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儿,李武虽然知道这话不该说,那不是心里没底,不该说也只能说了。
  “守不住就想办法夺回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做都不敢去做。”云锦绣都敢放手让李武去做,有什么后果她担得起,李武敢不敢应下此事呢?
  李武一顿,云锦绣说得在理,守不住就想办法夺回来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这一点,李武握紧了拳头,掷地有声地道:“是。”
  云锦绣要的就是这句话,满意地点点头。
  阮英额头落下一滴汗,佩服云锦绣的胆大!
  “阮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在阮英感慨之时,云锦绣再问。
  “没有。娘子放心。”阮英虽然觉得压力大,然云锦绣敢放手让他们做,他们怕什么。
  “我留了人教你练兵,你也不可松懈。”云锦绣要走,也得将诸事安排好。
  李武重重地点头,云锦绣还给他留了人,他心里就更有底了。
  “临行前,我再见见那些世族。”吓着一个董照并不够,云锦绣心里有数得很,总得在临走前把人全镇住,不让世族有机会拖他们后腿。
  阮英同意地点头,戏嘛,就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吓着一个董照只能说是开始,绝不是结束。
  明白的人自然都明白,要是想让之后的渤海安定些,就得再出几招。
  “娘子,出事了。”这时候绿袖走了进来,面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出人命了?”云锦绣将绿袖安排做了什么事,自有数,一看绿袖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出的什么事。
  绿袖重重地点头,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手小声地道:“是。小涡跟着一位娘子归家,被夫家赶出家门不说,更被人暗中刺杀。小涡一气之下将人打了。”
  打了人,事情也就闹大了,哪怕有云锦绣为他们撑腰,也须早作准备。
  “谁家?”云锦绣知道,就算她要走,也得将一些事情处理好才能走。
  那些被慕容留糟蹋的女子,有些还抱有希望,以为她们的亲人、家人,不可能舍弃她们的。
  却忘了名节这两个字,名声在男人眼里何其重。
  而且加之人性极恶,最是见不得旁人好。
  一旦发现你的身上有伤口,便如同那吸血虫一般拼命的粘着你的伤口,恨不得将你的血吸干,肉吃完,盼着你去死。
  流言蜚语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断地捅在已经受尽伤害的人身上,让人越发生不如死。
  “韩氏。”绿袖来报,已经从小涡嘴里问清楚谁家,略有些不确定地道:“怕只怕韩氏借题发挥。”
  “杀人者拿下了吗?”云锦绣却不慌不忙,这件事谁是谁非,难道能够随便抹去?
  既然他们敢动手,就该承受后果。
  绿袖听着云锦绣沉稳的语气,心下稍安,答道:“都已经拿下,就在外头等着。”
  云锦绣负手而立道:“那就等着他们来吧。”
  无须云锦绣久等,被打跑掉的人,得知动手的竟然是云锦绣的婢女,哪能不借此机会寻云锦绣算账呢?
  为免被云锦绣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闹过来的人连门口不进,直接在门前大喊云锦绣管教不严,竟然让婢女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人!
  这是觉得渤海在云锦绣手里了,云锦绣就能肆意妄为了?
  云锦绣就是强盗,不仅拆了他们的坞堡,还抢了他们的部曲,眼下更是当街打人!
  这样的云锦绣跟鲜卑人有什么两样,还不如鲜卑人呢?
  叫嚣的声音大了,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云锦绣一个最是擅长煽动人心的人,韩家的这点伎俩,她能看不穿?
  一句不如鲜卑人的话,正好云锦绣从正门走出,听了个正着。
  “既然觉得我不如鲜卑人,不如,我送你们到鲜卑人处?”云锦绣对于面前一副无赖样的中年,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十分乐意助人!
  无赖中年乍然一听,面上一僵,注意到旁边华服威严男人的神色,立刻指着云锦绣道:“你休要转移话题。纵婢伤人,这罪你是认或是不认?”
  “要论我纵婢伤人前,你们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番,你们怎么当街杀人的?”云锦绣手里捏着他们的过错,能由得他们随便扣她罪名?
  当街杀人的是谁,难不成他们选择性失忆。
  “此话从何说起?”敢来跟云锦绣闹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被云锦绣吓着。
  云锦绣往他们头上扣下的罪名,他们能认吗?
