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名探阿溪 > 一十.解谜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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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六点,园子里的空气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刻。露珠带着清纯的心事,懵懂地挂在枝梢上;边角的葡萄藤上,也已经长出果实。
  老园从沉思中抬起眼睛,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却又的确没有灵光一闪的时候。阿溪和她的姐姐端着几杯咖啡走过来,请他选一个。
  “有榛果咖啡、法国香草,还有牛奶咖啡。”
  老园很自然地拿起法国香草。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片刻后,还是阿溪的姐姐先说,这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压力谈话都经历过,作为律师,吃的就是开口饭,因此轻车熟路,却又不能显得太沉而引起警惕。“现在的工作可是不好找,通常投了一两百个还没有回应。”
  阿溪有点尴尬,这是通过刺激反应来看对方有没有愧疚心理吗?但是她和老园之前话都没有说过。就算是知道是这的员工,也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员工,仅此而已。
  但她只猜对了一半,事实上,老辣的老园谈不上任何内疚。他只是温和地笑着说,“公司要运作,要给几百几千人发工资。没有办法。”老园最大的优势和烟雾弹正在于,说话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行动却往往抓得住关键点和切身利益。
  阿溪好像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又听不懂,她赶快说,“没有的事情,找工作运气好的话下个月就可以,搞不好这个月就找到。”
  姐姐喝了口牛奶咖啡,然后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当然,也只有我们阿溪这么幼稚,在没有任何n+1的情况下,化被动为主动——但我看得出这些手法,虽然已经不重要。我们也的确不在乎多吃一碗饭,少吃一碗饭。”
  老园说,“你们觉得什么是重要的。”
  阿溪看着自己的榛果咖啡,一边回避他的眼光,一边认真地说,“当然是清清楚楚的名声。”
  “有谁说过什么吗?”
  “比这个更重要的是氛围,没有什么比若有若无觉得是你做的带来更大的折损。我是读书人出身,虽然没有几个钱,但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她本来想说才学,还是把这两个字低调地收回。
  姐姐看着远处的山,“这不只是伤害到无辜之人的名声,重要的是沉没成本,浪费了本来应该辨清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她抬起头来看着旁边的葡萄藤说,“而且,如果在你的公司,有这种因为如此这般利益,就把手在一个雨夜伸出去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种事接二连三时有发生,只要这次对方可以全身而退,尝到甜头,难保没有下次。我们倒是无可无不可,天下之大,经过这个事情后想必也没有多少碰得到的机会,但你们却不同。”
  老园说,“那是什么意思。我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过。”
  阿溪喝了口榛果咖啡,为着缓和氛围,她赶快说,“我知道你没有。”
  姐姐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阿溪的脸有点红——然后从咖啡包里拿出小本,“现在有两个关键的问题,希望您可以解答?”
  “嗯?”老园不失派头地示意。
  “1.这次镇江阁跌楼事件后,在场的,除了你们两以外的那几个人中,谁最有可能得到相应的利益,或是机会?”
  一时没有人说话,片刻后对方平淡地说:“这个嘛,公平地说,可能是铃兰,因为她年纪比较轻,才三十出头,现在用人正是用年轻的时候,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做事情。”
  姐姐很有条理地说,“这七个人中,从动机的角度和信任的角度,先排除您和阿溪,剩下还有已离开公司的荷,以及铃兰、苍兰、文弱几个人。您觉得从客观的角度看,应该是铃兰的获益相对较大。”
  “不错,因为文弱和苍兰两人的级别相差较大,中层不可能直接越到高层,在没有特殊贡献的情况下,而且苍兰也四十几岁……”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心想,“可以提前退休,是这个意思?”
  阿溪突然说,“但获利也不是全部动机所在,比如铃兰,我感觉她在公司顺风顺水很久,很多事情来得容易,感觉不太像是要拼命去做什么事情。”
  姐姐喝了一口咖啡,“我妹妹是直觉派,我是证据派,可惜那天不在场,没有看到什么证据。”
  老园补充道,“我是经验派。”又说,“当天外边哗哗地下着大雨,月光升起来,就算在场多半是在看下雨,也没法在很大的雨声中注意到不同的迹象。”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你们在做什么?”
