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钓海记 > 第五十九章三人行之二修行士
  过真人看着丑娘收回手,才笑道:“他这时才知道难堪,不好面对爹娘,只好避过前后,侧身而坐,又要分出神去销火化精。我看着他饱受煎熬的样子,才稍稍解气,暗笑不已。可巧的是,这时候他的女人柳柳一大早不顾寒冷,挎著食筐来了,见面看到他的模样,脸上一红,生出怜惜之意来,嗔怪他道:‘看你这个样子,忍不住了,也不知道回家或者找人捎个信!’说完放下食筐,蹲下身去抚摸他。福孝屁股下生劲,身子腾的往后飘起,又落下,柳柳一愣,跟上去道:‘不要玩了,天这冷,还不进棚?’福孝眉也不抬,冷冰冰的道:‘你不要过来,以后也不要再来。’‘为什?’‘你心不明?’柳柳脸上涮地火烧一样,又蹲在他面前哀求道:‘福孝,我想你,你和我好,以后我好好带希希,上工等你?’‘不用,你回去把希希送过来吧。’柳柳又纠缠一通,无果,默默起身,忽然拎起食筐,和福孝嘶吼道:‘凭什呀,要我和青青一样守活寡,要等你多久?’见福孝不为所动,又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肚子有了,就是你的!’我恍然大悟,原来呆福孝几年没有回家,她却有了身孕,眼看不能隐瞒,不得不来找福孝,指望和他缠绵一次,回去逢人便可交待,不料竟被呆福孝识破,他身体明明已如巅峰山洪,不能再忍,却还克制,横竖不肯,要保全自己不二之身。柳柳计策不成,恼羞成怒,只好和福孝露底,悻悻而回。,福德山族人也不单纯,蛮有心计,丑事能瞒就瞒,瞒不过再翻脸。果然柳柳回去后,福阳便趁首领聚会时放风:‘柳柳都有身孕了,她去求福孝回来,福孝不但不肯,还驱逐她。’谢一谢光那些天正为小雨失踪的事焦头烂额,听了他话,一个拉长了脸生闷气,一个脾气发作道:‘大伙儿都不要理他,由他作,看他作到什时候?作出什事情来?’小梅道:‘这中间有没有误会,要不族长和孔叔再去找他谈谈?’谢光大声道:‘找什找?谈什谈?每次去我们都和他赔笑脸,好话说尽,他却没个好脸色,多说一句都难,好像谁欠了他多大债似的,谁受得了他的气谁去!’小梅只好点头叹息道:‘唉,按说几年过去,无论有什事都可以化开了。’福芸道:‘关键眼前特别忙,要选料分料,抢着竖房,准备年底分配和竞赛大会,族长和谢长老还要分心找小雨,’‘咳,不说了,大家各忙各的,福阳,他是你支族中人,他的事,主要你安排。’‘唉,我主要听谢显安排公事,也忙得很,他的事我也只好找柳柳去做。’‘还有一件事,’谢光又叫住几个人道:‘有一桩事情族长一直不让说,我却如同骨梗于喉,不吐不快。’‘什事?谢长老,你尽管说。’‘老族长生前有几件宝物,都传给了他,这些不管是他家祖传还是其它,都不去管,但是金老爷留下的几件宝物,又都被他一人占据,我就觉著不妥,认为那都是公物,应该由族长保管,或者存放在善元居,一来可以让族人铭记金老爷恩德,二来可增加族人凝聚力,我曾经私下和他提过,他不肯答复,再请孔叔和他理喻,也是不得而归,我想我的考虑在公不在私,你们几位再见到他时,也劝劝他,不要只让我作恶人。’‘二叔,那几件宝物也用不着,小叔毕竟是金老爷的徒弟。’谢显道。谢光不待他说完,怒斥道:‘你知道什?什事情都得有规矩,没有规矩,还要族长长老干什?大家都不关心公事,各干各的吗?’几个人连忙劝道:‘谢长老说的有道理,尤其我们带头的,不能有私心,他又不管事,要那多宝物干什?’‘我们下次见到他时一定劝劝他。’几个人虽然都表态赞成,我都听出他们的意思:只要不和他见面,就没有这档事了。大家都不开心,说不了几句话一哄而散。我想想也很纳闷,又回去问福孝道:‘你为什要这样守墓?要守到什时候?’‘是师父安排的,我肯定遵守,而且伟大的父亲即使有错误,在子辈心目中依然伟大;平庸的父亲即使无过,在子辈的心目中也还平庸,我的父亲有着过失,但我从不认为他不伟大,为他守墓心甘情愿,至于守到什时候,师父说要等到有精灵出现的那天。’‘如果一直没有呢?’‘我师父说要等到有精灵出现的那天。’‘咳,这个金某人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可把你这个呆徒弟害苦了,不行,我得找他说理去。’‘谢谢,你怎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多好:伟大的父亲即使有错,在子辈的心目中还很伟大;平庸的父亲即使无过,在子辈的心目中还很平庸,我多想像你的父亲那样,也多想你是我的子辈。’
  
