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七十四章:麦田怪客4
  我和迪丽安走到田埂上,她向我指了指镇子的方向。我决定去拜访文森特,他拥有一双让人看上一眼,便印象深刻的眼睛,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了我,催生出我心底潜藏的好奇。在告别迪丽安后,我便一个人独自走向那座镇子,镇子与风车恰好是反方向,好在离得并不远,我走到那,发现那是一座相当朴素的镇子,随处可见低矮的建筑。这根本没什城堡与高楼,事实上在这样广袤的原野,本身也不需要将房屋建的太高,毕竟这从不缺少土地,论舒适,自然还是一到两层的屋子住着更舒服,至少不用爬太多楼梯。
  
  这的色调主要是红色与黄色,但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红与黄,红应当是橙红色,黄应当更倾向于玉米黄,这两种色调的风格很有丰收的味道。这座镇子很小,酒馆也只有一家,天色开始发暗,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下午,临近傍晚,我一直以为我是在清晨醒来的,但目前看来,显然不是。我留意到在酒馆门前摆放了许多桌子椅子,那些是露天的咖啡台,基本上没几个人坐,门内才几乎都是些喝酒的人,这与城的酒馆是有些不同的,这更纯粹,喝酒的人便是喝酒的人,不会有什跳艳舞的女郎在一旁助兴,也不会有什让人惊掉下巴的低俗娱乐节目,此前我不愿意去酒馆的原因,便是因为面各方面的混乱,会不自觉令我联系到性方面的交易与打架斗殴什的,尤其是那些醉倒街头的人,他们给了我很不好的坏印象,他们调戏妇女的行为让我在心不由自主的便给酗酒者贴上了恶棍、流氓一类的标签。
  
  所以,事实上我在进入酒馆时,是犹豫的,好在我没见着什令我厌恶的东西,那些坐在酒馆的人仅仅只是在单纯喝酒,似乎只是想要在经历过一整天忙碌后,好找个地方将自己麻醉。他们的表情大多是闷闷不乐的,生活的苦楚令他们很难展露笑容,我心想,看来这的人们,大多是一群失意者,我曾经也是,或者说,我还没彻底摆脱失意,因此我理解他们,在寻觅文森特的身影时,我也会不自觉的聆听他们醉醺醺的话语,聆听那些愤怒的抱怨,那些哀叹的真实。
  
  有人说他老婆跟一个有钱人跑了,还卷走了家所有的钱,还有人望着自己断掉的大拇指,那是今天做工时被别人用锄头给挖断的,结果仅仅只是获得了几顿酒钱的赔偿,还有人在酒后讲起了莫名其妙的故事,那个人绘声绘色,滔滔不绝的向众人讲述他去年秋季的一段离奇经历,他很诚挚的在阐述那个故事,却被众人当成了别样的笑料,但那位阐述者十分严肃的再三声明自己所讲的故事,都是真的,结果毫无疑问,他的话语再度引得众人哄笑连连,那人只好喝着闷酒,嘴自言自语的嘟囔著说:
  
  “唉,你们不信就不信吧,那本身就是一件难以解释的怪事,要是放在以前,我也是绝不会相信的,可自从去年割完麦子后,我就信了,不得不信。”
  
  “我承认那听上去是个十足的天方夜谭,我承认,就好像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在某一天成真了,毕竟谁又能相信那些违背常理的事物呢?谁又会相信在那个丰收的静谧午夜,我在月亮下独自守着金黄的麦田,却遭遇了一场只属于稻草人的狂欢呢?”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但你们实在没必要把这当成是个笑柄,好吧,好吧,随你们怎嘲笑,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在简单的阐述一个事实,为什你们总觉得自己什都懂,什都知道,然后就什都可以否定呢?”
  
