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我的金橘 > 第74章
  金橘指指手机,贺骁挑眉没再说话,周爱也脚步轻快地来到了阳台,看到金橘在打电话,小声感叹:
  “哇好漂亮!不过不是说这两年市区禁了嘛……”
  金橘听着,望着天边耀如星辰的烟花,指尖都发麻,她心里有个声音,沉甸甸,可她不敢把它拿起来,她只能问原凑:
  “梁世京是不是在你身边?”余光瞥见贺骁看了自己一眼。
  原凑在那边支吾了两声,说:“怎么可能?”
  金橘不死心,又问:“那他最近在干嘛?你能联系上吗?我有事想找他。”
  原凑明显哽了一下,沉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京爷最近,可能是忙吧……”
  他这样讲,同万青山和虞立新一样的敷衍她,金橘握着手机的手指用紧,她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骗自己,却连一个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原凑那边说完,声音忽然拉远,他说信号不好,让金橘记得许愿,不给金橘任何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烟花灿烂漂亮,但也短暂,被映照的天边很快重新泯灭在黑暗里。
  梁世京看原凑像拿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挂掉,说:“进去吧。”
  他头发变得长了,柔顺贴在眼皮上,说这话的时候,全身的刺都拔掉了。
  原凑心里难受,推着他进去,转移话题:“听青山说,刘西杰没抓到?”
  梁世京说嗯:“提前知道了点风声,跑了。”
  原凑敛眼:“他不会做什么吧?”
  “他不敢,老家伙怕死。”
  梁世京摸了摸脖子,原凑没注意到,站在病床脚,听见他又问自己:“贺家那边怎么样?查的到吗?”
  原凑摇头:“不行,贺竞远要往上升了,贺家最近的消息压得紧。”
  梁世京捏捏手指,半晌,说:“那就算了。”
  那就算了,这个以前最被他讨厌的词,现在在他的嘴里出现的最多,梁世京身上以前那股我偏要勉强的劲儿也不见了,原凑感受明显,心里不好受,轻声问:
  “京爷,你和小橘真的……没可能了吗?”
  梁世京又摸了摸脖子,目光远眺阳台外,虚无看着某个地方。
  “我最近做梦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每一次梦的最后都会停留在,她跟我说她不想喜欢我了的那一次。”
  “原凑,我最近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轻得原凑要听不清,原凑不懂,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梁世京自己把话题岔开:
  “对了,上次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记得考虑一下呗。”
  他笑得狡黠,原凑眉头紧皱:“你……你别这样……”
  “好好的,你干嘛要给我嘉音股份……”
  “你之后车队退役,总要找个事做吧?”梁世京挑着眼角望他。
  “正好我不在,你偶尔替青山分一下忧,帮他处理一些事情,省的你哥总说你不务正业。”
  他嘴巴厉害,以前原凑就讲不过他,现在依旧是,原凑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不接话。
  梁世京又说:“上次我让青山交给你的东西,一共有三份,你手里的那一份替我保存好,我自己的那份,我怕我会忘了。”
  他提起这个,原凑气不打一处来,凶他:“你别这样,搞得像……”
  梁世京笑,知道他想说什么,说:“你别瞎担心,以防万一而已。”
  原凑放在口袋的手,使劲捏了捏兜里的烟盒,心头万语千言,通通滚了一遭,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兄弟,你快点好起来吧。”
  梁世京朝他笑着点点头,说好。
  可是他说好,却没做到。
  那之后梁世京的身体,以无法阻挡的趋势日益严重,他一天吃下的东西少之又少,已经没有办法站起来,身上甚至出现红色的斑,意识陷入昏沉的时间渐渐拉长,每天躺在床上,要么吃了药醒不来,要么睁着眼不睡觉。
  他像是沉浸在了某个梦境里,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林真宜站在病房外,接到林清打过来的电话,问梁世京怎么好久都没去看她,人也联系不上,每次打过去的电话,都是他的助理接。
  林真宜好半天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刚回国没多久,更不能接受,明明之前还通过电话,怎么突然间又变成这样了,明明金橘回来了,为什么梁世京却比几年前金橘走的时候更严重了。
  她听着电话里母亲的质疑,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漂亮指甲,在手掌心留下深浅不同的痕迹,忍了又忍,语气装作平常,才哄道:
  “妈,阿京他太忙了。”
  林清年纪大了,但是心思还没迟钝到那种地步,梁世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看她,以前再忙,不出意外,最多也只一个星期。
  “真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真宜把手机换了个方向,抬眼见医生出来,连忙找了个别的借口,搪塞林清:
  “怎么会呢妈,哎不说了,我这边忙着呢,晚会儿再联系你啊。”
  说完不管林清是何反应,迅速挂了电话,江姚已经带着护士走出来带上了门。
  “怎么样啊江医生?”林真宜心里焦躁。
  江姚是几年前梁世京犯病时,就一直在负责的医生,他翻着病历,良久没说话,林真宜心里打鼓,看他最后合上病历,对自己说:
  “林小姐,我能问一下,当年您是跟梁先生说了什么,才让他自己突然清醒过来的吗?”
