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并未听出三舅公话语中的深意,他只当是三舅公又嫌弃他没足够钱养护家,羞愧的低下了头。
  
  
  反倒是妻子贾氏听懂了其中的深意。
  
  
  三舅公这话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正如表面意思,资助散修身份的李玄花销巨大。
  
  
  而第二层和第三层的意思反倒是在后面那段话中,所谓出去容易不好回来。
  
  
  李玄是孤儿,家乡中已经是没了父母牵挂,他若是在外面闯出了名头寻了他乡女子婚配,极有可能就在异地他乡生活下去了,日后天各一方互相管不到,值不值得这去帮一个日后极有可能没有回报的亲戚?
  
  
  第三层意思则是落在法侣财地这句话的意思上,这一层要结合后一句话来听。
  
  
  自古人心似水,捉摸不定。要是李玄从外面回来,今时位卑有求于人,看到的是他李玄孝顺端庄模样,他日羽翼渐丰回来有了别样心思,身强体壮图你自家两个孩儿东西,又做何解?升米恩斗米仇,这些事情都是要防著去做的,哪怕是亲生骨肉也要小心。
  
  
  可以说的是老谋深算深思熟虑了,说完这话三舅公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重新添酒小酌,一杯一杯的饮著。
  
  
  还是贾氏想通了关键,她一咬牙认真问到:
  
  
  “三舅,先不说往后长久,就论眼下。若是有钱资助我这侄子去道院该是如何,若是没钱可有什别的法子?我们天南可有什好的道院,适合李玄去进修的。”
  
  
  三舅公放下酒杯娓娓道来。
  
  
  “上策是李玄要是定品定到六品以上,可以去戒律道院,那不收额外费用归属于道庭直属。去那就得和道庭签署契约,去给道庭做十年的兵士苦役以做偿还。”
  
  
  李南风听了连连摇头说道:
  
  
  “这怎行,我大哥就一个独子。兵士多苦,没有干系的要去下界征伐,要去巡猎守边,出了意外我怎对的起大哥交代。”
  
  
  三舅公撇了一眼李南风,继续说道:
  
  
  “中策是去给大户人家做事,他得自家想个法子投效别人,求得人资助与他。这种事情常有,一般定品之后就会有人来寻那些潜力修士,凭他昨日弄出的名声,不少人对李玄是感兴趣的。”
  
  
  “下策则是你们夫妇苦一些,节省些许费用出来接济这侄子,让李玄去本地的白麓城道院,那我有干系可以帮衬你们些许。前几年的花费不是很多,李玄去那道院修个三年五载再考一个道庭职务,就此安分下来。就是我看你家这侄子不是个愿意安分生活的,这选你们得问下他的意见。”
  
  
  李玄见着几位长辈在那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他有些不明白长辈们对修行的花费顾虑。
  
  
  在他的印象修行就是水磨的功夫寻个洞天福地,带上灵石耐心打磨就是了,有不懂的就问问师长,道心不稳就出去历练一番,哪要得了这多的花费开销?
  
  
  三叔公一笑,为他解了疑惑。
  
  
  核心的问题是人太多了,自打人人有灵根,人人能修行之后,天地间的修者与日剧增,天才修士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道庭面对这种局面,只能设下些许阻碍,通源诀是如此,道院的花费也是如此。
  
  
  定品前六品的修士,前五年的修行花销多是道院所出,自己只用支付衣食住行的少部分费用。五年之后,每年都要向道院缴纳一笔不小的师门税费,第一年是十灵石左右。这笔钱看着不多,可问题是这笔钱的支出是累加的,第一年是十灵石,第二年就是二十灵石,第三年就是三十灵石,累加而上。
  
  
  更麻烦的是散修,散修从第一年起就要缴纳这笔师门税费,待到李玄修到第四年,一年就要支出40灵石。工坊区的安保,一年收入合计也就20灵石左右,40灵石的负担远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的。还要算上其他日常花销杂费,算起来确实是一笔巨款,一笔负担不起的款项。
  
  
  贾氏沉思了片刻,还是帮自己的丈夫拿了主意,她倒没有先说什,反而是把目光投向李玄小声问道:
  
  
  “小玄有什主意,不妨说来听听,我与你叔父定会帮衬与你的。”
  
  
  李玄思索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丝布包裹着的物件平铺在饭桌上,随着他层层打开面是那断成两截的九凤汇明钗与一瓶护脉丹。
  
  
  只看到这由金精打造刻着细腻符文法箓的钗头,贾氏就已经明白这不是等闲的法器。
  
  
  李玄这次开口解释道:
  
  
  “这是白师姐今早托冉师与我的信物,说是我定品有成便拿着它去寻她家人,到时候会给我一个安排,想来这是三舅公说的投效之意。我不清楚投效算什,若是得还一辈子的恩情反倒不如去那戒律道院。叔父叔母已经帮我甚多,实在不忍再多添负担,我不愿呆在白麓道院,还是想去外面看看。”
  
  
  三舅公反倒哈哈大笑:
  
  
  “真真是好运道,既如此你们夫妇两人还有什担忧的呢?未曾想到小玄竟然入了白家的眼,安心修行定品就是了,宁做大户人家鹰犬,不做闲云散鹤。”
  
  
  李南风也长出一口气,口中言道我就知道小玄是有出息的云云。
  
  
  唯有贾氏看出了李玄眼中的不悦之情。待到三舅公喝的醉醺醺的,她便支开李南风让其去送三舅归家。
  
  
  眼见屋内只有李玄一人,贾氏才小心翼翼说道:
  
  
  “李玄,这只叔母一人,你可认真与我说你的想法。我只与你叔父说讲一二。”
  
  
  李玄这次说了自己的真凭实意——他想去外头道院进修几年随后自立门户,他既不想投效别家,也不想呆在本地白麓城,如果三舅公说的真切,那戒律道院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贾氏这才安定下心神来,她本意就是想劝李玄选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下李玄一旦入了道院就相当于与他们分家了。
  
  
  这对他们两边都好,既不伤了情分,也保护了自家两个小子的往后修行供养。
  
  
  见李玄自己说出这个意思,贾氏当机立断点头答应道:
  
  
  “我懂你的意思,男儿志在四方。既然是你做的决断,叔母与叔父定会支持你。你若真上了戒律道院,叔母想办法给你筹一笔费用供你进修,往后的日子就得靠你自己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玄还能说什呢?
  
  
  他当即点头同意,向叔母行礼致谢,发誓一定努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