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张嘴的必要吗？◎
回忆过后，初春的寒风不约而至，卷起了师徒二人的衣摆，两人都静默了下去。
清浊是因为想起了那话本的名字，着实是太过直白，一时之间竟不知说点什么为好，也是没想到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爱看这玩意，她甚是想问问师娘，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后来又发现师娘闭关了，怕是要得个几年才能出来，不免失望。
至于凌泽，那大概就是在回忆往事吧。
最后清浊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先说了话。
她来到凌泽身边，同他一起俯望远方亮起点点火光的丹水镇，“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也不会再管师尊的事了。但是师尊也得答应我，不要再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此区别对待那孙灵儿。“
“好我答应、“
清浊嗯了一声，接着道：“只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找上门，不过也算好消息吧？怎么着师祖的那朵金镶梧桐花您可以收回了。”
凌泽悠悠道，“期望如此。只是本座还不清楚，她此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清浊一耸肩，事不关己地转过身，“那就只能交给师尊自己琢磨去了，徒儿还得去安抚下昭陵。不然我怕这小子一纸黑状告到四方剑宗去！”
凌泽却对她微微一笑，“不必了。”
清浊脚下一顿：“？”
凌泽跟着回过身：“他已经来了。”
话音还未落，离老远就见一道剑气划破长空，携带漫天火星子，如倒放的烟花般降落在两人面前。
“师父！”
昭遥唤了一声，很急，又见凌泽后猛地行了一个大礼，“见过尊上。”
凌泽抬住了他的胳膊：“不必，何事惊慌？”
昭陵抬起头，却是有些纠结的模样，眉头紧锁，出口第一句竟是。
“尊上与那孙灵儿！”
清浊与凌泽对视一眼，连恐吓带威胁：“昭陵，大人的事小孩子最好不要妄言。”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小孩子小孩子的。”
昭陵别别扭扭的嘟囔了两声，敷衍的抱了下拳，“是，我一个小辈本就不该追问仙尊您的私事，今日是我冒犯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尊上名讳。”
清浊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天的□□——
“但是——”
让一句但是给毁了。
昭陵目光灼灼，“但是我昭陵毕竟是四方剑宗带大的，今天发生的，我不做评价，但一定会如实禀报给我家少主！”
清浊下意识地撸了袖子：“昭陵你小子！”
眼看就要挨揍，不过这一巴掌却是被凌泽给拦住了。
昭陵趁此机会，麻利的躲到了一遍，清浊见状十分不解：“师尊？”
凌泽对清浊摇了摇头，转而又对昭陵道，“随你如何，不过你这么着急来寻我是要做什么？”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我此时赶过来——”
昭陵自储物戒中掏出一物，“是觉得此物是一定要交给您过目的。”
那是一颗丹药，暗红色的纹路哪怕在黑夜中都相当的妖娆。
师徒二人再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眸子中看出了诧异。
清浊立时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昭陵道，“我今日回住处，正欲练剑，一抽开刀鞘便见它滚了出来，放的这么精准，绝非偶然，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与我相撞的那位孙灵儿放的。”
凌泽的眉峰瞬间敛起，示意清浊验丹。
清浊从昭陵手中接过，用手一捻，取一丝嗅了嗅，眸子瞬间大撑，惊异地回过头。
“师尊！这是淬火丹！”
***
“果真是淬火。”
青玉林那栋给裴泠同阿加居住的小阁楼顶楼。
裴泠翻了翻手中有些破旧的册子，这些被藏书阁淘汰的旧书堆放在这阁楼里面有些年头了，不过正好也方便了裴泠。
她自瞧见阿加手中那粒芝麻大小的丹药时就觉得十分眼熟，虽然丹药很小，但上头的纹路却很是清晰。
毕竟也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奇毒。
只不过裴泠那个时候还未出生，只是后来听家中的长辈提起过，百年前，本被认定彻底关闭的修罗鬼道忽然开放。
这是一个早已被确认能量耗尽的幻境，按理来说，应该就此消失于世，却忽然再次出现，可谓是疑点重重，再者这个幻境本身内部十分的艰险，走过的人都说仿若经历了一十八层地狱。
天虞女君第一时间警告修真界，所有人，包括各路散修都不得进入此幻境。
