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私有月亮 > 第55章 守护
  在所有人都告诉季声“季主播,这事儿不怪你,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时候,谢知津却对他说:季声,这就是你的错。
  季声心里顿了一下,还不等他听明白谢知津到底在说什么,谢知津已经又开口接了下去:“我一直觉得,我认识的那个季声,是压不垮、打不倒的季声。”
  “他会在努力走出自己童年的阴影,用最温柔的声音爱这个世界,他不畏强权也不攀附权贵,他甚至敢骂黎江市的谢少爷。”
  “……”
  “分手以后,我非常想念你。”谢知津放下了全部的架子,心平气和地吐露心迹:“但直到我在异国他乡和那群商人逢场作戏的时候,才明白你到底有多么可贵。你的干净、你的倔强,你不屈于这俗世的蝇营狗苟,是大多数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眼睛失明不是你的本意,被我缠上也不是你的本意,你从未因为失明而失去你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不要因为这些事而怨怪你自己。因为你首先是你自己,而后才能言其他。”
  平心而论,这大概是季声认识谢知津以来听他说过的最拗口的一番话了。
  谢知津竟真的敢明明白白地当着季声的面将这番话给说出来,不怕会伤着季声,不怕会被季声扫地出门,而是这样直白大胆又无畏,就好像他知道季声是讲道理的人。
  季声曾经最想要的就是和他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如今终于做到了,而他们心境却早已经不同于当时。
  季声低头凝思了一下,几秒钟后又哂笑一声,抬头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告诉你。”谢知津将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放到茶几上,竟是有些紧张,又仗着季声看不见,干脆抿了抿唇角。
  他说:“我不会再试图占有你,我将永远守护你。”
  季声一怔,这次彻底愣住。
  谢知津说过的话大多都是算数的,季声也大多都是信的。
  季声禁不住开始想,这要是放在以前,该有多好啊。
  可……
  “可我真的不想了。”季声摇摇头,语气有些失落,却依旧很温和:“经过这么多事,或许我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全心全意待我。”
  他太矛盾了。
  一面努力释怀,一面却又难以宽心,他努力寻找自身的价值,却又难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即便谢知津说了这么多,他也并不觉得接受谢知津的道歉会是一件正确的事。
  谢知津看着季声,长久的沉默过后才又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没关系,什么都得慢慢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别那么抗拒我。”
  像是丢了面子又要找回来一样,谢知津痞痞地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个混账也不为过,但现在可以保护你的,只有我这个混账。”
  谢知津在尽量委婉地让季声明白一件事――他是需要帮助的人。
  人处在社会这个大圈子里,总会有这样一段时期的,一个人走得太辛苦,实在难以继续走下去,便需要另一个人来搭把手。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但季声始终不太认可,他太傲了,不愿低头也不肯认输。
  现在的他似乎懂了那么一点,所以在谢知津的话说完以后,季声长久地沉默了。
  后颈又靠回到沙发上,眼睛无神地睁着,像是要把天花板盯出一个洞来。
  谢知津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声面前,然后伸手捂上了季声的眼睛。
  季声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挣扎,很快就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了。
  这一捂一闭,就像是他们都默认季声还能看见一样。
  谢知津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感受着季声的睫毛在自己手心里轻颤,温声说:“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所以才看见黑,而不是因为看见黑才闭上眼。”
  “我们永远是主动的那一方。”
  主动迎接黑暗,才会不畏惧黑暗。
  “……嗯。”季声低低地应了声,是有那么点儿不情愿,但又反驳不了什么的语气。
  谢知津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这会儿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
  都下午两点了,他们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去做饭,你要不要去卧室睡一会儿?”
  季声的确有些困,刚才在车上睡的那一觉很踏实,导致他这会儿还有些怀念,于是又“嗯”了一声,从谢知津的手心里躲出来,然后又扶着沙发站起来。
  谢知津看着季声清润的背影,生生忍下想要上前去抱他的欲望,任由季声自己走进了卧室。
  自从上次把谢知津撵出去之后,季声家里就多了很多食材。
  大多都是季声下班的时候顺路买的,有不太新鲜的西兰花、即将腐烂的小油菜、以及从没被主人临幸过所以已经发芽了的土豆。
  季声做是不会做的,平时还是点外卖,买这些菜回来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
  就好像是在证明:我也不是只吃外卖,家里还是有新鲜蔬菜的,虽然我还没学会怎么做。
  谢知津站在厨房里掰那颗还能吃的西兰花,心里越发觉得季声有些可爱。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季声这么可爱呢?
