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礼物的一瞬间,傅悦的耳朵红成了熟透的西红柿,支支吾吾半天,只挤出了一个“你”字。
  “哎,别紧张,只是一个象征,就算放到过期都用不上也没关系。”
  傅悦显然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避孕套:“我如果没有答应你的告白,成人礼还会是这个吗?”
  “不会。”江湛答,“会换成一条领带,现在领带用不上,我就自己内部消化了。”
  “礼物都拆完了,轮到我拆蛋糕了。”江湛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了蛋糕,点上蜡烛,“许个愿吧。”
  江湛也是实诚,不大的蛋糕上密密匝匝地插了十八根蜡烛,一根不少。
  傅悦许完愿猛吹一口气,可惜还有两支蜡烛头顶的火苗左右飘摇,最终死灰复燃。
  江湛坐在凳子上抱着腿大笑,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来。”江湛拉着傅悦“噔噔噔”跑去房间拿了钱包,从夹层中拿出两张照片,“给你一张。”
  照片里的傅悦逆着光站在沙滩上,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但江湛却把身后的阳光和彩虹拍得很温柔;当然,也有可能是后期调的。
  傅悦接过那张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出手机,找出那张在同一片海滩上拍下的、命名为花晨月夕的照片:“我也拍了你。”
  花晨月夕,有鲜花的早晨,有明月的夜晚。江湛将这几个字抵在舌底反复摩挲,原来他们的心意早已互通。
  傅悦表达浪漫的形式与江湛自小接受到的张扬坦率不同,傅悦的浪漫藏在了细小处,就如掉在茂密草丛中硕果,需要仔细搜寻才能发现。江湛想,他要尽力做到不遗漏一颗果子。
  *
  夜深了,两个人各自洗漱完毕,在卫生间门口互道了晚安。
  在傅悦要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江湛喊住了他:“等等。”
  傅悦等着江湛说下去。
  江湛趿拉着拖鞋,慢慢悠悠地走向傅悦,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男朋友,明天见。”
  傅悦关上房门后,在那个“日记微博”中编辑了一条新的微博:我有过很多个瑰丽的梦,它们有的成了现实;有的被我丢在了记忆的旮旯里,甚至记不清它们原本的模样;更多的被镀上了斑斓的色彩,成了求而不得的念想。
  而你,是其中最特别、最绚丽的一个。
  我第一次毫不费力地够到了我的梦想,也是第一次窥见梦想跋山涉水向我走来的模样。江湛,以后若有重洋与远道,都交给我。
  *
  从T城回学校后,江湛和傅悦分别迎来了他们的复习周。
  傅悦相对好一些,平时上课都有认真听讲,需要复习的东西并不太多。
  而江湛就惨了,他平时就经常旷课,到期末基本上都得扑在课本上;再加上江湛这学期有一门“房屋建筑学”的课,他还在复习周里加塞了一个用来做课程设计的绘图周。
  江湛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用睡觉,或者直接长在图书馆或者教室;为了节约路上来回的时间,期末他就住在宿舍里。
  因此两个人别说是见面,线上的聊天都很少;经常是摒去了早安晚安,一天下来两人对话框里的对话数量两只手都数得清。
  在一起之后,对两个人来说生活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只是江湛经常在脑袋放空白地机械描图时,会想起家里那个围着烫金围裙的人。
  他想,等他有空了,一定要围上那个“吃货”围裙和傅悦一起做一顿饭。
  *
  凌晨三点,江湛绘图绘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摸出手机问傅悦:这两天有空吗?
  傅悦回:有。
  【江湛】:我想见你了,约会好不好?
  【傅悦】:好。
  为了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能看起来更人模狗样一些,江湛临出门前疯狂翻找衣柜。最后一改往日花里胡哨的风格,找了一件浅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搭了一条白色的线衣,再配上一条同色系的裤子,这一套穿搭敛去了江湛身上艳丽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格外文雅。
  江湛心想,这样看起来和傅悦更配了。
  由于课业实在繁重,江湛把约会地点定在了图书馆。
  江湛揣着一个刚买来的烤红薯站在校门口等傅悦,被冷得直哆嗦――他有点后悔自己只顾风度不顾温度的穿着。
  好在傅悦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到,免了江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期末的早上校外公交站并没有多少人,江湛看到傅悦下了公交,远远地就张开了手臂。
  傅悦当然知道江湛想要拥抱,但他脸皮薄,左顾右盼迟疑着上前。
  “快点。”江湛凑近傅悦耳边,“我看过了,没人。”
  江湛明白傅悦不想昭告天下的性格,所以他也会尊重并遵从。
  傅悦轻轻地抱了一下江湛,耳根处红红的,他说:“走吧。”
  江湛今天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揣着一大叠的画完、没画完的图纸就去图书馆占位置了。期末的图书馆常常爆满,别说平常时间去占不到座,就算是赶早了去,有没有座位也要看运气。
  江湛带着傅悦在自己占的位置上坐下,傅悦看到桌上夹在透光板上写着“这个座位的人去上厕所了”的纸条,不禁莞尔。
  傅悦想了想,在纸上写:要不要帮你画图?
