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五十八章:葬礼7
  “我听过许多新鲜事,唯独这件,汤米,这件事我怎不知道?”我问,随即又竖起食指,补充道:“不过我小时候倒是养过一只雕鸮,但不知是否来自同一只,遗憾的是它后来飞走了。”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嘛!你出生后,那只猫头鹰也就飞走了!不过,说不定它又回来了,也就是你后来豢养的那只!”他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说道:“对了,在你出生那天,还发生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
  
  “什事?”
  
  汤米严肃的对我说:“你是在黄昏出生的,也就是太阳刚落山那会,在当时,有几个陌生人出现在你家大门外边,没人见过他们,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甚至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他们身上穿着很古老的叫不上名字的破衣服,像幽灵似的在铁门外游荡,又时不时扒著门,把目光投向你出生的那间屋子,显然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你父亲害怕那是前来寻仇的仇敌,便带着枪愤怒的走出城堡,对那几人扣动了扳机!奇怪的是,子弹打在他们身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打在一团死气沉沉的棉花上那样。后来你父亲离近了才看清那几人的长相,他当场惊愕住了,那几个人的脸上蜡黄的像是一张张皱褶的牛皮纸,感觉随便一扯,就能把他们整张脸皮给撕下来!他们眼睛像两个黑洞洞的凹坑,耳朵也残缺不全,鼻梁塌陷,嘴唇萎缩的即便是闭着嘴巴也能看见那两排发黄的牙齿!毫不夸张的说,他看着就像是从坟墓爬出来的那样骇人!再然后,他们便乘着马车慢悠悠的走了……”
  
  “我不得不提一嘴那辆马车,那马车的车厢是用无数腐烂的残肢断臂堆砌的,招来了大量的蝇蛆与秃鹫,好几只秃鹫站在车厢顶上伸著长脖子在进食,发出尖锐嘈杂又压抑的叫唤声,它们的脚掌踩在那些严重腐败的肉糜,就像陷进去似的!马车的两个轮毂也是用的一根根白森森的胫骨,行驶起来便发出骨头的哢哢声,马车上挂的灯笼也是用人的骨头掏空了制成的……天啊,那真是太可怕了,在前方拉车的竟然还是一头浑身长满眼睛的无头马!那些眼珠子粘黏在马的躯干上,延伸出无数条猩红色的血管,朝各个方向滴溜溜的旋转,像附着在马身上的一只只膨胀的蜱虫,那匹马的内脏还裸露在肚皮外面呢,像一条流血的长舌头,一边吐著热气,一边随着不断跑动而来回晃荡!对了,还有还有……”
  
  “好了汤米,就到这吧。”我皱着眉头说道,汤米的话令我反胃,要知道我恰好正嚼著某种动物的肝脏!我对他说:“汤米,这些都是骗人的,总会有父母为了突出自己儿女的不同之处,而去编造一些出生时候的天地异象。事实上哪有那多诡异的事,如果我真有什过人之处,那早该在神父为我洗礼时就发现了。”
  
  “洗礼才是骗人的呢!甚至我怀疑自己就是因为在被神父洗礼时,脑袋先被淹进水才变得不那聪明的!”汤米严肃的说道。
  
  我不置可否的吃着肉食,和汤米的对话,也不过是进餐途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人们总热衷于在餐桌上谈论一些事务,这会使得进餐的过程变得漫长,尤其是对于贵族而言。曾经的贵族喝个早茶便能聊上一两个小时,接着是午餐时间,又能聊上一两个小时,然后是所谓的下午茶,那些贵妇们总是将大量时间用在了谈天说地上,三个女人凑到一块,便能聊上一整天。
  
  相比之下,男人们更热爱参与一些户外活动,例如骑马、狩猎、登山、垂钓,诸如此类,当然,在餐桌上,他们也会时不时的发表自己的一些言论。
  
  譬如在我左手边的那位秃顶老年绅士,就在与身边的一位阔太太谈论著什,我稍微听了几句,似乎是在聊关于农庄的事,老年绅士用餐巾擦了擦嘴,说:“卡耐利妇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有座位于纳莱湖的农庄,它曾是我作钓时居住的度假屋,但最近我有了别的爱好,所以打算出售它,你需要的话,可以只付给我十个金圆。”
  
  名字叫卡耐利的贵妇说:“那儿太冷了。”
  
  “你不必自己住的。”老年绅士说,“你可以打造成度假屋,供给那些垂钓爱好者居住,这是一个长久的买卖,三年内就能赚回本钱。”
  
  “你怎不留给自个,或者租给别人?”贵妇问。
  
  老年绅士犹犹豫豫的说:“呃,老实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应该收到了一些风声的,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最近被一个很会花钱的女人给迷住了,他在一场赌局中输掉了至少三十个金圆,还欠下一屁股债,我几乎快要破产了,我的那些家业,都快叫他败光了……”
  
  “舒曼先生,我需要考虑一下,你知道的,这不是一件小事,十个金圆不是小数目。”贵妇说。
  
  汤米见我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便凑到我耳边告诉我说:“这个舒曼是艾森史纳州某座城市的市长,他自己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自己也在外面包养了情妇,不是一个,而是几十个,他还给每个情妇都买了一栋房子,他花的钱原本是用来赈灾的基金,当年选举时候他的其中一个竞争对手,还是我们家族帮他干掉的!”
  
