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曜华 > 第十一章殇·别离
  “师叔,您放宽心,先将身体养好要紧。旁的事情有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在。”
  
  
  “现在一切事务都有大师兄打理,而且还有两位公子在,其他的您就不必操心了。”
  
  
  袁子麓为孙蘅罄掖好被子,温言安抚。
  
  
  孙蘅罄面色无华,因那日受了重创吐了血虽养了几天到底伤了根本,双唇看着还有些干燥苍白。
  
  
  “是嘛,那就好。”
  
  
  “师兄走了,我这身体还没好全,这宫头的大小事务就只能靠你们几个多担着。”
  
  
  “你们都是好的,怀仙宫有你们在也是我们霂家的福气。别看师兄平日沉默寡言,实则私下总是一脸欣慰地夸赞你们几人。”
  
  
  “要不是渡劫之期在即,霂家又后继无人,师兄心忧虑过重,他定会空出许多时间教导你们的。”
  
  
  “子麓啊,你可不要怪他疏忽了你。”
  
  
  袁子麓摇了摇头,心情有些沉重。
  
  
  “当然不会。师父的烦恼弟子们都明白,只怪我们自己达不到他心的要求。师父待我一直不错。”
  
  
  孙蘅罄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
  
  
  说着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袁子麓见了在床榻边上小坐了会儿才起身出了门。
  
  
  ……
  
  
  南院诗琴阁。
  
  
  “爹爹,你醒了。”
  
  
  霂沉烟急忙奔至床榻边,眼眶微红地看着面无血色的霂昀庭,心既心疼有焦急。
  
  
  “若安师叔刚才为你瞧过了,说了只是气血不畅,再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就会好的。”
  
  
  “重要的是您要保持心情舒阔,好好休息。”
  
  
  霂昀庭虚弱地牵了牵唇角,抬手抚摸了下霂沉烟头顶的乌发。
  
  
  “嗯,让你为爹爹担心了。爹爹觉得好多了。”
  
  
  “你不用守着我,去休息吧。这两日你守在这觉也没怎睡,你看你眼睛下都有青黑咯。”
  
  
  “你回你的眠湘阁去。去吧……”
  
  
  霂沉烟不想离开霂昀庭身边,可架不住霂昀庭固执的目光。
  
  
  “听话,去好好睡一觉。爹爹不想看到你为我不得安眠将自己弄得面容憔悴的样子。”
  
  
  “这不是还有虹梅在吗。”
  
  
  “是啊,沉烟小姐,这有我照顾。你放心。”
  
  
  虹梅立刻上前回了句。
  
  
  霂沉烟看了看霂昀庭,又看了看虹梅,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说了声好。
  
  
  待霂沉烟走出房间,霂昀庭才露出一脸沉凝来。
  
  
  ……
  
  
  “霂小姐,我此次前来是为你和四弟的婚约之事。”
  
  
  “前些日子得知霂尊主离世,宫中上下都很惋惜难过。”
  
  
  “霂小姐失去亲人一定也很伤心,还请节哀。”
  
  
  “翊荥这向你先告罪了。出发之前父君一再嘱咐我,要多多照顾霂小姐的体面,这次带来的奇珍异宝和先前的聘礼都是给霂小姐的补偿。虽是如此,可退亲之事对女儿家的名誉到底有损,所以真要做到周全体面是不可能的。若非不得已,父君他何尝不乐意成全。还请霂小姐多多谅解,我们桑氏的难处。”
  
  
  桑翊荥说完又低下头去,诚挚下拜后才缓缓直起身。
  
  
  会照殿内空旷无比,竟是比曾经多了几分萧条,仿佛霂凌霄逝后也带走了整个家族的生机。
  
  
  “他也同意吗。”
  
  
  霂沉烟面上无悲无喜,太过平静。
  
  
  桑翊荥闻言深深地看着霂沉烟越加清妍昳丽的面颊,注视着那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眸。思及霂沉烟对桑仲寻的在意,心底就掠起一丝无言的嫉意来。
  
