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它很喜欢你。◎
翌日，天色微亮。
裴泠便被额上一点微凉唤醒，她猛地一睁眼，就看到穿戴整齐的阿加双手拄在她床榻边，“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吧，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到时间？
裴泠愣住了那么两秒钟，飞快坐起身。
这才想起来，她们二人昨日确实答应了清浊，今天要前往百草园，同他宗弟子一起上早课。
裴泠下意识的扯了下薄被，问道：“现在几时？”
“马上就卯时了。”见人如此戒备于她，阿加也识趣地离开床榻，随手一指窗外，“我先去外头放放风，桌上有碗粥记得喝。”
“...好。”
裴泠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待确定阿加已然离开了卧房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露出一分惊醒之后的疲态。
她伸手在枕头附近摸索，很快拿出了一颗只有绿豆大小的珍珠，仔细瞧就会发现，珍珠的顶上开了个小口，是用来装水的。
原是这些日子，裴泠每每睡前都会将它放在额头，这东西体量轻，哪怕是帷幔被掀动带来的风也会将它吹走，里头的水就会滴在她额头，将她唤醒。
其实以裴泠的警觉，就算现在是封印了灵力，身子也被灵力滋养了百年，再加上常年执行任务留下的机警，警惕一个阿加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两日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嗜睡。
难道是习惯了凡人的作息？
这可不行，看来得找个时间运气一周天。
不过现在没这个时间。
为了避免外头的阿加等着急，又开始发火，裴泠稍稍吐息几下便起了身，简单洗漱了下，按照昨晚阿加的指示，特意换了身她带来的漂亮衣裳，又簪了枚朱钗，这才出了门。
院中的阿加一看到裴泠今日的装扮便是眼前一亮，上下来回打量多次，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嘛，今天没自作主张穿什么黑的白的，终于开窍了？”
裴泠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但今天这身也的确有些自己想穿的意思在里面。
说实在的，裴泠不止一次后悔答应了曼妖的这个计划，可事到如今，计划进行到一半，这条路就算跪她也得跪完。
既然避免不了与凌泽见面，与其因让他的行为一点一点牵动着自己的神经，不如就按照那狐狸说的，主动出击，去想方设法勾引他，要他露出真面目，也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虽然听着下流，但也总好过一直去逃避。
而这套衣裳，是阿加带来的那些衣裳里，同那画中人最像的一件。
裴泠拽了下在阳光下会微微变色的裙摆，眸子里头多了几分坚定。
“我们走吧。”
早晚都要面对的。
阿加看着女人勾了下唇角，第一次什么都没说，扬手招出了一只蝴蝶。
这是清浊留给她们的引路蝶，只要跟着它便能到达百草园。
路上，阿加一直在时有时无地打量着裴泠，最后竟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凑到了她耳边，“你今日变得不一样了。”
热气喷在耳边略痒，裴泠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
心中忍不住吐槽：你们生罗门的女人怎么都怪怪的？
她压制住自己捏成拳的双手，诧异地侧目问道，“哪里不一样？”
阿加伸手弹了下裴泠头上的朱钗穗子：“你要非让我说出来点什么，我还真说不上来？只能说，我就是能感觉得到，之前你一直很抗拒和凌泽接触，如今的话可是想开了？”
裴泠不置可否。
阿加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对，凌泽那个模样放在修真界也是极好的，你动心也很正常。就是岁数大了点，不过你也不会亏，凭借他的医术，说不定还能让你活得救一点。”
裴泠：“……”虽说这结论跟她的想法天差地别，但这心路历程还真就那么回事。
“我...有这么明显吗？”裴泠摸了摸鼻子。
