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征求了傅悦的意见后订了一场名叫《邪神》的5d电影,用江湛的话来说:虽然不知道剧情怎么样,但第一次看到5d,总要尝试一下。
  影片讲述的故事是――在一次大火中,与主角同一寝室的消防员小伟牺牲了。
  进火场之前,小伟曾嘱咐过主角,倘若他牺牲了,他桌上的日记本一定不能动。
  主角在那场大火中,也因为烧伤昏迷了,等他在医院清醒之后,宿舍中小伟的遗物已经被他的亲人带走了。
  后来主角得知,小伟的母亲看完那本日记本没过多久就疯了,主角决定寻找那本日记本的秘密。
  主角经过一番曲折找回了日记本,说是日记本,其实更像是一本书――前言、目录、后记一应俱全。
  那本日记本的扉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小伟。
  *
  电影每到火场部分,座椅底下就会喷出一股热气,偶尔还会猛地往脸上吹风,江湛感觉十分不适应。
  江湛每次在座椅有所东西的时候都会去瞄傅悦,见对方始终面无表情稳如泰山,心里给对方贴了个淡定哥的标签。
  他心猿意马地想,不知道傅悦有强烈情绪波动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就算是中秋晚上,他也没有在傅悦脸上捕捉到明显的悲意。
  剧情来到了紧张的部分,江湛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随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却碰到了傅悦被空调吹得有点凉的手。
  两人都如触电般缩了回来,又异口同声地道不好意思。
  江湛正了正身子,暗恼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买两桶爆米花。
  *
  电影还在继续,主角并没有一下就翻开小伟所在的那一页,他仔细阅读了前言。
  
  
  前言写到,这本日记本只有两类人可以看到:一类是被邪神选中的人,他们能看到整本日记本的完整内容,愿意与邪神合作的将会在人类意义里的死亡后被记载在扉页。
  还有就是扉页上那些名字生前最爱的人、以及最爱他们的人,那些人能看见除了正文以外的所有内容,还有与他们密不可分的那位死者的那一页正文。
  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一本空白的本子。
  扉页出现的人用灵魂与邪神做的交易是――他们可以人为地延续一位将死之人的性命,但代价是自己将会死于非命且灵魂将会被拘禁于日记本中无限次地重复死亡瞬间;他们的□□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死亡时的痛苦将会传递给灵魂。
  后面还提到,被邪神选中的人若不愿意与邪神合作,那个人的存在就会被抹去,邪神将自动填补因为存在痕迹被抹去的逻辑空缺。
  这是一本死亡日记!
  如前言所说,主角翻动日记,果然目录之后全是空白的,除了属于小伟的那一页。
  小伟的死亡瞬间一直在被重复:爆炸的气流直冲小伟而来,小伟眼里满是恐惧,却不知为何双脚如钉子一般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主角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是小伟不想动,是他根本动不了。
  主角因为昏迷错过了小伟的遗体告别仪式,并不知道身处爆炸中心的小伟遗体是什么样的,死亡鉴定书上也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学术用语。主角对小伟的遗体并没有太多画面想象,直到此时才知道小伟死得有多惨烈。
  血肉横飞、满天红色,主角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火还是血。
  主角的视线被飞溅的血肉喷得视线模糊,他用手抹了抹脸,粘了一手碎肉与血沫,终于感觉到了惊慌――
  他在日记本内。
  主角在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
  小伟的父亲很早就死了,小伟的母亲在小伟十五六岁的时候改嫁了。小伟刚和主角认识的时候,经常谈起他继父对他母亲很好,他很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情。
  后来小伟的母亲突发恶性肿瘤,几乎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主角看到的总是小伟愁眉苦脸的样子。
  后来小伟的母亲不知什么原因逐渐康复了,被其主治医生称为医学奇迹。
  之后有一次主角偶然问起小伟他的继父如今如何,小伟居然是一脸迷茫,反问主角是不是记错了,他的母亲并不曾改嫁,他从来没有继父。
  从那之后,主角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现在看来,小伟的继父就是被邪神抹去存在的人。
  *
  主角感觉到了口渴,他迅速冷静下来――他现在待在日记本中没有食物和水,如果不尽快出去,很快就会被饿死或者渴死。
  探寻无果后,主角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也要死,他也要毁掉这本“死亡日记”。
  他在日记本中表示要与邪神做交易,他愿意替代小伟重复死亡瞬间,希望邪神能放弃对小伟灵魂的拘禁。
  邪神答应了主角的请求,主角被从日记本里放了出来。
  主角在心里暗想,物久成精罢了,怎么可能斗得过人类。
  主角在自己的房间里点燃了火盆,将日记本放入火盆中,看着一页页白纸变得焦黑,他似乎听见了附于日记本内邪神的惨叫,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突然,窗外刮来了一阵大风,火盆中的火像有灵识一般直冲主角而来,主角躲闪不及被火舌舔到,上身的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主角到死的表情都是惊恐的。
  *
  场景转换,警官甲问警官乙:“你怎么看待这起案子?”
