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能、能为什么啊,突然开窍了呗!”
  “为什么故意做错?”
  慌里慌张半天邵虞才发觉不对劲。他心虚什么啊?这关洛弋什么事啊?他要考鸭蛋就考鸭蛋,那是他自己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管我呢你!”邵虞恶狠狠地说。
  洛迟鸢淡淡地看着他,片刻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
  “……你,你这就走了?”
  “你不需要家教,以后我不会来了。”洛迟鸢扫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刘婶见他出来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
  “刘婶,我回去了,今天的家教费免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刘婶倒是不觉得意外,叹了口气:“该给的还是要给,等下我就把钱转给您。”
  “真的不用了。”
  刘婶一直送他到门口,洛迟鸢走到电梯口,等着电梯上来的时候,刘婶咬了咬牙追了上来。
  “小洛老师。”
  洛迟鸢转过身去。
  刘婶表情有些尴尬,局促地搓了搓手:“方不方便……找个地方聊两句?”
  洛迟鸢回去的时候人有点恍惚。
  刘婶把他带到咖啡厅时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并非没有半点动容,但他还是生硬地拒绝了。
  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分得出心思来管别人。
  第二天下午时冕陪着他去拆了石膏,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把行李都带好了,请时冕吃了饭就回去,从此就算是两清了。
  地方是洛迟鸢挑的,最近住在一起大概知道了些时冕的喜好,可惜他千算万算,忘记了当天是圣诞节。
  看着餐厅前排起的长龙,洛迟鸢把视线从旁边店铺MerryChristmas的气球上移开,这才后知后觉应该先订位置的。
  “这……我……”难得磕巴了一下。
  “不进去吗?”
  “……嗯?”
  时冕笑了笑,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餐厅里走去。
  从一对对情侣身边走过,眼角余光里全都是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一股热气顺着被alpha牵着的手指蔓延上来,粉红的颜色爬上了耳根。
  洛迟鸢不自在地拽了拽兜帽,被时冕牵着走过人群,很快被餐厅经理迎进了特意为贵宾留下的房间。
  洛迟鸢几乎没有出入这种中高档餐厅的机会,但并不会显得局促。
  他的坐姿一向是优雅的,后背笔直,静静翻着菜单,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很淡定从容。
  他并没有太注意时冕点了什么,自己点了几样时冕大约会喜欢的菜,等到上餐的时候,发现时冕和他一样几乎不约而同地以对方的口味为先。
  “这瓶香槟是我们店里的赠品,祝两位圣诞快乐。”
  “谢谢。”
  洛迟鸢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注意到时冕和服务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是拿起来的时候发现标签被撕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虽然不至于来路不明,但连标签都没有的酒,他不大敢给时冕喝。
  他迟疑的时候,时冕直接从他的手里接过香槟,开了盖子,替他在高脚杯中注入淡黄色的液体。
  “这家店开了十几二十年了,没关系的。”
  “我不能喝酒。”
  “香槟而已,一点点没事。”
  洛迟鸢不想扫兴,没再推辞。
  他没喝过酒,也品不出什么酒香,但香槟的酒精味道不算浓郁,甜甜的,倒更像是饮料。
  或许是被甜腻的假象所欺骗,当时冕为他添第二杯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苏姨说你最近晚饭吃完就往外跑,在忙什么?”
  “前几天接了一个家教。”
  时冕不赞同地皱了下眉:“腿都这样了你还打工?”