  一个男人听了他说的话,当即嘲笑道:“山姆,你的嘴就没个把门的时候,从你嘴说出的话,不是笑话还能是什?哪有什魔之月,哪有什活过来的稻草人,你当这是个拥有魔法的世界?依我看八成是你喝醉了酒,在麦地做的梦。”
  
  另一个男人也说道:“是啊,山姆,你快承认吧,承认你只是在胡说八道,这个故事都快被你说烂了,换个吧,换个新鲜点儿的故事。我们可不关心稻草人会不会动,也不管月亮黑不黑圆不圆什的,你倒不如讲讲你和地主老婆之间,你们两个人发生的事,那天我可亲眼见你俩偷偷往灶房去了。”
  
  叫山姆的男人憋著一口气,脸通红的摔下杯子,怒骂道:“蠢货,一群蠢货!你们怎就不愿相信?我的肺腑之言,竟被你们一个个当成笑话,和你们在这待着受气,我倒不如回去睡大觉来得轻松!”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便朝外面走去,正好与站在门口的我擦肩而过,余下的那些男人,则仍在他身后起哄,哈哈大笑着说他准是要去找地主的老婆了。
  
  人们的悲喜总是不相通的,许多人总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样仿佛便能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这世上总是有人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自认为自己什都是对的,自己掌握的才是真理,但事实上,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蠢货。我不得不承认,许多时候,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相当低贱的思想,是刻在人类骨子的深邃恶习,是难改且不易被察觉的。
  
  有些人固然是可笑的,却也应当受到尊重,当发觉他人表情不忿时,就应该停止玩笑,停止嘲弄,遗憾的是许多人从不关心他人的情绪,他们不懂得尊重别人,到头来他们必然也要吃这份苦头,因为同样没人会尊重他们。
  
  我一边驱散眼前飞舞的三两只苍蝇,一边步入酒馆,我瞥见了坐在最角落的文森特,他蜷缩在那,目光中始终透著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敏感的警惕,他喝着酒,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可能被激怒而暴起,我已见识过他的怪脾气了,但好好想想,要是我头顶上的帽子被人用枪打出几个窟窿,恐怕我也会怒不可遏的发火,甚至怒气会比文森特更大。
  
  我没有直接走向文森特,而是在一旁的另一张桌子上坐下,我在想我应该以何种方式去认识他,至于为什,至于我为什要去认识这样一个怪人,实际是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出于一时好奇,也可能是他与我父亲相像之类的原因,要不是他出现,我恐怕都早已忘记自己父亲的模样了。印象中我不常见到我的父亲,他总是出门在外,手上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我们唯一相处的较长久的那段时光,是他教我打猎和摆弄枪支弹药的那段日子,他给我的印象是严厉且不苟言笑的,是冷酷而又极度的自信,除此之外,我不再了解我的父亲,我曾认为他是不可战胜的,直到某天噩耗传来,我得知了他的死讯,记得那时我愣了好一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那之后,我的母亲便变得格外敏感,那种敏感几近于病态,夜晚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使她慌乱,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同时也让我产生了莫名恐慌精神紧绷的情绪。
  
  天色渐暗,酒馆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这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借酒消愁的脸,闷闷不乐者大有人在,我感觉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了,那种感觉很不好,我意识到自己的病根本没有痊愈,它指不定又会在什时候发作,但我对此无可奈何。我只好要了一杯酒,一杯很随意的酒,随意到我根本看不出那是什酒,简单的浅尝了一下,有葡萄味,但酒精的浓度似乎很高,绝对称得上是烈酒,我的口腔发麻,在咽下去的时候,就像吞下一团满是钢针的烈焰,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某种别样的畅快感,那种感觉使人飘飘然,脑袋似乎也跟着好受了许多。
  
  从前我在酒鬼们口中得知,酗酒能使自己的灵魂飘向另一个美妙的世界,那时候我根本不信这句话,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未真正喝醉过,否则我应该早就领略到酒精的神奇魔力了。
  
  我想,要是这世上真有魔药的话,那酒,便是最常见的魔药。对,为何不是呢?
  
  它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