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都难以总结为一种独立的感受，它伴随着很多东西从心脏中一同迸发出来涌向全身，迎面而来的窒息感和五感模糊，随后是没来由的肢体间断性硬直做着滑稽的动作，嘴吐著稀糊涂的话。
最后经验告诉你，这叫做痛苦。
每个人都会记得攥住一大把水精灵揉碎的感觉，很奇怪——死死捏住某样东西，越攥越紧，直到它破碎崩溃，绝大多数生物都能从这个过程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病态的破坏快感。
王申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
习惯性作出的攻击姿态让他身上的旧伤口有些撕裂感，抽心的疼。
“有个坏消息，你的伤势很严重。”白嫣靠在椅子，两只眼睛空荡荡看着天花板，头也不回对王申说道。
王申没有回答，他还在调整记忆，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
包括那只怪物是怎变成一大团荆棘，然后从陈明月的眼睛，嘴巴刺进去，然后从头顶或者胸口或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穿出来。
然后变成一只崭新的怪物。
那凸出的眼球就像吸收了过多水分的水精灵一样“啪”地碎掉了。
也包括这个崭新的怪物是怎杀掉何宽的。
“好消息，你的伤势很严重。”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和窗台放着的罐子游荡的水精灵一样，这空空的屋子也许同样正在游荡著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流亡者驻扎点文化宫有专门的厨师，这是很多幸存者愿意改头换面成为“流亡者”的原因之一。
过道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南区的花妖居然有复活能力。”
“是啊，听说还吃掉了一个队员。”
“昨晚东港街帮派火拼听说了没？”
“那帮家伙有什可打的，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打架是假，做局等人才是真。”
“等谁？”
“嘿，二十多个家伙围攻他，硬是没留下，还让他带走了一个呆呆傻傻的女人。”
“难道是——”
“当然了，除了那四个妖怪的人还能是谁。”
此刻这个呆呆傻傻的女人正在东港某条街道躲著。
身边端坐着的那个白衣长发的男子自然就是昨天傍晚遇见的家伙。
何惜堇在被黄毛逼进巷子起就开始有些后悔了，哪曾想下山之旅一路这多艰难困苦的战斗，在真正在中心地带活下来的家伙面前这样不堪一击。
若不是身旁这家伙莫名其妙跳出来，自己指定是交代当场。
“路过碰巧而已。”
这种鬼话何惜堇显然是不会信的，但人只要存在需求，那信任往往是可以以立场为中心连轴转的。
天知道这个家伙竟能这般妖孽，二十多个人硬是奈何不了他，以至于桃之夭夭的何惜堇又被他“碰巧路过”给碰到了。
何惜堇想破脑袋没感觉自己有什值得关注的，但画虎装腔，索性让这家伙做保镖，陪自己去一趟东港，看看那个发信的人葫芦到底卖的什药。
东港区高楼大厦林立，也有不少幸存者在此驻扎，当然总体规模总不会比流亡者要大，但是分散开来大大小小的聚集点加在一起，数量是要远远超过流亡者。
毕竟自由和安全感这种东西的界限实在暧昧，多一点少一点可能就要变味。
“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画扇坊，昨晚围攻我们的人面有三两个她们的人，除去这几个人，其他人都是临时招来的打手。”
“拿什招？昨晚不少人看起来可都是要拼命的样子。”
“画扇坊是分布范围最广的幸存者组织之一，在四个大区驻扎都很深。”
“你也渐渐发现，如今状态下交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除了被军团把控的运输线和大型机械工具之外，就只能通过其他途径来完成。”
“画扇坊就是为数不多能够实现超远距离传送的组织。”
“传送？”
“没错，画扇坊内有一个幸存者，她的能力是可以操控被她刻下印记的生物，将它传送到某个设定好的位置。同样地，这个能力可以复刻到符篆之类的物品上发挥部分作用，这可是关键时候能够拿来保命的好东西。”
“然后呢？”
“然后什？”
“限制呢？没有使用条件吗？”
“唔，如果是使用完全能力的话，印记在胸口，对女人来说不是很好刻。”
“这算什条件！”
“是你不懂女人。”
男人撇撇嘴回了一句，把饼干嚼碎咽下去，喝一口已经过期小半年的瓶装水。
在外奔波餐风露宿，回去得让二姐加个餐。
傍晚如约而至，王申的伤势好了大半，所以他决定回自己的屋子呆着。
文化宫下属员工特别工作园区是免费提供的，不过普通成员均是两人一间，组长队长单间。
所以王申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何宽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人。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是狗尾巴草，苗二狗。”
王申闻言愣了一下，点点头。
灾变对老幼攻击性颇强，所以能够幸存的大多是青壮年，那个年代的确少有这样土土气的名字。
“咱们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哈？”
苗二狗自顾自说着话，王申则是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我还没见过组长，挺神秘的。”
王申想起来何宽，他的话没这多，当然同样他也没见过组长，不过也没机会再继续等下去了。
流亡者刚成立的时候王申就加入了，野蛮生长阶段空降下来一位文质彬彬的队长，据说实力很强劲。
但没人见过他出手。
失误导致的任务失败，团队减员，归根结底总和组长逃脱不开。组长关系比较硬，所幸队员得以免于处罚。
有时王申也思考，晋升的意义究竟在哪，为了获取更多资源以求生存还是避免正面参战逃避伤亡。
都不太像。
王申没来由感觉一阵恍惚，却并没有多少困意，见苗二狗睡得正香，便一人提了外套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