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钓海记 > 第六十章三人行之二五呸断情
  大会一结束,宁湖那边外族的几个人回去时绕道来看他,见了他衣不蔽体、形销骨立的样子、见了他的芦棚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破败不堪的样子、见了芦棚中空空如也芦棚外的地上干果壳散落一地的样子,骇然问他:‘福长老,你怎会这样?’他竟微笑道:‘我还好啊。’‘你吃什?’他又笑而不答,几个人捶胸顿足,也不多说,一跺脚,扬长而去。我在一旁和他冷笑道:‘来得快,走得更快,指望他们送粮,想得美!告诉过你,你若得势,他们便巴结你、依附你;一旦落魄,即刻便冷落你、远离你,不践踏你就算好的了。’他又淡淡的回答道:‘说出来的道理是你生活的影子,而我还在体验中。’我无言以对,只能和他干瞪眼。不料第二天天不亮,那几个人就担着口粮物资赶来,浑身热气腾腾。领头的太白和他道:‘福长老,我见你们这料多,就偷了个懒,现在去和族长说一下,搬点竹子来修理芦棚。’我因他们几个对我也热情客气,也自高兴,见他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故作矜持装模作样地修他的苦行、对人家爱理不理的模样很看不惯,便和太白道:‘不要人多,我和你去,你挑好竹子,我负责钓回。’二个人也不等他答应,兴冲冲地赶过去找谢一。果然不出我所料,谢一谢光谢显福阳几个都在晒谷场,正带人清理庆祝大会的痕迹,见到我和太白,颇为诧异,待太白说明来意,谢一大惊道:‘有这等事?’随即吩咐谢显去找人,却把太白亲切地拉至一边,和他小声道:‘昨天你走得急,我有一件事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什事?族长,你快说。’谢一看着谢显的背影笑道:‘咳,还不是为着子女的事,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却是私事不念念公事,我这个做父亲的都着急了,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娃?帮忙留意一下。’‘哦,族长放心,开了春,我来请你过去作客,只要你父子看中的,包在我身上。’‘好的,多谢!福孝长老的事,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这冷的天,还要你们跑这远,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放心回去,我这就让小显带人去办。’太白深信不疑,又看看我,我也和他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让他去了。谢一目送太白走远,转过身去,脸色大变,厉声斥责福阳道:‘你给福孝兄弟的口粮物资送了没有?’福阳狡辩道:‘族长,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太忙,而且我也不愿见他的脸色,都让人送他家了,由柳柳去送的。’我在一旁笑道:‘是送了,是送了,连人带东西都送家了。’谢一又大声问他:‘那你过问了吗?’福阳吱唔,我替他道:‘那还用问?那还用问?’谢一又责问福阳:‘当初是你亲口承诺给他送口粮物资,却又招呼不打,悔约不送,你若说开来,别人也好相送。’福阳仍似委屈道:‘族长,我当时是答应了的,谁知他变成这样,大伙儿不都不高兴见他的态度?’我又点头附和道:‘是变了,是变了。’谢一仍是怒气冲冲道:‘你这样不是成心想饿死他、冻死他?’福阳回道:‘族长、二哥,可别这样说,他就不能回去拿一下?’我又接着道:‘那样最好,那样最好!’谢一看了我一眼,正好谢显带人赶到,就笑着和我道:‘老前辈,还请你和小显过去帮忙,这样快些,芦棚修好,你在那住着也方便。’我点头笑道:‘那行,不打扰你们了。’他们以为我走得远了听不见,其实我还听得清楚,听到谢一怒声道:‘以后你管好你的事情,别来找我!’谢光也跟着吼了句:‘你不要叫我二哥!’有人有料,人又有心,办起事情还能不快,天黑之前,芦棚就修好了,结实宽敞又暖和,我也钻了进去,在福孝面前坐下,和他邀功道:‘这次我也出力不少,可以住进来。’他回答道:‘那多人出了力,都住进来,我住出去好了。’我看到他那副木然相,气得够呛,又看到那几只鸡悠闲地走来走去,咕咕直叫,刚要说:‘我难道还不如它们?’转念一想,我怎拿自己和鸡比?索性躺下身去,不再理他。
  
