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十九章:玷污血杯9
  钟声引起了三名巡夜者的注意,他们决定靠打赌推选出一人晚上值班,顺便去钟楼看个究竟,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约书亚在赌局中失利,他不得不只身融入黑夜。
  
  好在他们在成为巡夜者前,都已经过训练与考验,并不会对黑夜产生出恐惧。
  
  约书亚就这提着盏油灯出了门,他并不急于前往钟楼求证,而是先熟悉周遭环境,他叹服罗伦沃赫特曾经的繁华,又感慨它当下的破败与衰落。约书亚就这走在街头巷尾,这的一切似乎都写满了故事,他的步子开始不由自主放慢,迈上台阶,向大教堂靠拢,然而当他来到大教堂紧闭的大门的时候,他产生了犹豫,一种莫名的直觉使他不愿、或者说不敢打开那扇大门。
  
  他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关于三位古老猎人与教宗的故事,而故事的发生地就在自己面前,就在这门扉的背后,因此他退却了,认为那是一处不祥之地,于是他绕开了大教堂,沿着教堂的墙壁走到了教堂的后方。
  
  教堂后面是一处悬崖,生长有一些杂乱的荒草,还有呼啸的大风,这抬头就能看到月亮,月光就倒映在深不见底的仿佛被墨汁渲染的海面上,是的,罗伦沃赫特背后的悬崖连通大海。约书亚在悬崖边站了会,他想透透气,就在这个时候,他隐隐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人在接近,这令他感到岌岌可危,然而当他回头,身后又什都没有。
  
  只是虚惊一场,约书亚松了一口气,他继续在寂静无人的夜探索,沿途他看见了许多古怪的石头和雕塑,像是被用蜡封装好的一样,那些发白的千疮百孔的石头到处散落,随处可见,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未令他去过多的在意。
  
  他走到那座位于中心位置的喷泉,喷泉流淌著粘稠的墨绿色的液体,像毛虫的体液,水坛冒着气泡,漂浮着一些小型动物的尸体,蛙类与鸟类都有,周边的鲜花与植物都都早已枯萎,偌大的广场上残留有血迹,以及烟熏的迹象,在残破的圣碑上还能看到很多刀砍过的痕迹。
  
  此外,还有几座通过铰链开启的大门是封闭的,似乎通往别处,但由于年久失修,升降装置早已损坏,导致大门无法开启。
  
  约书亚一路凭着感觉走,他走到了另一座悬空的桥梁,遗憾的是,这座桥梁已经断裂。
  
  站在高处,人总会不自觉的往下看,在望向下方的时候,约书亚看见了人,确切的说,是几具人的骸骨,一半被风干,一半被鸟类啄食,它们被关在生锈的铁笼,蜷缩著身子,不仔细看的话,就像几个被钉在桥梁下方,吊在半空中的鸟笼。这是一种最初源自于海盗的酷刑,把人吊在半空,任由海风将人活活风干,有些海盗还会把这些被风干的尸体挂在船头,作为战利品耀武扬威。
  
  这些笼子证实了罗伦沃赫特曾关押并审判过犯人,约书亚并不愿在这种地方久留,他的巡夜工作实际上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准备去那座奇怪的钟楼看看。
  
  约书亚从一扇小门进入了钟塔的内部,但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携带的油灯的煤油,已经快要所剩无几了,而这座钟塔,是整个罗伦沃赫特最高的一座建筑,面显得有些杂乱,通往塔顶的阶梯并不只有一条,而是有两条。一条是螺旋向上的悬梯,另一条是垂直的铁梯子,为了节省时间,约书亚选择了后者,他把油灯别在腰带上,顺着垂直铁梯开始向上爬。
  
  他爬了一阵子,意识到似乎不太对劲,他抬头看去,头顶漆黑一片,往身下看去,煤油灯照耀的地方,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心产生了疑虑,在考虑到底是继续攀登,还是原路折返。
  
  有一点比较奇怪,按理说,他应该快到塔顶了,可现在看来,他与塔顶之间似乎还有一段距离。虽然煤油灯已经快要熄灭,可约书亚为了一探究竟,还是选择硬著头皮接着爬,他越爬越高,在这空旷寂静的塔楼,不断回响着他攀登时发出的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随着不断攀登,约书亚已经快累的气喘吁吁了,他甚至感觉自己越发的难以呼吸,而头顶的道路,依然无穷无尽,深不可测。
  
  约书亚心打起了退堂鼓,但这个时候,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也不愿半途而废,说不定只需再爬几下,就爬到顶上了呢?于是他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一股脑的向上爬,此时的他,目的已不再是为了到达塔顶那简单,他要走到这铁梯的尽头,这是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路,他倒要看看这诡异的梯子,究竟通往何处,即便此刻的他已经意识到这隐隐透出的古怪。
  
  他就这不断的攀爬,途中险些摇摇欲坠,腰间的油灯也开始摇曳,发出行将就木的劈啪声,不久后,火焰彻底熄灭,但约书亚的脚步并未停滞,甚至,他在这个时候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从未鼓起过如此的勇气,愿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现在的他干劲十足,拥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坚信自己能依靠勇气战胜这莫名的邪恶,他坚信自己能爬到梯子的尽头!
  