  我亲眼所见,那以后几个族人首领确实很忙,因为族人竖房的心太切、热情太高,根本停不下来,这也难怪,人活在世上,谁不希望有个依靠所在,有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正如鸟有巢、兽有窠,之前没有条件,大家不作比较,得过且过,如今有了料,谁不想占着先机,房子竖好了才安心,所以大家不要催促,每个人自己辛勤不说,还要想方设法地拉人帮忙,因此那几个首脑根本安不下身、息不下脚,被人叫唤个不停,忙着分料、相地、监工、调解,还要筹备庆祝大会、分派物资、过年问候、组织其它公事,嗓子都喊哑了,腿也跑抽筋了,天天诅咒发牢骚,却还是乐此不疲。我却不肯露面,怕也被他们支来使去的,让那个谢老二心中得意,再说我也看不上他们的做法:自己活得热热闹闹,罔顾他人死活。”
  
  “你指的是福孝?没那严重吧?”高恨道。
  
  “什呀,他们心中赌气,惴着明白装糊涂,互相推诿,不送口粮,这不是由他冻死饿死啊!”过真人为福孝分辩道。
  
  “可是那个福长老也太固执,大家都忙,他自己不出力,跑回去拿一下,和妻子熟人说二句话又怎的了?”丑娘插话道。
  
  “那是他们有约定:福孝身不离墓,他们负责送口粮物资,而且生死之事不讲理嘛。”
  
  丑娘沉默,高恨笑道:“,你也讲理了,话又说回来,他们安排个人送一趟也不是多大的事。”
  
  “所以嘛,就看是不是有心,有心,啥事都成;没心的话,啥事都难。”
  
  “嗯,还好有你帮他找口粮,这样也好和他处得来。”
  
  “处个屁!他对自己的妻子亲人都那绝情,又怎会对我亲近?我凭什帮他去找?都到哪去找?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凭什还能安安稳稳地修苦行、练压地?看着他那五心朝下姿势、半天不动弹一下,我恨不得给他屁股上来一脚。”
  
  高恨想起当初自己脚踢吹老四屁股的情形,大感有趣,笑眯眯地问道:“压地和五心朝下是什意思?”
  
  “我刚来的时候,他正在练升天之举,要二个掌心、二个脚心和面孔都朝天上,叫五心朝上,练到一定的境界,会屁股下生劲,身体能腾空而起。他自从知道妻子变心,便心神不定,难入状态,屁股在地上一颠一颠的,如同嫩麻雀扑楞半天就是起飞不了一样、再也不能腾起身来,于是索性来个大转变:二个掌心、二个脚心和脸孔都朝下贴地,练起压地法来。”
  
  “哦,练成了是不是可以钻到地?却是哪生劲?”
  
  “,对,但肯定不是屁股下生劲,你问问他。”过真人一指悯生道,悯生咧嘴笑笑,摇头不答。
  
  高恨又问过真人:“他又没有东西吃,哪来的力气?”
  
  过真人道:“他本来底子好,已经练到了一定的境界,加上我给他吃下的灵丹,精力内藏,都想不到吃饭了。”
  
  “那你在他那不没事干了?”高恨笑道。
  
  过真人自嘲道:“可不是,我又去找了二次阿汤,他迷上了打猎,天天泡在外面,跑得老远,仗着二件宝物,专打大兽猛兽,后面一大群族人跟着他收拾,弄不动的就现场宰剥分割了带回,他们变着法子恭维阿汤:‘族长,你可少打几头,你不累,我们却累坏了。’阿汤神气活现,得意地感叹道:‘要是老过在就好了,他一挥手,全给轻轻松松地钓回去。’我在隐藏处听了此话,也没了兴趣和他见面,又回到见孝处,看到福孝还是那副天下唯我的姿态,想想他们全都在忙,只有自己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穷生闷气。”
  