但修罗鬼道所带来的提升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只要得到那份力量，就可以让凡人修仙，可以将杂灵根洗髓为天灵根是从本质上的提升，而非外物。
据说凌泽的师尊便是历经了修罗鬼道后飞升离去的。
有了这么一个先例，几乎没有人不会向往修罗鬼道的力量，因此即便四大仙宗联合警告修真界，但私自前往幻境的人依旧不少。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不过两年时间，便都从幻境内出来了，没有人伤亡，也没有人得到傲人的力量。
他们反而全部都中了一种毒，便是后来被命名的淬火的天下奇毒。
中了此毒的人，全身上下爬满了红色的纹路，每时每刻承受着烈火灼身的煎熬，据说此毒传染速度也极快，只要碰到了冲突者的肌肤，便会被传染，给修真界带来了不小的灾难。
当时桃林已然独大，甚至隐隐成为四大仙宗之首，却因这奇毒折损不少修士，凌泽立即召集全修真界的药修赶往蓬莱岛研制此毒解药。
但收效甚微。
好在修真界地广人稀，除了首批的中毒者和感染者外，淬火再未散布，但解药也迟迟未有研制，淬火是扎根在魂魄之中，就算能舍弃肉身舍弃修为，也只是换个身体再经历一遍痛苦罢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虽然说来残忍，但唯一的办法便是只能等身种淬火者痛苦离世罢了。
就在所有淬火人陷入绝望之际，解毒之法却奇迹般的诞生了。
而研制出解法的人，正是凌泽。
也就是说，没有谁比凌泽更能清楚淬火的解毒方法，阿加并没有骗她，哪怕她当时真的饮下淬火丹，也不过折磨两日，并不会影响性命，且孙灵儿乃凡人之躯，身上没有灵力，淬火没有养料，所受的折磨也会更小。
只不过这淬火需得在得此毒人身上提取，一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自百年前一些居心不良之人研制了一批后便很少再出现，就算有人想制作也是没了药引子。
有一阵子甚至ᴶˢᴳᴮᴮ在某黑市之中炒到了极品灵石一颗。
这么稀有的东西，阿加为什么要给她吃？
裴泠知道，生罗门百年前也是盛极一时，便是因着淬火传染太多而陨落，如今的生罗门，大多都是那时受害者的亲人，按理来说生罗门该厌弃，甚至是憎恶淬火的，怎还会随身携带？
难道说——
结论还没出，身后传来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是阿加突然到访。
“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了阿加的声音，裴泠立马合上了书，回过神，解释道：“闲着也是闲着，便逛到了此处，心想看看书打发时间。阿加你，是有什么事找我么？”
阿加扫了她两眼，不咸不淡道：“清浊来了，要见你。”
“好，我现在就下去。”裴泠乖乖放下书，快步下楼。
却不知，阿加这一路都未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因为阿加还记得，这孙灵儿应是不识字的。
...
下到一层，便见清浊已然等在楼梯口，一见她却是微微蹙起了眉。
“灵儿小姐怎得看起来这么憔悴，这几日没休息好？”清浊一手抚上了裴泠的胳膊，一手去摸她透着乌青的眼尾，没想到却被后者一下躲过去了，清浊微微一愣。
这个速度？
“无事，不过是想起了我阿妈与弟弟。”裴泠也伸手点了点眼尾，而后指着桌边，“仙子这次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先请坐吧。”
清浊捻了捻最先触及“孙灵儿”的中指，美目半转，笑着道，“也好。”
清浊再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裴泠落座。
不过，她对这个凡人小姐却是更加感兴趣了，一直带着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裴泠。
裴泠被她看的发毛，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瞟，虽然清浊叫她师娘，但实际上要比她大上不少，放在俗世叫声奶奶都不过分。
好在阿加及时下来了，清浊这才收回了目光，说明了来意，“开山大典举行得很顺利，师尊他老人家很是高兴，最近也空闲下来了，再加上这批外宗来的弟子都很是优秀，于是决定亲自授课，仙尊怕二位无聊，反正也是要带各宗子弟的，便让我来问问二位可有兴致与他们一同？”
裴泠别过头，声调都冷了下来，“可以不去么？”
她短时间内着实不太想再见到凌泽。
清浊有些意外，“啊这...二位若不愿自然可以拒绝。不过那就有些可惜了，这次仙尊特意让出了自己的百草园作为授课地点——”
“百草园？”阿加竟一瞬脱口而出，给一旁的裴泠吓了一跳。
清浊微微挑眉，“没错。阿加小姐知道？”
阿加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打着哈哈道，“修真界谁人不知凌泽仙尊的百草园尽是世间奇花异草啊，我可真是太想见见了。”
转头就对裴泠道：“小姐，您也想学习去跟着凌泽一下医理的对吧？”
裴泠看着阿加半胁迫的眼神：“……”
我还有张嘴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