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不乱两说，鸟人和秋千总得去一趟案发地，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至少要有个态度，否则没法交代。羊骨案出现的场合太过公开，整个世界都盯着，不管怎讲也得有个结果，即便是胡编乱造也行。
吉志盛和吉志洁花费好久工夫劝说姚慕琳“放走”他们，随后众人继续上路，沿大道前往北原城。路上，鸟人和秋千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许多物资车马队伍从北边来，进入合牧城，同时还有车马队伍从合牧城出来向北，来回的车马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旗帜从“北原城”换成“合牧城”。
“这啥意思？”鸟人不解，“转什圈呀？”
李守烈解释道：“不是转圈。从合牧城出来的车马，是给北原城运送物资。”
秋千问：“那从北原城来的车马呢？”
一路上几乎没与秋鸟王讲话的吉信渤突然开口，“是北原城给合牧城上交的物资。”
“还说不是转圈？！”鸟人道，“一来一回，就是转圈嘛！”
“是转圈，也不是转圈。”杨书方掀开帘布说道，“简单来讲，这一来一回是为了两个字——规矩。北原城是‘上交’，合牧城是‘运送’，看似物资还是物资，可性质变了，由税赋变成了贴补。”
“哦，有点懂了，”秋千说，“但还是麻烦，浪费力气。”
“没办法，谁叫合牧城的建立就是因此。”杨书方解释说，“当年年国‘婆媳大战’，祖太后以物资威胁烈凤帝，事后烈凤帝虽说没有追究，干龙王却认为这是个问题，于是以各种理由要求北原城上缴一切物资，再由合牧城反向按需分配。然后至续干大治，循潜馆尊定下明确律令，北原城必须按年上缴物资，合牧城核定后按年返还，方才有了这‘北合双运’。”
“哦~为了防备北原城呀！”鸟人点点头，“那我懂了。”
“不过也就走走形式。”杨书方说，“如果按照正常律令，来回的队伍当该间隔三个月以上，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同时进行。”孔雀公子暗暗点出一道力劲打在某辆物资车，车上的某个麻袋立刻崩开一个小口，从面漏出许多珍珠，“你们看，哪是物资，根本就是其他东西。事实上北原城和合牧城早就不实际运输物资，直接各自改改账目就成。不瞒各位，现在这些马车上的货物，其实是北原城和大年城的生意往来，借朝廷运输的名而已，因本身就有年国贴补，再加上两城商户的运费，这一来一回能凭空赚到一笔不小的财富。”
秋千惊道：“哎呦！咋这样呀！？”
鸟人也愣了，“啧啧啧，真会赚钱呀！”
吉信渤微微皱眉，“可惜了循潜馆尊的一番好用意。”
“是呀。”杨书方说道，“但倒也因此避免一个风险。”
吉信渤问：“什？”
“省得北原城遭遇孤城危机。”杨书方说道，“如今的北原城即便比较孤僻，与朝廷不亲近，但绝对不会再成为敌人。反而是雪原国，更有威胁，若继续循潜馆尊的律令，可丁可卯地运输物资，如果雪原国趁机进攻北原城，切断两城物资联系，北原城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物资紧缺的情况。”
“这……也有道理。”吉信渤眉目稍稍舒缓，“看来即便是循潜馆尊的律令，也不能说永久适合。”
李守烈笑道：“可说到底，还是有人占便宜，对不对？……”
“……是有人占便宜，比如我们孔雀楼，就是这北合双运的大客户。”杨书方说道，“‘北合双运’比正常运输便宜、安全、隐秘很多，给我们孔雀楼省下不少钱，省下不少事，……”
“哈哈哈……我没说错吧？！”李守烈大笑，“书方你呀，也就骗骗很少出门的信渤郡王，休想蒙我！哈哈哈……”
“……”杨书方与李守烈交情好，自然不会气恼，“守烈，你可别乱讲，我可不是骗信渤郡王，只是实话实话，……”
孔雀公子和卫都少将军笑得开心，鸟人、秋千也傻乎乎乐起来，连吉志盛、吉志洁和吉宁宁、梅伊诗都微挑起嘴角微笑，唯独吉信渤表情冷漠，心不是滋味。这次北上查案的队伍，吉信渤总觉得自己十分孤独，与每个人都没交情，即便是他妹妹吉宁宁，二人也没什话题。对于吉信渤来说，他就像一个无法融入气氛的外人，与大家格格不入，看似走在一块，实际上总是隔着一层难以戳破的障碍。不过吉郡王并不想主动去揭那层纱，他是个骄傲的人，无心低三下四与人交流，他也是个自信的人，不认为身边必须有人陪伴。
“我就是我，独行于世的龙虎！”骑乘高头大马的吉信渤突然扬鞭奔腾，“我不需要与你等多言，我自己也很好！”
望着猛然跑远的吉郡王，秋千几个顿时愣住，没想明白怎回事，只有杨书方隐约猜到吉信渤的心思，但并没有当众说出来。相比猜测吉郡王的心思，孔雀公子开口讲了讲自己对“北合双运”的看法。
“其实解决弊端很简单。”杨书方轻摇折扇，随意闲谈道，“循潜馆尊的律令仍旧有存在的必要，但需稍稍做出一点变化，即分为普通情况和特殊情况。特殊情况时，比如北原城再次与年城、年国离心离德，那则必须严格遵守律令，进行实际上的物资运输。而普通情况时，比如现在，只将实际运输改为账目传递，或者量化物资，通过钱庄交换两城钱财，便既能符合律令，同时避免有人从中占便宜。”这个办法其实也不算新奇，许多人能想到，但没人“敢想”。
“哎~？”梅伊诗问，“你这家伙，怎自己拆自己家的台？如此一来，你们孔雀楼岂不是没了便宜、安全、私密的运输？岂不是要额外花钱？”
杨书方笑道：“我不是自己拆自己家的台，我的家是年国，我这是把‘家’的漏洞补上。至于孔雀楼嘛……”孔雀公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十分复杂。
鸟人和秋千观察见杨书方陷入混乱情绪，笑了笑，“你小子的主意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向皇帝建议，不过到时候，我们可不说是你的想法，我们要独占这份功劳！”
“好好好……”杨书方回过神来，“玉先生、玉小姐放心，两位若是想要这份功劳，我肯定愿意相让，而且感谢两位呢，……”
“还有你们！你们也不许抢功劳！”两个流氓做出“凶狠（弱智）”表情，怒瞪在场其他人。
吉宁宁和吉志盛、吉志洁哈哈大笑，言道：“才不会抢呢，放心吧。”知晓其中危险的李守烈和梅伊诗没有笑，“这种得罪人的功劳，谁会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