阿加点了点头：“相当明显。”
“……”
二女说话间，两人已经看到了刻着百草园的一块方形石碑。
虽然百草园听上去不过是个园子，但实则面积广大，占了一整个山头，同唯一与之相连的梧桐苑之间还有一处断谷阻隔，断谷处被设了禁制，如今看上去就是一片浓密的白雾，非主人允许其他人不能出入。
因此，前来学习的弟子们都等在这石碑旁，等待着凌泽的到来。
二女离得远远的便能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昭遥赫然在其列。
阿加一看到他便变了脸色，出口一句：“晦气。”
昭遥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的回敬：恶心。”
阿加白了他一眼，“没品味。”
而后故意扯了扯裴泠的裙摆，最下一层纯白的边缘上，点点碎绿随阳光斑驳，引得某音宗的女修瞬间亮了眼，立马带着姐妹便过来了，“姑娘，你这套衣裳真好看！”
“什么品味！”昭陵再次气鼓鼓的选择远离。
被拉来的女修是个桃林弟子，她仔细打量着裴泠的裙裳，“确实好看，尤其是这个能随阳光变化的碎绿色布料很少见，虽然能用灵植或者灵力伪装出来，但都不如这个自然。”
爱漂亮是人的天性，很快裴泠身边就聚起了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是不无聊。
直到一个熟悉的女音自远处传来。
“各位来得好早啊。”
回眸望去，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裴泠连忙跟随众人一齐低下了头，“见过尊上。”
“见过清浊师叔/仙子……”
这次进林深造的，再加上一些想旁听内门弟子，来了有十几个个，再加上阿加和裴泠，对清浊的称呼也各有不同，稀稀拉拉一片，裴泠混在里头嘎巴嘎巴了嘴倒也没人发现。
却见清浊很感兴趣的来到了她身前，“你们刚在说什么？我看热络的很。”
不待裴泠回答，那位活泼的音宗弟子抢先道，“仙子，这位道友的衣裳特别好看，我们在研究是什么料子ᴶˢᴳᴮᴮ的。”
“哦？”清浊侧目打量了下裴泠的衣裳，一搭眼望去确实好看，只不过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再看第三眼，清浊倏地回过头，望向凌泽。
同样在注意男人的表情的，还有裴泠。
她深切的想知道，当凌泽看到她穿着画像上的衣裳时，会是什么表情。
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男人只淡淡瞟过来一眼，似乎对她的衣裳并不感兴趣，甚至连嘴角都没扯动一下，便落眸道，“都到了，我们过桥吧。”
就连清浊的反应都比他大。
女人张了张嘴，一想到丹水台那晚自己说过的话，欲言又止，顺从的走到悬崖边，单手一挥，原本浓密蔽日的白雾散开，众人逐渐能看清对面还算平缓的山尖。
凌泽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只笛子，很快悠扬的笛声响起，回应笛声的，是一声声悠长的鹤鸣。
正常来说禁制解除后，学会御物飞行的就可以自己过去了，不过在座的各位虽然天赋不错，但都是刚刚筑基的居多，就算会也多像昭陵那般横冲直撞的。
这会便需要灵兽为辅，帮他们度过断谷。
很快，三只白鹤翩翩飞来，落在了众人面前，其中一只体型稍微小一点的还直冲进了人群当中，把本在前头的那个音宗小姑娘吓了一跳。
惊叫了一声向后跑去，将裴泠二人从人群中露了出来。
而后便见那鹤一改优雅形象，提叫了一声，直冲进了裴泠的怀里，用头使劲的拱了拱裴泠的手。
一瞬间，裴泠仿若比那三只仙鹤还珍贵一般，被所有人注视着。
裴泠整个尴尬了两秒，暗自叹了口气，强装镇定，惊喜地摸了摸鹤头，“你，你好呀。”
心中却道，怎么就把你忘了呐，三三。
你可把我害惨了。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越过曼妖送给她的，掩盖气味的粉末认出自己的，但裴泠深知欲盖弥彰不如落落大方，还在装模作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三三微张开喙，回应了一声，蹭得更厉害了，大有一副不蹭够就不走的架势。
“看来，它很喜欢你。”
清冽的男声突然响起，裴泠手上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