  
  他此次前来桑仲寻当然是不知情的,他之所以前来退亲完全是主动请缨,名为替国君分忧,实则是为斩断霂沉烟与桑仲寻的姻缘,让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再也没有一点在一起的可能。
  
  
  霂沉烟如此在乎他四弟桑仲寻,他当然无法喜闻乐见。
  
  
  “四弟他知道我来此为何,可他什也没说。是我疏忽,没有询问一下他的意思。”
  
  
  霂沉烟双眸闪了闪,说没有半点感觉那是假的。
  
  
  “拿着你的东西给我立刻滚出怀仙宫,自今日起我们霂家和你们桑氏再无瓜葛。也请国君和少君放心,我霂家即便湮灭败亡也绝不会向你们高贵的王族祈求怜悯。”
  
  
  霂云谦大步踏进殿内,一脚飞起踢翻了桑翊荥身后摆放的木箱子。跟在他身后的施若安,陈颜峰,袁子麓等人,也面色不善的看着桑翊荥及俯首立在一旁严阵以待的兵士和宫人。
  
  
  “沉烟,这亲退了就退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少君有何了不得,不就是一个毫无主见和担当的软骨头。弃了也罢。”
  
  
  霂云谦十分豪气干云,一心只为给霂沉烟底气。
  
  
  将霂云谦和施若安等人的神情看在眼,霂沉烟心中一暖。
  
  
  “既是国君之意,少君他也无异议,那霂家与桑氏这场联姻便作废吧。”
  
  
  “二殿下送来的东西,另之前的聘礼都请带走。”
  
  
  “我就不留二殿下及诸位了,好走,不送。”
  
  
  桑翊荥还想说些安慰之词,可望见霂沉烟的眼睛他便再难张口。离开之前他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将心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霂小姐,今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无论是什事情,你都可以写信到我府。前年我已建府不住在宫了,很多事我也可以自己做主,你不必有所顾虑。”
  
  
  霂沉烟闻言看上去并不十分热络,只道了声谢。
  
  
  桑翊荥见此虽有点失落到底还是怀了期待。
  
  
  两人作别后,桑翊荥便带着人离开了,最终还是没有将送来的东西带回。
  
  
  “烟儿,你别放在心上,你这样好,小叔给你物色个更好的人家。”
  
  
  霂云谦走到霂沉烟跟前小声哄著。
  
  
  霂沉烟却是一笑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甚在意。
  
  
  “多谢小叔一片心意。只是我早就说过,这一生我并不想嫁人,这会儿退了亲反而一身轻松,以后我会专注于修行。”
  
  
  “这些东西人家既不愿收回那大家就分了吧,聘礼也很值些钱放着便放着,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国君给的补偿不拿白不拿。麻烦小叔将之张罗张罗。”
  
  
  霂云谦闻言并没有松口气,心头反而更沉重了几分。
  
  
  “小叔,各位师叔,沉烟得回南院看爹爹。先告辞了。”
  
  
  霂沉烟行了一礼很是潇洒的走出大殿,留下望着她背影的几人一脸沉默的站在原地。
  
  
  霂沉烟离开会照殿步子就慢了下来,她脑子都是关于桑仲寻的点点滴滴,他们初次相见,交换信物,互通信件,信写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明明没什特殊的,可为何会那样深刻。她不明白,她只觉心烦意乱。
  
  
  “没什大不了的,可为何要在我已经当真的时候让我清醒呢。婚约不是一世一生吗。是你说要亲自来接我去郐邑城的……”
  
  
  在屋内躺久了不免有些闷已觉身体大好的霂昀庭起身换了衣裳,唤了虹梅陪着到外头走走,散步到前院厅堂时刚巧瞧见两个婢子在议论霂沉烟,他顿时火起攸然轻喝出声。两婢子瞬间惊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们再将方才之言陈述一遍。”
  
  
  虹梅心知不好,用眼神制止两婢子闭紧嘴巴。
  
  
  两婢子接受到暗示,一时都嗫嚅著支吾不言。
  
  
  霂昀庭见此觑了虹梅一眼,而后沉着脸道。
  
  
  “你二人若不张嘴,不如实道来,便只能上家法了。”
  
  
  “大公子,大公子,我说。”
  
  
  其中一名清瘦些的婢子立即出言告饶。
  
  
  “奴婢刚从会照殿那边过来,听那边的仆从说二殿下领着一队兵士,一行宫人抬了好几大箱子宝贝进了殿。”
  
  
  “而且二殿下此次来是奉国君之命退掉少君与沉烟小姐婚事的。奴婢就听了这些,其他的没了。”
  
  
  说完便立刻低下了头。
  
  
  “噗!”
  