  过真人说完停下来,想等丑娘或者高恨安慰二句,见他们都默默地看着自己,自感没趣,又接着往下道:“直到福族人召开庆祝大会,他们又没有来通知福孝,我还是听到喧闹声,才朝着人头攒集的大晒场赶过去看热闹,先碰上各处张罗的谢显,见了我非常恭敬,这孩子非常礼貌懂事,可不像你和阿汤那样没大没小的德性,带我去会场中最好的位置,他那老爹谢一见了他走近,照例变脸紧张,竟先盘问他:‘你又来找我干什?’谢显毕恭毕敬,颇难为情的道:‘父亲,孩儿并没有好物孝敬你,是过老前辈到了。’谢一一本正经的皱眉道:‘你这样不是说过前辈就是好物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你做事别拿我太当回事!’说是说,却赶紧热情上前,招呼我坐下,边谈边看。”
  
  “都有什节目?”高恨连忙问他。
  
  过真人悠然道:“竞走跳跃啦、举重投掷啦、摔跤接棒啦、滚碌碡推磨盘啦,有团体比、男人比、女人比、孩子比,好多好多,热闹得很。”
  
  “那个谢显比了没有?怎样?”高恨迫切问。
  
  过真人摇摇头,却颇有兴致道:“其中福阳大出风头,取得竞走和摔跤头名,又喊得最凶,时不时地朝我们这边投来一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以为他在和谢一等首脑示意,少数几个谢家的人又以为他是在讨好青青,只有我看出来,他是在和坐在青青身边的柳柳显摆。我心中暗笑,悄悄地去看谢一几个,却看到谢光脸色不愉,顺着福阳的目光也朝青青柳柳那边瞥了一眼,正好和我目光相会,他本来怀疑,看到我的笑容有些诡异,便生警惕,悄悄排查,二天下来,就知道了真相。于是一边庆祝大会开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所有族人都兴高采烈;一边二个首脑人物如同陈尸木偶,在人群中佯著笑脸心不在焉、频频借故离场,在偏僻处低声密谈,他们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阴郁的眼光一遍遍地扫过福阳、扫过柳柳、扫过我,我看在眼,乐在心,只佯著不见。后来他们二个下定决心似的,把我拉到一边,吱唔半天,很难为情地问我道:‘老前辈,你可是常与福孝兄弟来往?’‘是啊,怎了?’我明知故问。‘你知道他的事?’‘我知道。’‘咳,你知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事情?’‘知道。’我指了一下福阳和柳柳的方向,他们即刻明白,更加尴尬地问:‘他又怎反应?’‘没有,我问他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说不想;我问他要不要我帮他出面处置,他说不要;我再和他询问,他说不想和我谈论这件事情了。你们看,这件事我可是连你们也没有告诉。’‘老前辈,你做得对,你还这样当着不知道好了。’‘为了照顾情面,你们福族人的情面!’我哈哈大笑,扔下无地自容的他们扬长而去。”
  
  过真人说到此处,禁不住手舞足蹈,停下来时,却看到高恨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笑容意味深长,心中有些发虚,问他道:“你笑什?”
  
  高恨道:“你先告诉我,你这兴梆梆,是不是又要赶去福孝那挤兑他了?”
  
  “那还用说,但是那都是当时的心态。”
  
  “那我也告诉你:人的心态和行为也反应了他的遭遇,因为你总是幸灾乐祸、乐见人丑,说明你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你的境界混乱低俗。”
  
  过真人点头道:“我当时也是听他的族人数着他有几大不是处,便想到他对我也有几大不是,他对他们冷强硬我不管,但对我那样我可不愿意,所以一有打击马上送给他。”
  
  他说到这,忽然转过话头,和高恨诚恳道:“小高恨啦,我又有二点心得希望你记着做到。”
  
  “你说。”
  
  “第一要有追求,人活在世上,要和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做事,大家互相分工、互相配合,共同努力,才能做成事、做好事,如果一个人想不和大家在一起,自己生活,就一定要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事业,还要分外努力、取得成功,这样才能获得大家的理解和尊重;如果他独自一边,没有追求、不作努力,那他就是放弃了人生,得到的只能是大家的嘲笑和厌弃。知道吗?”
  
  “嗯,第二点是什?”
  
  “第二点是人学习要恨苦才能长智,得到智识比得到财富和荣誉都充实和快乐,反之,得到智识也最艰难,需要自己刻苦、钻研、坚持、忍耐,庶几有成,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一点你倒有真知灼见。”
  
  “反思之言,反思之言。”过真人低头摇首苦笑道。
  
  丑娘忍不住吟哦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还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悯生听了喜道:“妈妈,这句子好好听,说的是什意思?”
  