  谢一和谢光隔了一天才来,谢一走在前面,双腿轻撂、双臂轻摇、衣袖飘飘,好像走在春风一样,跟在他后面的谢光,身体看起来比他强壮得多,却笼着手、缩著头,似乎抗不过冻的样子。我很看不惯谢一,福孝虽然也吃了我一粒灵丹,毕竟知道,心中也过意不去,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那谢一就不一样了,他沾了小雨的光,吃了我的灵丹和飞肉,自己还不知道,往往流露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言行,所以我看到他们来,也不去提醒一早便在练倒立苦行挡了他们道的福孝,由他们去等。二人既知太白等人已经给他送来衣粮,见他只在身上重要部位捆扎,有衣不穿、光身倒立时,相顾摇头,一个惋惜痛心,一个生气厌恶。也没有多久,福孝起身收身站起,默默而立,谢一马上忍不住上前,抓住他手臂感慨道:‘兄弟,你这个样子,让我情何以堪啦!’不料福孝挣开他,抬起手臂,摊开掌心,呸的就是一下;谢一莫名其妙,怔了一下,又开始劝他道:‘兄弟,你还是过段时间抽空回去一下,哪怕看上一眼、说二句话、拿了东西就回,不能因为守墓把个家扔掉啊。’福孝听了,低头朝着掌心,呸的又是一下;谢一不甘心,继续劝他:‘要不让柳柳带着希希过来,你安心守墓,什事让她去做?’福孝想也不想,仍然一声重呸;谢一有些尴尬,停了片刻,还是诚恳相求:‘兄弟,你要不放心,就由我来替你?’怎奈那福孝好像上了瘾似的,还是呸声相回;谢一还要努力,身边的谢光再也不能忍受,上前一把将他拦住,愤愤道:‘大哥,人家心甘情愿那样,你再劝也没有用,还是和他说正事吧。’又转向福孝大声道:‘大伙儿的意思,我们能有今天,都是靠了金老爷的恩德,大伙儿要纪念他缅怀他,但纪念要有仪式感,要有物思睹、有人主持,老族长身前用物是你家传,你要留在身边也罢,但是金老爷的用物不能由你一人怀念,而是要放到善元居,让族人一起怀念。’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气呼呼地看着福孝,谢一也很紧张,满怀期待,这一次福孝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似的干呸一声,这一呸,呸没了兄弟情义,谢家兄弟大失所望,谢光立时就要翻脸,反被谢一拉住,二人扭头就归,谢光边走边愤愤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一辈子躲在这守孝吧!’这句话对福孝伤害很大,直到二人走得不见人影了,他还一动不动地站着,胸膛起伏、呼呼喘气。我在他身后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装出正义凛然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责备他道:‘人家好心好意来劝你,你却连呸五声,把他们气跑,你也太不会做人了!’福孝委屈之下,也肯说话道:‘他们来时我知道,但那时我正运息赶顶冲关,等过关后站起来,不巧这次内修时我清除出体内一些杂质,把它逼到了嗓子眼上,为了不让它滑落,只好先不讲话,把它用气给呸了出来。’‘那后面四次呢?’‘那是我不愿意接受谢一哥哥的劝解,也不想和他讨论,有些事情越讨论越没有结果、越生误会,可是最后还是-,唉!’‘你是不想要你的女人和你的家了,不是我提醒你,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你又不想尽现时责任,墓又不知道要守到什时候?’‘我不怨她改变主意、重新走路,只不过我自己想坚守自己、保持纯洁。’‘说得好像你多无辜她多有错似的,再说纯洁是什样子?不纯洁又怎啦?它们有多大区别?你倒给我说说看。’‘纯洁像太阳像月亮、像蓝天像河流、像师父像妈妈,它是真实纯净、宁静安详、包容愉悦。’‘好听但空泛,你就说说不纯洁的表现吧。’‘好比人,但有不洁物盘据体内,则内有不洁气,上冲下窜,侵坏肤表;内有不洁液,川流渗出,孔窍不休;内有不洁块,强蔓固占,肿胀堵痛,内不洁者,似强壮而实腐败、似快乐而实痛苦、似威风而实内怯、似无所求而独求无恙。’我听他说得玄乎,不免偷偷这儿摸摸那儿按按,又考他道:‘好好的,不洁物从何而来?’‘从欲而生,不洁者先著于陌生者或陌生处,后显于公共者或公共之处,其有惑,不知者或不由己者,张望逗留,甚而趋从之,不洁物由是沾身。体不洁,鲜有精神洁;精神不洁,则境界下。’‘照你这说,是你们这个地方和的族人有不洁了?或者,你刚才说到纯洁像太阳月亮、像蓝天河流、像师父妈妈,而没有你的父亲,就是说他也有不洁了?’我抓住他话中的破绽,连忙追击,他不答,我再问,他又不悦道:‘前辈,我想做玉山,你做蓝天多好,为什要做窜地之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