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9
  车上,即使已经从择一居离开了很久,洛迟鸢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时冕也绷不住笑了,咳嗽了一声板起脸:“笑什么……”
  “你是弄了个博物馆吗?”
  他的奖状、试卷、运动会时得的奖牌挂了一墙,博古架上摆放的不是古玩奇珍,是他的课本、作业本、小时候收集的卡片、各色的玻璃弹珠等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用透明的防尘展示盒罩着,别说还真像是十几二十年前那个年代的某个缩影。
  洛迟鸢摸着脖子上崭新的红色毛线围巾,围巾短且窄,并不适合一个成人戴。他记得,这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最后那个新年,她亲手替他织的围巾。
  十几年的光阴,早就该腐朽的东西,一分钱都不值,却被精心修复,只是因为它对于洛迟鸢来说是无价的。
  他脸上促狭的笑容渐渐沉淀下来,眼眸里波光流转。醉意未消,他缩在座椅里,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慢慢闭上了眼。
  “时冕,谢谢你。”
  这么多年,几经辗转,他丢了太多的东西,没能留下和母亲有关的一样物品,可那些丢失的东西在多年后终于寻找回来了,虽然不多,却足以慰藉。
  alpha看着车前的道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只手很宽大,掌心温暖,或许他可以相信,那是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手。
  “回来后可以搬进去吗?”alpha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问。
  在洛迟鸢沉默的片刻里,时冕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紧张的程度不亚于一场告白。
  直到洛迟鸢终于“嗯”了一声,他松了口气,在对方看过来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就是紧张啊。”
  “都已经在一起了难道我还会拒绝吗?”
  时冕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在洛迟鸢重新爱上他之前,他知道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洛迟鸢为了孩子的妥协而已,所以即使仅仅是邀请他同住,时冕也无法因为一张结婚证而把它当成理所当然会被同意的事。
  他甚至给了洛迟鸢拒绝的余地,所以才会问那么一句话。
  时檬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客房里睡得正香,洛迟鸢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在云顶住下了。
  回来时已经三点多,各自洗了澡上床,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却盖了两条被子,时冕规规矩矩地靠着一边床边躺着,即使洛迟鸢刚停药不久身上仍旧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闻起来却莫名地格外让人心动。
  就像是一个思春期的少年一样,只是因为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心跳加速地整夜睡不着。
  反倒是洛迟鸢,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均匀轻缓起来。
  不敢回头的alpha就那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熬着,一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洛迟鸢喝了酒,睡的也晚,这一觉一直睡到将近中午,他睁开眼的时候时冕还是像之前一样背对着他躺着,洛迟鸢坐起身,没有惊动对方,悄悄开门下楼。
  “爸爸!生日快乐!”
  他刚踏上楼梯,客厅里的洛羡就眼尖地看到了他。
  洛迟鸢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时慕捧着个礼物盒朝楼梯口跑过来。
  “小心点别摔跤。”洛迟鸢嘱咐着快步往楼下走。
  “洛叔――”
  “咳咳!”时檬咳嗽了一阵,吸引了时慕的主意。
  小家伙回头看了他一眼,灵光一闪,“啊”了一声,扭过头来:“爸爸!”他顿了顿,眼睛亮亮的,这个称呼分明叫了无数遍,但当对着洛迟鸢喊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爸爸!”
  洛迟鸢笑了起来,蹲下身搂着时慕:“好乖。”
  洛羡也钻进他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幅画:“爸爸,这是我和小慕一起画的,送给你。”
  洛迟鸢搂着两个小家伙端详手里的画。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这副画的质量算是很高了,笔触流畅,没有多余的线条,画里的人虽然说不上像谁,但起码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它该在的地方,甚至可以称得上五官端正了,很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画的是爸爸吗?”
  “爸爸你好棒啊这么快就猜到了。”
  洛迟鸢笑了:“这副画必须裱起来挂在爸爸的卧室里。”
  “爸爸喜欢吗?”
  “当然,谢谢两个宝贝。”洛迟鸢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各自亲吻一下。
  时慕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来:“爸爸,还有一个礼物。”
  “哇,这么多礼物啊,爸爸好开心。”
  盒子用彩带系着,洛迟鸢利落地拆开礼物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洛迟鸢挑了下眉:“是小慕送我的吗?”
