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海天融于一色,浅滩上,随着海浪声声,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戴着臂圈的小家伙们随着海浪波动在大海里浮浮沉沉,洛羡已经基本掌握了游泳的技巧,在时冕的陪伴下自己下了水,而时慕正趴在洛迟鸢的背上,两只小手搂着爸爸的脖子,被驮着在海水里游来游去。
  兴奋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时慕把玩着洛迟鸢头顶的一双兽耳。
  被他摸得很痒,洛迟鸢下意识地动了动耳朵,把时慕吓了一跳,怔愣了刻后又好玩地大笑起来。
  “爸爸爸爸,我也会长绒绒耳朵吗?”
  洛迟鸢失笑:“不会。”
  “啊,为什么啊,”时慕一脸失望,“那哥哥呢,哥哥会长吗?”
  “哥哥是beta,只有omega才有可能长绒绒耳朵哦,像小叔和爸爸一样。”
  “alpha不能吗?”
  “alpha不可以那么可爱。”时冕插了一嘴。
  “小慕不可爱吗?”时慕一脸被嫌弃了似的要哭的表情。
  “小慕最可爱了。”洛羡游过来也趴在洛迟鸢的肩膀上,搂住时慕安慰。
  “可是我没有绒绒耳朵……”
  “你看老爸也没有啊。”
  为了区分两个爸爸,最后大家商议决定,洛迟鸢是爸爸,时冕是老爸,小孩子们一开始偶尔还会叫错,常常是两个爸爸一起答应,好在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
  时慕看着时冕。好吧,老爸也没长绒绒耳朵,哥哥也不会长绒绒耳朵,那他就心理平衡了。
  在水里玩了一个小时,小家伙们体力告罄,时冕一手一个抱着回到沙滩上,时檬和管家、工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烧烤的器材和海鲜,开始他们的又一轮海鲜派对。
  工人凌晨出海抓回来了各种的鱼,也有他们早上赶海捡回来的龙虾、螃蟹和贝壳,还有一只现宰的乳猪,已经烤得焦黄,一边烤一边用刀把烤好的肉片下来,外焦里嫩,不能再香了。
  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到了傍晚半颗太阳落进海平面的时候,工人们在别墅前的空地上洒满了自种的葵花籽,鹦鹉成群结伴地从森林里赶来,它们一点都不怕人,会跳到你的肩膀上用鸟喙轻轻蹭你的脸颊,即使在你手心里啄食也会小心翼翼地避开你的手指。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使用过手机,每天有那么多的事可以做,去果园里摘水果,和工人们一起种菜,骑在奶牛身上去放牛,乘坐拖拉机开垦荒地,在海滩上放风筝操作无人机。
  这座岛屿,简直是小孩子的天堂。
  晚上吃过晚饭在大厅里陪着小家伙们玩了会儿桌游,洛迟鸢有些口干舌燥,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冰矿泉水。
  厨房的窗户能看到外面月色下的沙滩,他站着看了一会儿,清凉的海风吹进来,让有些昏沉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洛迟鸢回头,时冕皱了皱眉。
  “你在发烧。”alpha沉声说。
  从下午就觉得有些头晕,洛迟鸢点了下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太自在地转动眼珠稍稍转开目光,片刻后又转回来。
  脸颊上有一点不自然的薄红。
  时冕喉结动了动,低头凑过来,鼻子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在他后颈逡巡片刻,鸢尾花的香味比起以前发热期时并不算浓郁,但或许是因为使用抑制剂的时间太久。
  心跳声振动着耳膜,时冕克制着想要一口叼住他后颈的冲动,慢慢退开了一段距离。
  “需要抑制剂吗……”他垂着眼睑轻声问着,又缓缓抬起眼看着洛迟鸢,眼睛里黑黢黢的一片,带着几分忐忑和期待,他问,“还是……需要我?”
  当洛迟鸢的吻落在他唇角的刹那,答案显而易见,时冕的嗓子里发出夙愿得偿的叹息。
  他的头微微侧开一个角度,嘴唇划过洛迟鸢的唇,稍稍拉开一个距离,随后用力地亲吻上去。
  洛迟鸢的眼眸在深情的亲吻中渐渐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水,时冕的手指插进他后脑勺的发丝里,他的头垫着对方的手掌,后仰着被压在冰箱门上。
  alpha在那个绵长的亲吻中渐渐动情,冰泉的冷香迅速地充斥在空气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猛而来,却并没有任何压迫的感觉,是安抚的、亲昵的,甚至是讨好的。
  洛迟鸢手里的矿泉水落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开了。
  他抬起手臂,搂住时冕的脖颈,勉强撑住因双脚酸软而想要下滑的身体。
  下一秒,眼前一花,他被时冕打横抱了起来。
  客厅里,洛羡和时慕眨着眼睛看着时冕抱着洛迟鸢上楼,眼前一黑,被时檬一人一只手捂住了眼。
  洛羡抓住时檬的手往下拉:“小叔?爸爸怎么了?”