  不知过了有多久,约书亚的手心早已破皮流血,他感受到莫名的寒冷,感受到寒意的侵袭,但他依然往上爬,此刻却也唯有不断奋力埋进,他才能驱散周遭袭来的寒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连约书亚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冻成一具尸体的时候,状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转机,他的眼,重新出现了光亮,不久之后,他总算爬了出来,看到了来自宇宙的璀璨星光。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又仿佛徜徉在一片繁星汇成的汪洋大海之上,一时间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首先看见一颗血红色的庞大星体,接着又看到另一颗带圆环的灰色星体,他看见了拖着尾巴划过长空的流星群,随即也看见了那位近在咫尺的,与他仅有一钟之隔的敲钟人。
  
  不,确切的说,那是个神秘的幽灵,他像雾那样站在那,缥缈的又像一阵风,他似是有些惊讶的发出低沉而又悲伤的语气对约书亚说道:“你不该来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要知道,这是个诅咒,而我在赎罪,即便我早已死去!”
  
  “你是谁?”约书亚满脸惊惶的发问道。
  
  “我是芬.莱!一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愚者!”
  
  那幽灵满是悔意的答道,随后,它的语气变得无比的严厉,他指著那钟,说道:“你不该来这,这不是你能洞悉的秘密,除非你愿意替我受罚,除非你愿意替我赎罪!换作以前,我断然不可能放你离开,但现在,我心甘情愿遭受这诅咒,心甘情愿在这赎罪,我要赎回我的心!你该走了,如果你不知如何回去,那好,就让我来送你一程!”
  
  后来,人们在罗伦沃赫特的墓园内发现了他,他还是失踪时候的穿着打扮,如梦方醒的睁开眼睛,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殊不知这已是他失踪的第三个年头。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向世人述说描绘了那晚上的经历,却被人当成是疯子,但人们的确在他所指的那座废弃钟塔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他们从钟塔的墙发现了五具尸体,恰好对应罗伦沃赫特破灭时失踪的五位红衣主教。至于钟塔,那座钟塔在这三年从未被敲响过,人们上去查看时,只在塔顶发现一口锈蚀成月弧状的、破烂不堪的老钟。
  
  经此一事后,约书亚成为了狂热的神秘学爱好者,他四处旅行,搜罗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并将其编撰成书,他的书籍并不具有学术价值,但作为睡前读物,用来哄睡顽皮的孩子,却总能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在《北奥全书》中,他记录了在冰天雪地出没的大雪怪与明花的故事,在《艾格森故事》中,他又叙述了自己在临沼小镇艾格森的种种奇遇,而这一切,已是一百多年以前发生的事了。
  
  最后,在徒步穿越玻利维亚大森林前往秘鲁的时候,约书亚感染丛林疟疾,倒在了路上。
  
  我从小看约书亚的故事长大,曾梦想过成为像他一样勇敢冒险的人,但在成长的过程中,我背离了初衷,与梦想失之交臂,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这般巨大的勇气可以抗衡那些来自未知的恐怖,我们唯一相近的,大概就是我们都曾从事过巡夜者这一职业。
  
  如果我看到的是幽灵,那我有理由想象约书亚书的自述都是真实的,虽然我仍旧无法分辨幽灵、幽魂、游魂与魔灵、恶灵之间的区别,或许只是称呼不同,或许他们之间也有显著的区别。
  
  总而言之,我并不想招惹这些本该安息的家伙,我想它们之所以还游荡在人间,一定是有别的什目的,至于它们应该去往何处,是宗教所指的宇宙或者地底,是初生之所,还是熬人的火狱,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那是只有死者与亡灵才能了解的东西,我是说,如果世界上真有所谓的灵魂的话。
  
  要是能解释这个疑问,那哲学的终极问题,我们从何而来,我们该到哪去,似乎就能迎刃而解了,当然,那也可能只是另一个问题的开端,这世上注定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比如女人们总是热衷于出轨,男人们总爱争强斗狠,国与国之间斗争不休,人与人之间阴谋算计。
  
  这恰好印证了教会的说法————人类生来邪恶并有罪,人类有欲望,这欲望致使他们即便上了天堂,也会坐立不安。
  
  我也是个身负罪孽的人,即便我不断想着忘掉它吧,忘掉它,但我始终感到不安,并且内心有种无法容忍的痛苦,我应该忏悔,事实上,我一直在悔悟,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弥补所犯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