  “是爸爸送给你的,”似乎怕他听不懂,时慕又重新说了一句,“是时冕送给爸爸的。”
  洛迟鸢打开了盒子。
  他隐约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果然是一对钻戒,钻戒熟悉得很,是他二十岁生日那天时冕若无其事地塞给他的“赠品”,即使那时候他也以为那只是个“假货”,可后来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发觉,那是货真价实的钻戒,那么大一颗,又怎么可能是赠品。
  两个钻戒造型虽然不一样,但却可以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显然是对戒。
  原来那时候,心动的真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只是此时想来,未免觉得心酸。即使他们现在在一起,可实际上,他们却一直在错过。
  把他自己的那枚戒指戴在手上,居然还是那么合适,洛迟鸢问:“好看吗?”
  钻石随着手指的动作闪着耀眼的光芒,洛羡点点头,问:“爸爸,你和时叔叔是结婚了吗?”
  “是的。”
  “那我真的也可以叫时叔叔爸爸吗?”
  洛迟鸢收紧手臂,用力抱了抱他。
  “当然啊。”
  洛羡涨红了脸,他对时慕说:“那我就是小慕的亲哥哥了。”
  时慕不大明白,歪着头问:“亲哥哥是什么?你不是小早哥哥吗?”
  “比你年纪大的小朋友都是你的哥哥,但我不一样,我是你亲哥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懂吗?”
  一个懵懵懂懂,一个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努力解释,洛迟鸢失笑。
  他和时冕没打算跟孩子们解释太多,毕竟就算解释了,不说时慕,洛羡也未必会懂其中的曲折。
  等长大了,他们自己就明白了。
  既然是生日,时檬给洛迟鸢煮了阳春面,把时冕叫下来炒了几个菜,吃完午饭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厨房里亲手做蛋糕。
  洛迟鸢坐在沙发上看书,时冕端了餐后水果过来。洛迟鸢头也不抬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戒指递过去。
  时冕捏着戒指不动。
  洛迟鸢掀起眼睑瞄了他一眼,放下书,把戒指拿回来,抓着时冕的手给他戴了上去。
  “你就用假货应付我?”洛迟鸢故意问。
  时冕哭笑不得:“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假货吧。”
  “这么大的钻,看着就不像真的。”
  “……钻你可以怀疑是假的,”他抓着洛迟鸢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但心你得承认它是真的。”
  洛迟鸢抽了抽手,没抽回来。时冕轻轻摸着他无名指的指尖,顺着骨节一路下滑,划过钻戒,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随后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插进来,和他十指相扣,他合上双眸低头在洛迟鸢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那动作很慢很轻,从唇珠的轻轻按压,到整个唇部和手背的贴合,几乎用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用谨慎且虔诚的姿态,带着类似于近乡情怯的试探,等到终于落实了那一吻,而洛迟鸢也并没有拒绝的动作,他吊着的心才终于放回去,整个人放松下来。
  洛迟鸢就那么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不安而在眼皮下滚动的眼珠,看着他不断颤动的睫毛,看着他僵硬的面孔,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当时冕睁开眼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他那冷静的,只能说是探究着什么的目光。
  躁动不已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了下来,无法名状的失意随着心脏的跳动泵向四肢百骸,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冷静,心里有些凉,抓着洛迟鸢的手却没有松开。
  慢慢来吧……
  比起两个陌生人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修复曾经被伤害的心而让对方重新爱上他,显然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
  晚上时沧和叶霜也来了,又带了一沓文件给洛迟鸢,洛迟鸢也没看,直接让时冕锁进保险柜里。
  生日过得不算隆重,但足够温馨,这也是这么多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洛迟鸢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过一个生日。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行,时沧和叶霜并没有逗留太久,把时间留给他们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了些洛羡和时慕要用的日用品,别的岛上都有,缺什么可以让管家及时采买添置。
  时檬本来是觉得这算是蜜月旅行他不该跟着去,但被叶霜用“你也知道是蜜月旅行该帮忙照顾一下孩子给他们多点时间过二人世界”怂恿,问了时冕和洛迟鸢之后高高兴兴地去收拾行李箱了。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出发,去机场乘坐私人飞机前往海岛,因为舱内非常舒适,即使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并不觉得难熬。时檬还带了桌游来,一路上玩玩游戏看看视频,在另一个半球的中午,阳光洒满海滩,在阵阵的海浪声中,他们终于抵达了属于时氏的海上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