  阿溪说,“我在看下雨,不过是在另一边?”她心想,还好自己向来看到领导都会远远地避开,因为不擅长应付,冷或者热的尺度不容易把握。
  “我在看字,柳宗元的。”
  “你们注意到其它人没有。”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没有。”
  然而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试想,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谁会东张西望——
  “等一下,”有个念头略过阿溪,她突然说:“我知道有两个人会做出看的动作。”
  看着面前那迷惑的眼神,她补充说;“不过,一个是观察式的看所有人;另一个是看特定的某个人。”
  姐姐说:“真正的美女是不看人的。”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心领神会,“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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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太阳的橙色调和煦地照在小木桌上,美味的咖啡已经达成共识。香草咖啡、榛果咖啡和牛奶咖啡已经喝光。
  文弱被请到葡萄藤下,很是不安地坐着,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妥,但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阿溪很有耐心,“我辞职这么快,你应该很满意吧。”
  “什么意思,我不欠你的,不欠任何人的。”
  “你可以说是公司的意思,但你也的确没有半点考虑到老员工的饭碗,因为你一门心思要向上。”
  文弱不轻易表态,但也不是个吃亏的人,冷静下来说,“说这话就没道理。你的饭碗重要,我的饭碗也重要。”
  “所以你加大了挤的力度,给我考评打出有史以来最低分,在连续加班的情况下。”阿溪觉得说话憋着理由很容易吃亏,因为对方会揣着聪明装糊涂,所以她也就不客气地把这几个月来想说的这句话给出来,心里觉得很舒服。“当然,你是不会在乎别人的感觉,因为只要走人,早晚是要挤人走。”
  文弱张口结舌,在想是不是可以拔脚走人,似乎没有半点理由要受制于她。
  但阿溪的姐姐很是妥帖地端来杯柠檬水,示意对方坐下。
  “本来我们也没有沟通的必要,这几天后就各奔西东。阿溪早就不在你们那里上班。但是,情势突变,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几个人中,必有一个。”
  文弱往旁边看了一下,“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这六个人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概率。但是,我们没有利益。阿溪从这里走出去,可以说,议论归议论,口舌不影响实际的本质,事实就是,她不会从镇江阁事件中得到一毛钱的变化,或者说是收益。”
  文弱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也可能是别的动机,比如有人说,她帮领导做过很多事情,但却如此这般,在毛四十的时候出局——心生别的想法。”
  “添油加醋。”阿溪没有给出眼神,她觉得终于有人知道来龙去脉,个中由头,这就是无火不生烟。但她居然不想解释,自己是个读书人,有些事情做不太出。 只是“哼”了一声。
  姐姐摇摇头,很是利落地说:“有人的概率比这大很多。刚才听到老园打电话说,集团也不能停滞工作,打算让人过来接手那摊子事。”
  “你是说铃兰?”
  姐姐留意对方眼中的变化,有点高兴也有点担忧的神色终于还是被掩饰住。
  “自然,大概率平级调动。”
  阿溪以貌似不经意的语气说,“从一个管几个人的集团一把手到几百个人的集团一把手。”
  文弱尖刻地说,“你想说什么呢?”
  “没有人会说,只要在雨夜临时起意伸手一推,集团肥差就是谁的。但难保有人不那么想。”“可是她没有做,我敢担保她没有那么做。”文弱有些拿不定主意,把手中的柠檬水放下。
  两人对望一眼,心想,“原来此人那天晚上自是盯着看,和料想的不错。”
  “那么,你就要帮我们做一件很小的事情,几乎不用半点力气。”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你肯定不在乎昔日的下属声名受到莫名的不实揣测或者说是转移视线,但帮你在乎的那位洗刷潜在的猜测,这个理由已然足够。”
  阿溪稳妥地说,“这当然是我的姐姐,镇上最好的律师。”她觉得自己很低调。又补充说,“当然,你尽可以不给我们半点面子,但这事实上是老园的意思。”
  她往树下看了一眼,老园稳稳地坐着喝茶,向他们点头示意,很是亲切。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卖他个面子,没有人能够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