  时檬涨红了脸,直到那两人的身影从楼梯消失,才放下手。
  “爸爸他们不玩了吗?”时慕问。
  “他们玩他们的,”时檬咳嗽了一声,具体玩什么就不必跟孩子们说了,“我们玩我们的。”
  时慕:“小叔你脸好红啊,发烧了吗?”
  时檬:“……”他也想这么一派天真啊啊啊。
  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洛迟鸢细长的尾巴卷着时冕修长的腿,紧紧地,不断将对方拉向自己。
  让他更靠近一些。
  意识在剥离,剩下的是最原始的情动。
  alpha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他后颈上早就存在着一直未曾消失过的冕雕图腾。
  心脏里密密麻麻地钝痛着。
  如果早知道洛迟鸢六年前的那天真的被他标记过,如果知道他清洗过一次标记,如果早一点发现他后颈的图案只是被遮瑕霜掩盖,如果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使用着高浓度的抑制剂……
  如果,如果。
  世界上如果有那么多的如果,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害和苦难了。
  尖锐的犬齿用最温柔的动作轻轻拂过洛迟鸢脆弱的后颈,他收起牙齿,一连串的亲吻落在那里。
  洛迟鸢承受过太多的痛苦,他不会再给他任何一丝疼痛,哪怕是他alpha的本能。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拥抱他的omega,前两次的他被发热所操纵,那时他的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即使知道洛迟鸢不过是为了排解生理需要而雌伏,但他肖想多年的这一刻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残缺的一部分在这一刻终于完整了。
  “洛弋,小弋,”他亲吻他的下巴,他的嘴唇,他的鼻梁和眼眸,虔诚的、膜拜般的,每一个吻都是他此刻炽热的真心,“洛迟鸢,抱着我,抱一抱我。”
  像是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一样。想要确认自己已经回来了,重新拥有了。
  后背被紧紧拥抱住。
  时冕的眼泪落在洛迟鸢的眼里,和对方生理性的泪水融在一起,顺着洛迟鸢的眼尾滑落进发丝中。
  洛迟鸢的眼睛慢慢聚焦,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看到了alpha激动的眼泪,也有愧疚,也有心疼,也有悔恨。
  他抬起下巴,嘴唇印在时冕的眼睛上。
  唇上湿漉漉的,液体顺着唇缝流进嘴里,味蕾品出苦涩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用力环抱住这个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alpha。
  “别哭了。”
  他声音干涩,呼出的空气带着灼人的热度,他把自己的头埋在时冕的颈项间,安抚一样轻轻啄吻。
  “我在这里,别哭。”
  即使没有爱情,他们之间也可以有亲情。
  即使这个家庭只是因为孩子而重新维系在一起,但既然在一起了,他便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他的思想也好,处事方式也好,其实很简单很单纯。决定了的事就不后悔,伸出了手,就不会再做出推拒的动作。
  哪怕再也没办法心动。
  但也不妨碍他对时冕交付出自己的信任,给他自己所有的温柔。
  “爱我一点了吗?”alpha缓缓推动,轻柔发问。
  “说实话吗?”
  “……说实话……”
  “还没有。”
  是早就预料到的答案,alpha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遗憾的低叹,却还是轻柔而有力地抱紧了他。
  身体像是海水一下一下荡漾着。
  洛迟鸢雾蒙蒙的双眼和alpha泪迹未干的眼睛对望着。
  他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一下。
  “时冕,别再问了。”他撑起身抱住他的脖子,下一刻便像是被嵌入身体一样也紧紧拥抱住了。
  “你不必着急,”他说,“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我们可以是家人,可以是挚友,一起养育我们共同的孩子,一直到老,到死,这样不好吗?”
  “好,很好。”
  但还不够啊。
  时冕的手心在他的后背上印上心脏的位置。
  可这颗心不会再为他悸动了。
  他丢了他曾经拥有过的最珍贵的东西。
  或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