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为保皇帝的清誉，不愿让此事在民间传开，更没有上告官府。
即便小心翼翼的收集了这么多年的证据，上达天听时，他依旧浑身颤抖的跪倒在皇帝脚下。
对方一声叹息，便让他红了眼眶，想都不想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慧贵妃的罪行全盘托出。
然而却不想慧贵妃与皇帝相处多年，早就看出了枕边人的虚伪、
三言两语便将形势逆转。
慕谨凌从徐轻言站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立在原地，他还待在那假王妃的身边，相互对视，目光是同样的懵
慕谨凌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扯就扯出个假王妃来，假王妃也没想到，自己的暴露会引出这么一连串的事故。
两个人同样心虚，慕谨凌摸了摸鼻子，想起手上还挂着人家的面纱，赶紧递了回去，随后退后三步像是避瘟疫一样。
假王妃将面纱带上，继续坐在那里。
不过与之前的端庄不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死气，仿佛已经预见自己的未来。
大殿上，自慧贵妃这一番真情流露，不少臣子已经做了离开的准备。
夜凌寒站在离徐轻言一步之遥的地方，抿唇思考。
徐轻言看见他，就仿佛看见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殿上不敢唐突，他只是深深的将头颅地下，哀声道：“炎王爷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后半生愿衔草结环，为王爷效劳。”
这话说的十分真切。
夜凌寒向后看了一眼，见徐轻言跪倒在地，目光冷冽，便知他已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何不助他一把？
“慧贵妃所言极是，可若真要澄清名声，将赏花宴取消，关起屋子，独自审问恐怕是不行的，
若是传到外面，这有损于慧贵妃的名誉，倒不如请各位宗亲留下，其余大臣暂退，等水落石出后再由宗人府出个告示，也好还贵妃一个清白无瑕。”
夜凌寒面色如常，可慧贵妃总觉得他那声清白无瑕中藏着深深的讽刺。
若说慧贵妃的话是为了皇家着想，那夜凌寒的话就更挑不出错来了。
关起门终究有些不妥，虽然慧贵妃有把握让在场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也能将自己做过的恶行全部抹掉。
可夜凌寒这么一说。就都成了虚妄。
慧贵妃勉强撑起一个笑容，看向夜凌寒时多了几分探究。
若不是从头到尾夜凌寒的表情都很淡然，她几乎会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之前的事情、
就算是有所猜疑，刚刚也该勃然大怒才是，可是夜凌寒表现的就好像是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完全不加猜测。
慧贵妃想对了一点，却也想错了一点。
夜凌寒的确是淡定，他没有强加忍耐反而是由内到外的平和。
这并非因为他信任慧贵妃，而是当初已经亲眼看到过事实，现如今在面对时就更能冷静些。
刚刚作态是为了逼皇帝下令，不是动怒。
皇帝冷着脸看了在台下跪着的慧贵妃，又看了站在中央，气宇轩昂的夜凌寒，眼中有一抹嫉妒悄然浮现。
他正在虚弱，可夜凌寒却愈发强大。
而且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比起他的儿子要优秀许多。
他今日已经做好将慧贵妃作为替罪羊扔出去的准备，可那是建立在夜凌寒身死的情况下。
如今这个男人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逼着他要将后宫的丑恶展示在世人面前。
皇帝握紧手中的玉珠，身旁的太监离得近，几乎要听见碎裂的声音。
皇帝除了皇位，最在乎的便是名声。
夜凌寒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人认为他是坏心，全都认为他是为了皇家考虑。
明明事关父母却能如此淡然，还一心为了皇帝，此等忠孝之人，古来少有。
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那就依你所言。”
慧贵妃猛的抬头，眼中满是冰冷。
她剧烈的喘息几声，忽然晕倒在地。
这根本不用其他人反应，徐轻言一个箭步冲上去，搭上慧贵妃的手腕。
即便是装晕，慧贵妃也尽职敬业的做到了完美，她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没有意识那般。
徐轻言自然不会容她这样逃掉，他片刻后抽回手，几个锦衣卫摁着他的肩头，将他往地下按。
即便脸侧脸已经死死地贴着柔软的地毯，几乎挤压的变形，徐轻言还是拼尽喉咙最后一口气，喊道：
“慧贵妃只是一时气短，用艾草熏一熏便会醒来。”
他当然恨极了慧贵妃，不愿对方有任何一个可以逃脱的机会。
皇帝的整张脸都木了，当着群臣的面，自己刚刚又将徐轻言当成神医的后代来对待。
此时，他说的话无人质疑。
皇帝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去取艾草，而慧贵妃则被安置在一张软榻上。
她身子柔软，像是无骨一般依附于那木板之上。
皇帝凑近在他耳畔轻声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明白，还想要报仇就照朕说的做。”
这句话显然掐中了慧贵妃的软肋，原本应该昏过去的女人轻声哼了一声，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皇帝见慧贵妃已经收到，担心出了破绽，连忙回到位子上。
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夜凌寒的眼睛，他一言不发，只是向皇帝请命道：
“刚刚徐太医所说的证据是否可以呈上，也好让诸位辨别真假才是。”
刚刚慧贵妃说的义正词严，叫不少人都被她的言语糊弄了过去，现如今见此情形，心中又有些打鼓。
宗人府的人当然也不想掺和到皇帝的家事之中，不过在座倒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平时不问世事，今日也坐在那里。
毕竟后宫妃嫔若是犯下如此忌讳，抹黑皇室体面，他们这些长辈是势必要替皇帝处置的。
夜凌寒也十分聪明，前前后后没有一个字提到皇帝，矛头直指慧贵妃。
徐轻言刚刚被锦衣卫弄折了臂膀，此时脸色苍白，犹如厉鬼。
他长发散乱，双眸通红，疼到几乎麻木的指尖不断颤抖。
尚且好些的左臂捂着右臂，闷哼一声，将脱臼的手臂直接了上来。
可锦衣卫的力气毕竟太大，他跪在原地颤抖不已，目光却嗜血般地盯着软榻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