  林真宜一愣,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姚抬抬眼镜,说不是:“只是梁先生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太乐观,换句话来说,求生意识太薄弱。”
  “他所感知到的痛苦,其实大都来自于自己的幻觉,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无法排解,所以只能通过身体反应表现出来。”
  “我之前在和他交流的过程里,发现他特别坦白,问什么答什么,但是当我问到与他梦境有关的东西时,他就会退缩,开始抗拒。”
  “所以我想,如果林小姐知道梁先生的症结在哪里,其实可以尝试着帮他一把。”
  林真宜喉咙干涩:“可是明明之前已经好过来了……”
  “那个不是好了,”江姚的眼神透过镜片,声调轻微纠正:“是假装好了。”
  “就像一道城墙,外面金碧辉煌,但是城门紧闭,大家就会下意识觉得墙内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也许墙内早已破败不堪,我们进不去,他自己也不出来。”
  “人可以凭着一个念头活过来,也能因为这个念头的破灭,而再次死掉。”
  “而往往这种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情绪的反扑,就像是浪潮,一浪接一浪,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作为医生,其实我们才是最无能为力的,只能靠病人自己挺过来了。”
  林真宜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直到原凑来,脑子里循环的都是江医生说的那些话。
  原凑伸头往病房看了两眼,梁世京正躺着看窗外的树枝。
  “京爷今天一天都是这样吗?”
  林真宜轻声嗯了下。
  原凑搁她旁边坐下,想抽烟,想起来在医院,又把手收回来,捋了把头发,心烦意乱。
  “我想去找金橘。”林真宜突然说。
  原凑眉心跳跳:“你疯了?京爷特意交代过不让去的……”
  林真宜靠着椅背,语气平淡,冷浸浸的:“她真的要结婚了吗?”
  原凑听这两个字,心里头就像被扫帚刮了两把,说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平时问京爷,他也不怎么说,但确实是从这之后越来越严重了……”
  林真宜忽地噤了声,片刻之后,突兀笑出来,原凑眉梢蹙着:“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好笑吗?”林真宜扭脸看他。
  “熬过了那年冬天,等了五年,翻着日历,好不容易眼巴巴把人等回来了,结果呢,对方要结婚了。”
  林真宜可能是真的觉得好笑,又轻轻笑了两声,起身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
  留下了原凑一个人坐在走道。
  医院外的太阳刺眼,八月了,骄阳似火的,抬起头,眼睛刺得都睁不开。
  金橘下午的预约只有一个,但是来了店里,客人又突然有事取消了,金橘想着来都来了,于是没再走。
  她下了一楼,看了看新人,顺便辅导他们两句,站在楼下,看着外面灿灿的阳光,心不在焉。
  生日过后,她去过嘉音两次,都没有碰上梁世京在公司,前台妹妹也说很久没见他。
  金橘走在回去的路上,倏然觉得梁世京就像从江市消失了一样。
  原来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想遇到,也能永远不遇到。
  准备回楼上练习时,金橘听见CC在和空闲的纹身师聊八卦,提到了林真宜的名字。
  金橘知道林真宜回国了,她一回来就签了梁世京的公司进入了娱乐圈,声势浩大,路边公交站台都能看见她的广告牌。
  金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好像无动于衷了,听见林真宜的名字也心如止水。
  她的包里每天都带着那两张卡和借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的身体和大脑仿佛变空的,左右晃晃,还能听到回响。
  做事的时候也总是走神,恍惚,用练习皮练习扎针时,还破天荒地把手扎破了,血红色的液体,像颜色鲜艳的玛瑙珠子,落下去,还浪费了一张练习皮。
  金橘没有心思了,跟CC打了招呼提前下了班,却在店门口看见了林真宜。
  她变得更漂亮了,戴着墨镜,坐在黑色的保姆车里,像是在等自己,自己走近时,她拉开了车门。
  “可以聊聊吗?”
  她走下来,有行人好像认出了她,注目打量,金橘不觉得自己和她能有什么好聊的,拒绝了,继续往前走。
  林真宜拦住她,连墨镜都摘下,完全不在乎旁边时而忽闪的路人相机。
  金橘有些生气,聚集的人变多,她扭头回到了林真宜的保姆车上。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林真宜给司机打了个走的手势,定定看着面前的女生,片晌,说:“对不起,当年的事,把你无辜卷了进来。”
  金橘侧着头看窗外,没接话。
  林真宜深深从胸腔叹出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这个身份,可能你并不想听我说话,那么,我换一个身份。”
  她伸过手,手指细长,葱白匀称。
  “你好,我是林真宜。”
  金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觑着她,没伸手,听见她继续讲:
  “我妈妈是梁世京母亲的妹妹。”
  “按辈分,阿京该叫我一声表姐。”
  作者有话说:
  明晚不更新,这两章情绪起伏太大,写得我也有点痛苦,需要调整一下,后天晚上九点更新。
  注:病情症状及其解释均来源于网络查询,因个人体质和原因呈现不同,请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