  “你们不认?”云锦绣一向知道有些人要是不要脸起来,无赖都比不上他们。
  也知道,他们敢把事情闹到这里,无非是为借题发挥。
  云锦绣捏着他们的把柄,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死不承认,云锦绣奈何不得他们。
  “如果云娘子觉得,我们处置自家的人也不行,云娘子想扣我们什么罪名都可以。”听听,听听这无赖的话。
  因为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人,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也管不着吗?
  云锦绣冷冷一笑,“你们家的人,你们家的什么人?”
  既然要跟他们正面对上,云锦绣早料到他们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对付这样的一群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他们最不想为人所知,最害怕传扬出去的事,云锦绣就要帮他们宣传一番。
  “云娘子,我们既道是家事,不便多言,云娘子何必再揪着不放。”果不其然,云锦绣问出,有人立刻变了脸。
  不想云锦绣冷哼一声,“家事,你们捏着家事两个字不许我问,却敢闹到此处朝我要个说法?
  “家事国事,都由你说了算?你们想不说就不说,想问罪就问罪?”
  凌厉的目光扫过站在她面前的人,云锦绣不屑之极!
  世族的规矩,一直都是他们定下的,正因如此,养得他们目中无人,双标行事,无人敢犯!
  可是,那是从前!
  得国不正的晋朝,既不忠于朝廷,连杀皇帝的事都做得出来,没脸要求天下臣子对他尽忠。
  况且自九品中正法推行,世族更是不断壮大,晋朝不敢轻易得罪世族,只怕他们群起攻之,令晋朝江山不保。
  不敢正面冲突,只能忍着,退着,让着。
  自然而然把世族养得目空一切,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所谓的律法也就形同虚设。
  换成云锦绣,云锦绣为何第一时间拆世族坞堡,夺他们的部曲?
  为的就是让他们无路可退,也无兵可用。
  只要他们手里没了人,任他们再怎么目中无人,云锦绣都能让他们老实。
  云锦绣厉声质问,气势半点不逊色,把人惊得不轻。
  “怎么?无话可说了?”云锦绣震住了人,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敢闹到云锦绣面前,想借人言让云锦绣不得不听他们的话,按他们的想法行事,云锦绣总得让他们知道,论起掌控舆论,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说了?”云锦绣咄咄逼人,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既然开始,谁也别想着再回头,就该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地掰扯清楚。
  一看有人要张嘴,云锦绣先一步道:“你们不说,我非要闹个清楚不可。来人,把人押上来。”
  截住人的话,气不死他!
  一听云锦绣要把人拉上来,这是打算把所有事都公之于众?
  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有人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待看清走来的人时,瞬间沉下了脸,从未开口的威严男子道:“云娘子是打算让我韩氏颜面尽失?”
  显然猜到云锦绣想做什么了!
  可是,都说打人不打脸,云锦绣怎么说也是世族出身,岂能如此半分不顾及他们世族的颜面?
  “原来韩氏还有颜面?鲜卑攻入渤海,宁死不屈者为天下所敬;为护家人,亡于鲜卑者也算死得其所。
  “而你韩氏,为求一家生存,送出了刚进门的媳妇,转脸更想杀了这一位救你们韩氏于生死存亡之际的女子。
  “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你们有何资格在我的面前谈及颜面二字?
  “韩家几代人的颜面,难道不是已经葬送在尔等无耻之辈手中?”
  云锦绣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脸皮全都撕了下来!
  那一位威严男子还是韩家的家主韩纪,被云锦绣当众揭露他们家做下的事,韩纪脸色大变,面目狰狞地喝斥道:“云娘子还请慎言。”
  云锦绣不屑地抬头与之对视,“既盼人慎言,你更应该慎行。”
  韩纪被云锦绣气得胸口阵阵起伏,指向云锦绣道:“你,你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若世间之人如尔等一般,畜生都不如,我的眼里确实无人。
  “论起胆大妄为,我敢和鲜卑为敌,确实比尔等只懂得摇尾乞怜,求得一息尚存又翻脸无情的人要大胆得多。”
  云锦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声音豁亮地吐露,不仅让对面的韩纪听清了,也让围观的百姓听得分明。
  韩纪焉能想到云锦绣言辞如此犀利。
  再被云锦绣一通畜生不如的骂来,他何时受过如此大辱,指向云锦绣的方向,不想云锦绣先下手为强,“当街杀人者,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