  警官乙答:“死者生前曾经去精神病院问过小伟的母亲,但小伟的母亲已经死亡数年,极有可能是死者接受不了同事的死亡,精神出了点问题。
  监控显示死者是为了烧日记本而点火,而死者遮挡住了他点火的动作;那本日记本又已经化为灰烬,我们无法从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我个人推测极有可能是操作不当引发火灾。”
  “可是死者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消防员,为什么会存在操作不当?”
  *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放映厅亮了起来,江湛抱着只剩一个底的爆米花桶道:“走吧。”
  “等等看有没有彩蛋吧。”
  “我有点没看懂,小伟母亲的命是小伟换的?”
  傅悦点点头:“我猜小伟的继父是小伟母亲最爱的人,但最爱小伟母亲的是小伟。”
  江湛又问:“傅悦,你是无神论者吗?”
  傅悦沉吟半晌,才答:“我是。”
  “所以你觉得警官说的是对的?”
  傅悦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认为警官看到的是真的,但他的推论是错误的。”
  “为什么?”
  “虽然从头到尾邪神都只有声音出现,但我还是认为电影中邪神是真实存在的。”
  江湛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你怎么分析出来的?”
  傅悦慢条斯理道:“那就看小伟的妈妈的死亡节点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小伟的妈妈死于恶性肿瘤;那小伟和主角应该不会出现集体幻觉,所以他们看到的只能是邪神所制造的假象。”
  江湛顿悟:”那就是说邪神赖以生存的技能是制造幻境以及催眠?”
  “嗯。我猜还有篡改记忆。”
  两人交谈间,影片的片尾曲都结束了,这部电影确实没有彩蛋。江湛低着头翻微博上这部电影的影评,发现高赞与傅悦分析的丝毫不差。
  江湛向傅悦比了个大拇指。
  *
  从影院洗手间出来后,傅悦突然问:“如果你是小伟,你会做什么选择。”
  “我?”江湛失笑,“以我的脑子也看不出邪神只会制造幻境,我大概会做和小伟一样的选择吧。”
  江湛答完,复问:“你呢?”
  傅悦本来想说,在他母亲病着的时候,他曾希望也有一位邪神在精神上拉他一把,但是他没等到,笼罩他的只有无边的绝望与黑暗;甚至他都不敢直接问江湛“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如果可以,他希望江湛永远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希望江湛永远幸运。
  诸多念想在傅悦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最后只看着江湛的眼睛答:“我是无神论者。”
  *
  从电影院出来将近五点了,江湛提议搭地铁回去,傅悦对江湛的提议向来没什么意见,就点了头答应。
  两人下地铁站电梯时,正好一班地铁开过,江湛还笑着对傅悦说:“早知道把膀胱勒住,那个洗手间回去再上就能赶上这班地铁了。”
  两人站在末节车厢的候车处,这节车厢通常人比较少,比较大概率可以不用体验被挤进车厢。
  地铁呼啸着进站,不愧是熟鸡蛋都能被挤碎的晚高峰,车厢里的人仿佛被捆成一捆的竹蛏。
  江湛上车前特地向后看了一眼,他后面有一位穿着某中学校服的清瘦女孩子,还有一位吊着三角眼的大叔。
  忽然,江湛被一股不小的力量挤进了车厢,连带着踩了傅悦一脚,他不悦地向后看去,那位瘦小的姑娘似是接收到了江湛的不悦,瑟缩着道:“对……对不起……”
  江湛本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上了挤得不行的地铁后就拉着傅悦找个了角落站着。
  他想着一会就能吃到想吃很久的花甲粉,心情愉快得想哼歌。
  正当他看着窗外的广告时,突然发现玻璃倒影里和他一起上来的那位姑娘表情不太对。
  那位姑娘涨红了脸,一直在往右躲闪,奈何车厢内太过拥挤,她并没有可以躲闪的空间。
  江湛的目光向姑娘左边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