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七十二章:麦田怪客2
  “谢谢?”汤米表情一脸古怪的看着我,随后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噢,不,西蒙,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毕竟再怎说,我们是兄弟。”
  
  能从汤米嘴说出这样的话,令我感到有些意外,我意识到他变了,他早就不再像从前小时候见到的那样受人鄙夷。我想,时间在改变我们每一个人,它既改变了我,也改变了汤米,即便表面上看来,他依旧还是那副不靠谱的懦夫模样,但我知道时间不光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皱纹,也让他较之以前,多了许多气量。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想我应该给他道个歉,于是我对他说:“汤米,抱歉,我想我看走眼了。”
  
  汤米显然一时无法理解我话的含义,当然,不等他反应,我便又陷入了漫长的昏睡。我每被拖入梦境,也没感到丝毫的不适,我几乎彻底失去了意识。这次我睡的时间很有些漫长,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好在当我再度醒来时,精力似乎又恢复到了充盈的状态。我留意到,在我身下铺着较软的被褥,被褥下方则是一些麦秆,这的环境很有些陌生,不再是上次醒来时候的那间牛棚。窗户外透著光亮,我颤巍巍的起身,扒著窗台望出去,我透过窗户,远远望见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在田野打闹,他们无拘无束的在麦垛间玩着捉迷藏,那似乎正是我小时候所渴望的最纯粹的快乐。
  
  我走下床,发觉自己被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这是一身农夫的衣服,虽显得有些老气,但很宽松,穿在身上很舒适,我注意到自己脸上和身上的凝固血迹也已经被擦干,脸上不再有那种血液凝固的黏腻与紧绷感,显然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我身旁照料,但我猜测那个人不会是汤米,汤米可做不来这样细致的活。
  
  我听见一些嘈杂的声响在外面,伸手推开满是缝隙的木门,吱呀的一声,门开了,外屋一伙人正围着一炉正在沸腾的锅子。他们一个个都坐在大木墩上,粗鲁的用刀叉插取烹煮其中的肉,汤米,以及年老的舒伯三兄弟都坐在那,当然,其中还有几副陌生面孔。汤米见我醒了,便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汤米说:“西蒙,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好在这段时间没再出什岔子。快,快来喝点肉汤。”
  
  我接过汤米递来的汤,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来,舒伯三兄弟关切的问我好点了吗,我点头说好点了,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在一旁一口一口的喝汤,等我感觉胃暖和些了,又紧接着吃下几块肉,其他人则在一旁吃肉喝酒,他们喝的是高度烈酒,好不快活,不一会便一个个喝得醉醺醺,脸通红的勾肩搭背说起了酒话。我吃饱喝足,就靠着屋的一根木头柱子发呆,给足时间让胃消化掉食物,我打量起四周环境,这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一间乡下农舍,凳子和椅子大多都是由手作制作的,房子也是由大量木材搭建,并用稻草混合了泥糊的屋顶,一旁墙上挂着几支不知道还管不管用的老猎枪,墙上还包括几件被撑开来的破衣服,就像被钉在墙上的几个稻草人那样四仰八叉的给挂着,我想可能是什特别的习俗,再然后便是一些堆放在墙角的常见工具,包括弯镰,手锯什的。
  
  随后我望向门外,门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是大片大片平坦的土地,天空湛蓝如多彩的画板,更远处甚至能看见高大如巨人的几座悠闲的风车。
  
  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一阵干燥的气息,我很喜欢这味道,这气味使我有些陶醉,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她低着头,端著盆子走进来,盆似乎是一些换洗下来的衣服,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她是个乍一眼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脸上长了些许的雀斑,脸颊发红,脑后扎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穿着长裙,她穿着朴素的吊带裤,外加一件白色的衣服。她的心情似乎不怎好,整个人显得有些匆忙,她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向了另一侧的一间屋子,不一会出来,手已然端上了一把长长的老猎枪,便就这径直地出门去了。
  