  洛迟鸢没解释,而是说:“昨天已经结束了。”
  时冕抬眼看了看他,片刻后说:“回去之后暂时不要打工了,等下我先转给你一笔钱。”
  “不用,”洛迟鸢皱了下眉,垂着眼看着餐桌没看他,“我有存款。”
  他是抱着今天分开后尽量不再和时冕联系的想法的,即使存款不算多,但他也不想借,借来还去的,就实在是扯不清了。
  吃的差不多了,洛迟鸢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时冕。
  “这段时间很谢谢你和苏姨的照顾,苏姨的礼物我昨晚已经给她了,这是你的。”
  他买不起什么太贵的东西,但也不能太寒酸。给苏姨选了一条品牌围巾,时冕什么都不缺,但学生总是需要笔的,他买了一支打折的万宝龙签字笔。
  时冕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正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送出去,他收了洛迟鸢的礼物,马上就有了底气,从兜里拿出那个盒子也递了过去。
  “送你的。”
  洛迟鸢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他送时冕礼物,是不想欠下人情。
  犹豫着如果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就收下算了,可打开的时候看到里面的腕表,他几乎瞬间关上盒子递了回去。
  “别这样,你这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真的就好了,“就当作是你救时檬的补偿。”
  “你说的补偿我已经拿到了不是吗,”洛迟鸢拿起手机晃了晃,他的账算的其实很明白,“我去结账。”
  这顿饭花了两千,加上买礼物一共花了将近四千,他在尽量不会影响到下学期生活的前提下以最大的限度挪了一笔钱出来,在时冕那里又是吃又是住,该还的人情肯定要还的,倒也一点不觉得心疼。
  吃饭的时候不觉得,走在路上就有点发飘,洛迟鸢一开始以为是刚拆了石膏还不适应,等到头都开始痛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点醉了。
  上了车,就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时冕的心底滋生出想要把这个人直接载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关起来的冲动,然而最后还是开到了洛迟鸢租住的巷子外。
  他车开的很稳,停车时轻微的摇晃了一下,洛迟鸢却并没有醒。
  时冕解了安全带,侧身靠在座椅里看着他。
  有种看一眼就少一眼的焦躁,不想就这么放他回去,干脆不去叫醒他,或许他可以一觉睡到天亮,那他就可以多陪他一段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窗外有什么东西在飘,时冕抬头,今年的第一场雪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降临。心里突然有种悸动,无法控制地,他的视线落在洛迟鸢白皙的脸上,落在那两片丰盈的唇上。
  像是被什么迷了心智,他弓起身体,单膝跪在座椅里,一只手撑着副驾驶座的座椅,高大的身体在有限的空间内十分憋屈,他却似乎毫无所觉,屏着呼吸探身过去。
  清浅绵长的呼吸声都那么令人心动,鸢尾花淡淡的香味,吸入肺腑后化成一片挠着心尖的羽毛。
  心跳如擂鼓,他慢慢俯下身。
  一点点地靠近,急切却又克制。
  直到嘴唇终于碰上柔软的唇珠,毫无防备的睡颜以最近的距离尽收眼底,一种酥麻的感觉直达大脑,他几乎是一毫一厘地将嘴唇慢慢压了上去,整个身体几乎麻痹。
  他不敢太过深入,像是知慕少艾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怦然心动的心脏,生怕过大的心跳声将对方吵醒,表情虔诚。
  轻轻用嘴唇浅浅厮磨,他克制地紧抿着嘴唇,每一下碰触都在精心计算,生怕将熟睡的人吵醒,整个面部线条在依稀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的僵硬。
  远处钟楼敲响的声音惊醒了他。
  几乎算是狼狈地仓皇退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在第六声钟响时睁开茫然的眼,片刻后他看了眼时间,扯了扯兜帽坐正了身体。
  “已经十二点了?怎么没有叫醒我?”
  “其、其实刚到不久……”
  从餐厅到出租屋,最多也只有两个小时,他们出发的时候才八点。
  洛迟鸢并没有来得及思考,因为他看到了落在玻璃上的一层薄薄的雪。
  “下雪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时冕已经开了车内的顶灯,于是洛迟鸢惊喜的表情毫不保留地尽收眼底。
  “你没见过雪吗?”
  洛迟鸢摇了摇头:“南方很少下雪。”
  “你老家在哪里?”
  “金沙市。”
  “怪不得。”
  并不只是很少见到雪,或许是身为雪豹的种族特性使然,他对白雪皑皑有种无法抗拒的喜爱。
  时冕开了音乐,又打开了氛围灯。
  那天他们在车里一同看雪,坐了很久。时冕从不知道,就这么坐着,都可以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