  “至于那位卡耐利夫人,她在哥罗伊平原有座大型农场,足足养了上万头牛,她本身也和阿尔伐克家族有那点血缘关系,是个多金的主!”
  
  听了汤米的话,我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上流社会的这些人本就没几个干净的,他们获取权利与财富的方式,大多都借用了阴狠的手段,这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人命,甚至我隐隐觉得,他们手上一片鲜红,就像在血水浸泡过那样。
  
  众人吃饱喝足,加入到了送葬的队伍中去,我也作为扶灵人的一员,承担起了运送那具装着菲蒂亚遗体的棺材的重任,瑟尔提汀也来了,但他是坐着轮椅来的,在这阴郁的天气,他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和病态,一路上他都在不断的咳嗽,但他还是坚持要参加这场葬礼。
  
  送葬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绸带,浩浩荡荡的,一路从瑟尔提汀的城堡延伸自门庭前的草坪上,随后又延伸自那片我们儿时常去的那片森林,菲蒂亚就葬在那。我们用套索将棺材放入那挖好的深坑,随后人人都上前献出了一束白色的鲜花。
  
  我们围站在坟墓前,几人合力为菲蒂亚竖立了一座灰色的墓碑,并用铁锹铲起一堆堆的泥土,将她棺材一点点的进行掩埋,看着那逐渐被掩盖的棺材,我的眼前也跟着复上来一层朦胧的雾霭,我尽量的低下头,以免被人发觉我此刻的悲伤和脆弱。
  
  我们纷纷为其哀悼、默哀,牧师也献上了沉重的悼词:
  
  “尊敬的、美丽善良的菲蒂亚.让小姐,因身患绝症,不幸辞世于一八二零年十二月二十八号,享年二十三岁!”
  
  “我们不会忘记你在有生之年,为慈善事业所做的贡献、为人权的平等所做的斗争!”
  
  “因为有你,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寻得了归宿;因为有你,许多身患顽疾的病人得以痊愈!”
  
  “美丽善良的菲蒂亚.让小姐,我们谨记你的遗愿,将这份善良延续!”
  
  “安息吧!安息吧!受世人爱戴的、美丽善良的菲蒂亚.让小姐……”
  
  这是潮湿、阴冷的一天,空气潮湿的仿佛能被捏出水来,树梢上时不时便滴下几滴冰凉的露水,林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腐败落叶,黑色的土壤上多了许多错综复杂的鞋印。
  
  人群渐渐散去,我和汤米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森林的,原本我想待的更久点,我一遍遍的抚摸著菲蒂亚那冰冷的墓碑,仿佛是在抚摸她那苍白忧郁的面庞,一旁的汤米却劝我说斯人已逝,他说即便我在这站上一百年,菲蒂亚也不可能复活,我这才不得不听他的,就此告别了菲蒂亚的坟墓。
  
  离开那片森林的时候,我回过身,转头望了眼天空中那团低矮的、不断聚集起来的雾,又看了眼伫立在枝头上的那群乌鸦,它们今天出奇的寂静,或许这群死亡天使,也在替她深沉的默哀著吧。
  
  我和汤米是最后一个回到大厅的,原本这个时候,宾客们就该以各种理由向主人家道别了,是的,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很匆忙,有的甚至已经急不可耐的摘帽致意,示意自己必须得走了,当然也有那种愿意在这再待上一个晚上的。
  
  总而言之,当我和汤米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群都显得有些嘈杂,人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压压一片,倒像一群乌合之众。
  
  很快的,似乎有什声音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致使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变得混乱,产生了一种恐慌的骚乱现象,接着便听人喊道:“有人死在了走廊!”
  
  “是贝克尔夫人,她死了!”
  
  “出了什事?!”
  
  “贝克尔夫人死了!”
  
  “啊,天啊,死人了?!”
  
  我和汤米挤开人群,便看见一个四五十岁身体发福的中年秃顶的男人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全然不顾形象的红著一双眼睛冲人群大喊:“要寻仇就冲我来,为什要杀我的老婆!说,是谁杀了她,给我出来!”
  
  随即他又掏出一把枪,指向那些准备离开城堡的人,发疯似的吼叫道:“我看谁敢走,谁要胆敢离开这座城堡,我就一枪杀了他!”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神情都跟着凝固了,那些原本找借口离开的绅士或贵妇们,都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又惊又怒的转头看向那个秃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