  
  承受不住霂沉烟被退婚的霂昀庭身形一晃,猛地吐出一口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好个无情无义的国君……”
  
  
  “我的沉烟……沉烟她在哪。”
  
  
  虹梅牢牢搀著霂昀庭,唤了一名婢子一道将其扶到一旁的红木大椅上坐下。
  
  
  “大公子,您先别急,我先扶你回诗琴阁,沉烟小姐定是回去找你了。”
  
  
  霂昀庭想到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女儿,一把抓住虹梅的手臂。
  
  
  “扶我回诗琴阁,快!”
  
  
  等虹梅差了仆从将霂昀庭抬回诗琴阁安置,心有事在留风园滞留了一会儿的霂沉烟才动身往诗琴阁看霂昀庭。只她一进门就被一脸心焦的虹梅喊进了卧房。
  
  
  “爹爹,您这是怎了。”
  
  
  霂沉烟看着奄奄一息的霂昀庭急忙奔至榻前,俯身握住了那只朝她伸出的手。
  
  
  “我的烟儿,你受委屈了。是爹爹无用……”
  
  
  “爹爹做不了我们沉烟的倚靠,也达不到你祖父的要求。爹爹这一生真失败,就连你娘亲,我也救不了她。爹爹一早就明白,和你娘亲分开的那天便是永别,可我不愿接受,所以总在逃避,也骗了你。”
  
  
  “你娘亲如果还在她怎舍得丢下你,又如何舍得再也不见我。她说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将你带大,倘若她不死一定会回来找我。可……这些年了,我也累了。我要去找你娘亲了,你不要怪爹爹扔下你。你娘她也会孤单。”
  
  
  “沉烟,你祖父逝后爹爹一直很自责,我曾说了那样狠心的话气他。”
  
  
  “你祖父他是被人害死的,爹爹心好恨啊……”
  
  
  “沉烟,你祖父他心是有你的。是为父一直误解他了。渡劫前夜他召了我去,和我合计了一番你的及笄礼,说是要正式的大办一场。你祖父给你起了字,他说日明为昭,光曜为华。昭华二字是他的期许和对你的祝愿。”
  
  
  霂昀庭说到此处眼已流出了泪,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可他还有好多话要对自己唯一的孩子说,但呼吸越来慢,肺腑之处阵阵痛意席卷,没忍住他又吐了一口血。
  
  
  “爹爹,您别说话,我去找师叔祖,大师叔过来,你等我……”
  
  
  霂沉烟忙为他擦去,而后转身欲走,只被霂昀庭牵住了手。
  
  
  “别去了。沉烟,爹爹已经油尽灯枯,治不好了。这就是作为凡人的宿命。”
  
  
  “你就在这陪着爹爹,你一走,爹爹怕就再看不到你了。”
  
  
  霂沉烟将霂昀庭的手用双手紧紧抱住,笑了笑。
  
  
  “好,我不走。”
  
  
  霂昀庭眼眶湿润,默默地看着霂沉烟,似乎怎也看不够。
  
  
  “爹爹睡一会儿,沉烟不要叫醒我……”
  
  
  说着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
  
  
  “唔……唔唔……大公子……”
  
  
  虹梅及房中的婢子们相继跪在地上齐声哭泣起来。
  
  
  霂沉烟看着霂昀庭嘴角上扬的弧度,泪水无声的坠落而下。心好痛,好痛,满心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似无根的泉,怎也流不完。
  
  
  从此后她就没有爹爹了,是真正的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