  江湛一激灵,飞速回:要!!!!
  江湛和傅悦都讨厌有人在图书馆说话,因此自己也不会去干这种令人生厌的事,所以他们自坐下,就用纸条来交流。
  傅悦刚在透光板上铺好纸,江湛就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顶着傅悦奇怪的目光,江湛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薯。
  江湛指了指红薯,又把红薯往傅悦面前递了递。
  傅悦当然明白这是江湛给他的,他在纸上又写:我不吃。
  图书馆是禁止吃东西的,一是怕发出声音,二是怕图书被食物污染。
  江湛显然也知道傅悦的顾虑,他写:我不介意我的图沾上烤红薯,我的老师肯定也不会介意,要是介意我就把这个锅背了。
  江湛占的座位在角落的一根大柱子后面,从正常角度看不到坐着的人,傅悦思考片刻,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江湛无奈,写:我在想是让你下午带回去热一热吃了,还是现在出去顶着大风配沙子吃。
  傅悦扬了扬嘴角,写:我带回去,晚上给你做夜宵。
  时间在笔下的建筑中飞速流过,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江湛从椅子上弹起来,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走了,吃饭。
  傅悦指了指剩下的最后一点空白处,在纸上回:不画完?
  江湛:不画了,走了。
  傅悦从来做事都有头有尾,只剩这么一点点他看着不舒服,于是在纸上央求道:就这一点点,十分钟就画完。
  江湛忽然起了些坏心思,回:好,但是我要点奖励。
  傅悦见江湛同意了,也不再回,继续拿起笔画图。
  江湛学了一上午,紧绷的神经随着下课铃响放松了下来,他将自己的椅子放回原位,坐到傅悦身边,打开秒表支着脑袋看对方画图。
  傅悦果然没有食言,在九分钟十七秒的时候,画完了整张图。
  江湛拿起桌上的土木工程材料,随便翻开一页,把书举到傅悦前方,而后凑了上去,借着书的遮掩,在傅悦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个吻仅仅是蜻蜓点水,却让傅悦从耳根子到脸都烧了起来。
  江湛怕傅悦生气,在纸上写: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傅悦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他想了想,落笔写:围巾借我。
  江湛解了围巾,这会他根本没考虑自己一会出图书馆会不会被冻成傻子,只有“偷腥”后的兴奋与傅悦没有生他的气的偷乐。
  傅悦本想用围巾遮住脸上的酡红,但他从来没有围过这种造型,围巾老不住往下掉。
  江湛坐着没动,朝傅悦招招手,傅悦俯下身,江湛把傅悦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重新替对方围上,这才握着对方的手臂站起身。
  走到图书馆门口,傅悦脸上的红晕已经基本上消了,他解下围巾,还给江湛。
  “刺激吗?还想再来一次吗?”
  傅悦瞥了江湛一眼:“刚才谁说仅此一次?”
  江湛嘿嘿笑了两声:“一次是体验,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多来几次的。”
  *
  画图和围围巾烧了不少时间,江湛和傅悦到食堂时,主窗口已经没剩多少菜了,两个人本着“吃快餐不需要等比较节约时间”的原则,还是硬着头皮凑合了一顿。
  吃完午饭,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就该结束了。江湛把傅悦送到公交车站,轻轻抱了一下傅悦:“男朋友,下次见。”
  傅悦回抱了一下江湛,与对方告别。
  江湛笑说:“我还不走,陪你等公交。现在比临走时适合拥抱。”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江湛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惊喜地道:“傅悦,我们的项目过了!”
  “国家级!”
  傅悦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瞬,随即脑海中被狂喜的情绪所席卷,蔓延至四肢百骸。对梦想能实现这个念想充满信心是一回事,梦想成了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傅悦十八年的人生中,还没有学会除了笑之外表达“狂喜”的方式,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肢体动作去表达情绪。
  江湛大概也看出来了,他像申请课题那天一样,举起手掌:“庆祝一下。”
  两人的手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湛举起另一只手:“再来一下。”
  又是一声巴掌相拍的脆响。
  江湛似乎拍上瘾了,两只手都还举着:“傅老板技术独到,我的手说有爽到。”
  傅悦无奈,只得举起双手和江湛又击了个掌。
  从那天起,傅悦多学会了一种可以表达狂喜的肢体动作,尽管这样表达看起来有些傻;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江湛教给他的,就一定会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日更没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