  谢知津边笑边做完了菜,季声租的房子小,没有单独的餐厅,谢知津就把菜端到茶几上,又把煮好的粥盛出来,然后才进到卧室里去叫季声。
  季声果然已经睡着了。
  卧室里亮堂堂的,午后的阳光城从窗外洒进来,季声侧蜷在床上,从衣襟到发丝都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床褥是白色的,他埋在其中,脸色清润而苍白,眉间微微透着一丝懒意。
  和从前是一样的,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不曾有。
  谢知津站在床边看他,忽然就不忍将他叫醒了,这种肆意打量季声的时间于他而言实在难得,他也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从那张浅淡的薄唇、到精致的下颌、再到蜷起的身体,一路停在季声的趾尖。
  谢知津的目光顿了一下,旋即转身拉开季声的床头柜翻翻找找,动作轻柔小心,像是生怕把熟睡的人吵醒了一样。
  但季声还是被吵醒了。
  耳边是“啪嗒啪嗒”的声音,季声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很快就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脚。
  紧跟着是谢知津的声音:“别动。”
  谢知津强有力地将季声的脚托在手里,另一只手正拿了一个小巧的指甲刀,聚精会神地替季声剪指甲。
  他没忘了季声有洁癖,即便现在失明看不见,也到底是爱干净的人,于是又把剪下来的指甲屑细细扫到手心里,转身扔进垃圾桶。
  等到谢知津再转过身来,刚好看到季声伸手在自己的甲缘上摸了一下,像怕被谢知津看到似的,又很快将手收回去。
  那双眼睛睁着,呆呆地朝谢知津的方向“看”过来,像是真的能看到一样。
  “都剪好了。”谢知津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心虚,怕季声会误会,又赶快补了一句解释:“你的指甲有点长了。”
  “嗯,谢谢。”季声不紧不慢地答了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手上却不住地摩挲着指腹。
  那是刚才碰过甲缘的地方,手感圆润干净,像是被细细地打磨过,没有留下一点参差。
  谢知津后来问过季声很多次:到底为什么忽然就愿意让我照顾你了?
  就是因为中午说的那番话吗?
  季声没有告诉他,其实就是这个时候――他躺在床上,被谢知津握过的脚面微微泛热,指甲的边缘平滑舒适。
  就是这个时候。
  他的眼睛失明以后遇到了太多小麻烦,而这些小麻烦却是从前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可以拜托南乔带季多福去洗澡,可以麻烦林春晚陪自己去医院复查,却不能麻烦别人帮助自己剪指甲、刮胡子、又或是把微波炉的加热时间精准地调成五分钟。
  他剪指甲伤过手指,刮胡子伤过下巴,热牛奶的时候差点炸了厨房……
  季声的心里已经是一片波澜,他仿佛终于明白了谢知津说的那句话,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过刚易折。
  “好香,做了什么菜?”季声忽然问,语气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谢知津也猛地回神,扶着季声从床上起来,又替他拿好拖鞋,“炒了个西蓝花,我看冰箱里有冻虾,就也拿出来煮了,还煮了一小锅粥。”
  谢知津絮絮叨叨的,全然不知季声的心态已经于倏忽间发生了转变,只是让季声在沙发上坐下,又任劳任怨地去厨房拿碗筷。
  “季声,那个什么……粥加不加糖?”
  季声笑了一下,点点头,“加吧。”
  一碗加了糖的玉米粥被捧到面前,香甜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季声也就在这氤氲的热气里生了恍惚,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一顿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了?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又好像能够真切地看见桌子上的粥和菜。
  玉米粥黄橙橙的,还没有融化的糖粒还浮在表面,被谢知津拿了勺子轻轻搅开,然后彻底化成丝丝缕缕的甜腻。
  西蓝花是绿色的,葱葱郁郁的一盘像是盎然的春树,谢知津放下勺子,又拿起筷子一点一点挑拣里面的蒜瓣。
  然后是被剥好的了的虾仁,被放到了他面前的碗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和好,只是同意谢少爷可以出入家门做一些烧水做饭扫地擦桌子的粗活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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