职业,我以为只要自己成为一名巡夜者,就有机会触及非凡,见识到那些不为人知的事物。但很遗憾,我荒废了几十年的光阴,在这康本河的夜,我像幽灵一样游荡了几十年,在几十年间,我一无所获,到老也还是个凡人。曾经的慷慨激昂不复存在,我的梦想也快被葬送进了这河,如今的我令人讨厌,大约也离死不远。”
  
  “在日落黄昏时总会难免心生感慨,你说这是为什呢?”
  
  我大约了解亨利特老爷子的感受,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巡夜者,却也只是庸庸碌碌,他渴望像历史或传说中的巡夜者们那样受人尊敬,并成就一番伟业,遗憾的是,他只是在康本河兜兜转转了大半个人生,等到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步入老年,不得不退休,就像身后那轮注定要落下的太阳那样。可我并不觉得他这一生活的毫无意义,在工作中,他一定拯救过许多落水者,也将无数的隐患湮灭在摇篮,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所以在我看来,他并不平凡。
  
  于是,我想了想,对亨利特老爷子说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但您不该这样沮丧的,我想您只是还无法习惯退休后的生活,其实您可以去做许多事,比如旅游,您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或许吧!”亨利特老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还愣著干嘛,鱼快凉了,这顿算我请的。”
  
  受到邀约,我自然不必再拘束,我大口大口吃起了鱼肉,还被亨利特老爷子灌了一杯酒,我本身不喝酒的,奈何盛情难却,但不得不说,烈酒吞进肚子的时候,真感觉像是吞了一团火焰,随后就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整个人感觉飘飘欲仙。
  
  我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杯酒,便令我酩酊大醉的几乎快要走不动路,在这之后,我更是和亨利特老爷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我们在康本河互诉衷肠,我险些将心头埋藏的秘密都向他说了出来,好在我还能保持住一丝清醒与理智。
  
  这一晚上,我和亨利特老爷子,不知绕着康本河转悠了几圈,我们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我们几乎像疯子一样提着油灯走了一整晚,又聊了一整晚。
  
  “你知道吗,西蒙,没有女人看得上我,她们认为我是个矮个子的侏儒,她们也绝不会喜欢怪脾气的人,我从不讨女人喜欢,于是我爱上了孤独的夜晚与月亮,爱上了这种旁若无人的感觉。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你个子高,又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一双有神的眼睛,长相英俊,女人们难保不会对你想入非非。哎,年轻真好,多想再活一次……”
  
  “接下来,康本河就交给你了,或许正像你说的那样,我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但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告诫你一些关于巡夜者的事,有些注意事项,需要谨记。在夜晚,如果你听见什古怪的声音,都不要因好奇而去寻觅声音的轨迹。在深夜,不管见到什人,都应当与其保持一段距离。留意野狗的吠叫,还有,当你见到一位在夜忏悔的怪人时,别去理会。这是巡夜者的规矩,据说可以保命,具体是为什,我也不知道,我总是按照规矩去做事,这些年才能相安无事。总而言之,不要有过度的好奇心。”
  
  “你知道吗,我前阵子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一位死神宣告了我的死因,他说我会死于一只杯子,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巡夜者,拥有了自己专属的手杖与油灯,甚至有了持枪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权利,而亨利特老爷子,也渐渐淡出我的视野,当然,偶尔会在康本河见到他,他并没有按我说的去做,而是整天漫无目的垂钓,或在家呆上一整天。
  
  由于工作缘故,我很难再有与陌生人闲聊的机会,也很难在路上偶遇惜光,再次见她,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我得到了一个月的薪水,把钱袋摇晃的叮铃作响,可惜光却抱歉的说她已经把花提前卖完了。
  
  惜光抿著嘴轻笑着说道:“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是的,我无法看见,可我能闻味道,你一定换了一身新的、干净的衣服,你似乎也变得更自信了,真为你的变化感到高兴。”
  
  我问她从何说起,她却说:“老实说,第一次见你,发现你说话的方式更像一位充满求知欲的窃听者,似乎总想从别人口中知道点什。而现在,你说起话来更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我很看好你的工作,是在康本河?据说那很美。”
  
  我说道:“你想去的话,我能带你去,再请你吃那的烤鱼。”
  
  说回工作,本市的巡夜者们,统一受一位戴眼镜的男人管辖,他通常只在大书库露面,打扮的像个学者,平日负责给我们发放薪水,并查阅我们上交的工作报告,他的岗位似乎是“检阅者”。
  
  关于工作报告,如果本月内无事发生,便只写“无事发生”即可,这也是我第一个月的报告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