  丑娘目光殷殷的看着他和高恨道:“是告诫人要趁年轻珍惜光阴和生命,多学习多努力,不要等自己长大了,一无所知、一无所长、一无所获,生命一无意义。又有一段句子和它意义相近: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高恨,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能流传的都是经典,经典就是使人照它的意义去做?”
  
  高恨挺胸道:“姨,我记得,现在更以为然。”又看到过真人目光痴痴地看着丑娘,好像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话来赞美她的样子,忙催他道:“老过,后来怎样?”
  
  过真人这才回过神来道往下说道:“我赶过去,老远就看到他姿势变了,精神变了,人如同倒立一样,头下脚上,二臂紧贴腰股,似柔而刚,因为无论风向哪吹、风大风小,他的身子随风摇摆,就是不倒,好像天上有根无形的绳线牵着,又好像地上有根无形的立轴支撑,特别安详自然,没有丝毫勉强硬扛的表现,所以说小高恨啦,我刚才和你提到的二点心得,其实就是想到福孝有感而发,因为他有追求有目标,潜心集苦,孜孜为学,因此不经意间,辄有进步。但我当时看了,虽然佩服,更生忌妒,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道:‘你的族人都知道你那事啦。’他见了我连忙圆转收身,和我道:‘你快站起来说话。’‘怎啦?’‘你这个好像蹲著大便的样子,家父在地下见了,定然不喜。’”
  
  高恨忍不住笑,丑娘也菀尔。
  
  过真人也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我当时气急反驳道:‘你老子怎那多规矩?他有什了不起!’他也不回答,这才问我刚才说的是什,我忽然想起来,连忙大声告诉他他的族人都知道他那事了,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他,意思是他父亲听到了会怎样?他果然面色阴沉痛苦,却不理我,缓步踱著圈子,间或在枯草丛中拔出二根鲜草茎嚼后吃下,原来他在找食物。我心道你只会等别人送粮找粮,等不到就这样糊弄,看你能糊弄到什时候,冷眼看着他那瘦高的身子摇摇晃晃走进他那四面漏风四下空空的芦棚,芦棚几只鸡也是又冷又饿,在角落挤成一团,见他走近,都是小声咕咕地叫了二下,懒得动弹,那只和他一样呆蠢的白天星缩在最面,伏着身子睡觉。福孝弯下身,将鸡归拢了一下,又去帮白天星整理身边的碎草,等他站起来时,手中已多了几枚板栗,他走出芦棚,掏出无油灯火,对着大石轻轻一抖,石面上即刻有火燃烧,我知道他要烧烫石面,好在其上烤板栗,先不去看他那神奇的灯火,也走近白天星,笑骂道:‘好你个小东西,竟学会藏私。’一脚把它划拉开,看到它身下果然还有一小堆板栗,尽数抓起,白天星不服,扑上来要啄我,我提起脚作势道:‘干什?是我找来的。’它才垂头丧气退回。我待出去将板栗放在石面上烤,福孝进来和我要过,淡淡的道:‘都不容易,先省一省吧。’说完递给我二粒,又剥开二粒挤碎了扔在地上,喊一声,由鸡鸟来争食,自己留下二粒,坐下来默默享用。我在他对面坐下,将二粒板栗还给他,指著外面的大石道:‘他们说你在此守墓,其实想占据公私方面的宝物,我不信,因为一个孜孜以学的人是不会将宝物看得比智识本领更重要的;他们说你在此守墓,其实想借此修习二家王书,我不相信,因为阿汤是半部王书的拥有者,他说宁愿怀疑小雨也不会怀疑你。’‘谢谢!但你还是疑惑,我身边宝物或是家传,或是师父赠予,不存在强占,之所以没有献公,是因为我心中早有计划,待这边事了,还得靠它们去完成父亲的遗愿;至于王书,我勤练不绝,也是为了纪念父亲,不负他的教习和期望,德族人那半部王书,对我来说,是为陌生,不愿见闻。’‘你事事以父亲为遵,为他守墓,可是如果他真的有灵,知道你家中生变的事,会怎样想?’我突然回转话头,半笑着问他。他冷澈的目光切了我一下,随即平静道:‘我想做玉山,前辈做蓝天多好,为什乐做穿地之风?这不是善良之心。’他这话有分量有深度,我倒不好应对,只好含糊而别,他修他的苦行,我去看我的庆祝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