  我看了眼仍在醉酒状态中胡言乱语的众人,觉得有人无趣,这个氛围并不适合我,我一向不喜欢过于的热闹,我觉得他们过于疯狂了,一喝醉酒便开始胡闹,我认为有时太过疯狂很容易迷失自我,保持理智与清醒的头脑,有时候很有必要。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一个人出门转转,我看了看醉酒的众人,发现他们没工夫搭理我了,我便默默站起身。我扶了扶额头,只觉得脑袋仍有些昏昏沉沉,但相比之前,实在是要好得多了,流血不止那阵子,真令人绝望和无力,虽然我仍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以完全康复,但至少现在我感觉良好。
  
  我从他们一众人身后绕了出去,他们正唱着乡下朴素的祝酒歌,一群大男人几乎抱作一团,估计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我已经溜走了。
  
  我来到屋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只是在这乡下的空气中,总会掺杂些许牛粪的气味,这也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我望向那位手拿猎枪的少女,悄无声息的站在她后方,看着她往一片堆满稻草的田野走去。
  
  那是一片种植了牧草的农田,那些生长起来的牧草足有一人多高,她握著枪,熟练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便用力朝着牧草丛砸去。
  
  随着石头落入草丛,面突然传来了哗啦啦的一声声异响,伴随着某种禽类受惊时候的叫声,一群或颜色鲜艳,或棕麻色的野雉便轰的一下子,四下惊飞起来,一眼望去,足有十多只,飞的哪都是。趁着它们飞上高空,到达顶点,少女快速的端起枪,果断地便瞄准射击,啪的一声,散碎的弹丸飞溅出去,竟一枪便击落了其中的三只!
  
  少女不慌不忙的擦了擦枪管,重新装满弹药,便整个人一头扎进了牧草丛中,她丝毫不怕那些带锯齿的叶片将自己划出伤口,整个人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那样行动敏捷,毫不拖泥带水的完成狩猎,我看着她不一会便拎着三只羽毛被血水浸湿的野雉穿了出来,但她并没有要打算回去,而依旧是抬头抬了我一眼,表情不冷也不热,随即便将野雉挂在腰上,转身向另一片的农田走去。
  
  我对她多了几分欣赏,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令人赏心悦目,便又情不自禁的又跟了上去。我漫不经心的走在高高隆起的田埂上,这种什的都有,往年一些向日葵还连梗带着花盘的杵在地,即便早已经枯萎,花盘却依旧是面朝着太阳的方向。这更多的仍是麦田,这有许许多多收割后堆垒的麦垛,高耸的像一座座塔,我都不敢想象这的丰收季节,会是怎样一番令人心情激昂的景象了,我就这走着,期间看见几名正在播种的黑奴,大约因为我是生面孔,所以他们也直起腰来望了望我,他们赤著上身,身上满是鞭痕,黑色皮肤厚嘴唇上一双明亮眼睛透著对自由的渴望。遗憾的是,他们的人权一向不被承认,关于黑奴,那是一向不可触碰的一个禁忌议题,涉及到许多血淋淋的金钱与人口贩卖交易。
  
  据我所知,仅怀特家族,便拥有几千上万名从尼罗河上运来的黑奴,除此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农场主在进行黑奴的人口贩卖,他们几乎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最初的火车铁轨便是由他们,以及从东方漂洋过海来的那些留辫子的东方人铺的,据说在那个飞速发展的年代,死了不少苦命却没能留下姓名的人。
  
  诚然,我一向深知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所以对于这些不公正,我无法做出任何的看法与评价,这方面实际上需要一番长远的深思熟虑,因为其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是相当复杂的。
  
  我将目光投向那一个个稻草人,它们矗立在田野间,一些直直的树立,一些歪歪斜斜。它们张开笔直的臂膀,一些是用结实且牢固的麦秆制的,一些则只是简单用几根木棍,套上一身满是破洞的衣服与破烂的草帽,就这迎风摇摆着,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那些稻草人有种特别的美感,像冬天的雪人一样,它们代表着不同的季节与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