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笔试,接下来对于考生来说就是最难的一关。
  
  
  下面就是口试,也叫做问难。由赵元默点名后,各国学生士子一一上前回答赵元默的提问,问难不出于《诗》、《论》、《礼》、《传》这四经,在经典中选出一句话,要求考生对于考官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此科目对于中土学子而言已经难度颇大,不但要对经典滚瓜烂熟,还要听懂考官的问题,知道对方题目的重点在哪,最后还要在脑海中形成一段长度适中的议论,再用自己的语言阐述出来。
  
  
  而对于像藤原宇合这样的外国留学生,还增加了一层语言的障碍。学习汉语与大唐人交流便已不容易,更何况要进行这样的对答。
  
  
  到了这一科目,考场内不少学生甚至直接放弃,向考官打声招呼便收拾东西离开了考场。
  
  
  人满为患的考场顿时空荡许多,仍然留下的考生大多神色紧张,口中念念有词,复习背诵著知识点,整理自己回答的语言顺序,尽力使其更加流畅一些。
  
  
  场中唯二不慌不忙的就只有藤原宇合和吉备真备了。
  
  
  吉备真备刚来到大唐就勤奋好学,手不释卷,对于儒家经典更是倒背如流,信手拈来,对于这样的场合早已看得风轻云淡。看到身边的藤原宇合也表情轻松,不禁好奇道:“藤原君,原来你的儒学功底如此深厚啊,问难在即,你现在可完全不慌张啊!”
  
  
  藤原宇合听到吉备真备的话,心中腹诽:“废话,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是穿越者吗!众所周知,穿越者无所不能!”
  
  
  心中默默无语,嘴上也没有闲着:“哦,我父亲学习汉学,家中多有儒家经典,所以耳濡目染,渐渐掌握了很多。”
  
  
  吉备真备点点头,沉吟半晌,喃喃道:“不知道赵先生要出什题呢?”
  
  
  一声磬响,场内安静下来。赵元默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讲出题目——要求阐发《论语·先进篇》的“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的夫子“吾与点也”这句话的新意。
  
  
  听罢,众人短暂准备后依次上前,引经据典而谈,但大多只是陈述马融、郑玄这些大儒的见解,毫无自己的发挥。即使是准备充分的吉备真备,也不免落了俗套。
  
  
  “夫子闻其乐道,叹曰:吾与点之志。乃是认同曾皙善其独知时,而不求为政也的精神。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生值乱世时而君不用,三子不能相识,志在为政。唯曾皙独能知时,志在澡身浴德,咏怀乐道,故夫子与之也。”
  
  
  堂下众人默默点头,看着自信满满的吉备真备——果然是埋头苦读儒家经典,才能答的如此顺畅。
  
  
  赵元默有意让藤原宇合殿后,殿后最难,因为“吾与点也”这短短四个字的含义几乎全被前面的人说光了,要出新,谈何容易!
  
  
  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藤原宇合施施然走上台,心中暗笑,如此题目,不值一提!
  
  
  赵元默眼神炯炯看着藤原宇合,虽然心中十分看好这个倭国学生,但是他决定给藤原宇合一些压力,是压力也是机遇,看看这个年轻人能不能接得住了。
  
  
  但给他的压力也是最大,机遇不是白白给的,要抓得住。
  
  
  藤原宇合振了振衣袖,袍袖飘飘,声音清朗如金玉相击,辨析入微道:“夫子云‘吾与点也’与,赞同义,言吾赞同曾哲之所言,盖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皆以仕进为心,而道消世乱,所志未必能遂。曾皙乃孔门之狂士,无意用世,夫子骤闻其言,有契于其平日饮水曲肱之乐,重有感于浮海居夷之思,故不觉慨然兴叹也。然夫子固抱行道救世之志者,岂以忘世自乐,真欲与许、巢为伍哉?夫子之叹,所感深矣!”
  
  
  赵元默默默想了片刻,感叹道:“对经典掌握精妙,情感充沛,娓娓道来,说出前人没有说的新意,这一论述应当是第一了。”
  
  
  吉备真备看着藤原宇合,眼前一亮道:“秒啊!在前人的基础上讲出了新意,不愧是藤原君。”
  
  
  众人羡慕的目光投来,藤原宇合摇了摇头,不要小瞧穿越者啊魂淡!
  
  
  刚在座位上坐好,赵元默马不停蹄再出一问,“论天不与人同忧”。
  
  
  超纲了!这句话出于《周易系辞传》,赵元默本不该从此出题,但作为本次考官,他就是说一不二的权威,谁敢有异议?
  
  
  藤原宇合轻抚下巴,我要是答上了这超纲的一题,岂不是就能惊艳他!
  
  
  这个问题顿时难住了吉备真备,没有准备,果然是回答得结结巴巴,挂一漏万,脸涨的通红,尴尬至极。
  
  
  赵元默以《易经》向吉备真备问难还有一个考虑是为了等下刁难藤原宇合,既然对吉备真备问难都可以超出《诗》、《论》、《礼》、《传》,那对藤原宇合为什不可以?
  
  
  接下来的新罗使者摇了摇头,表示答不出来。轮到了藤原宇合,藤原宇合从书案前一站起来,满堂俱静,诸位学生简直是屏气凝神看着藤原宇合缓步走上前,看着他澹然而立。吉备真备因为自己刚刚的表现失落无比,但还是打起精神看着台上的藤原宇合。
  
  
  藤原宇合答道:“天者,道也,道之功用,能鼓动万物,使之化育,道则无心无迹,圣人则无心有迹,内则虽是无心,外则有经营之迹,则有忧也,故曰天不与人同忧。”
  
  
  陆纳和徐藻都是微微点头,藤原宇合此论,言简意赅,把“天不与人同忧”之意阐述得清晰明了,非苦学深思、深入浅出者,不能道此。
  
  
  堂上诸人都是松了口气,认为藤原宇合经术这一关应该是过了,不料赵元默眼睛一翻,问道:“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岂非道有迹乎,如何说天道无迹无忧?”
  
  
  众人精神都是一振,关心藤原宇合的则暗暗担忧,因为赵元默现在已经不是问难,而是双方辩难了。
  
  
  赵元默的《周易》是家传之学,因此对《周易》之学研究甚深,赵元默亦以通《易》闻名,现在赵元默就是要以自己精擅的《周易》来考校藤原宇合。
  
  
  藤原宇合略一思索,答道:“乾坤简易是常,无偏于生养,无择于人物,不能委屈与圣人同此忧也。”
  
  
  赵元默抓住藤原宇合没有回答“天道无迹”这一漏洞,追问:“天生万物、雕刻众形,岂曰无迹?岂曰无忧?”
  
  
  藤原宇合应声道:“此天无为色为也,其雕刻正见其不胜刻。”
  
  
  吉备真备心暗赞:“妙,操之此言把‘天不与人同忧’这一论题说尽了、说死了,就此论题赵元默没办法再辩难下去,操之过关了。”
  
  
  果然,赵元默听后大喜:“这个藤原宇合,果然没让我失望!”
  
  
  好啊!赵元默心中默默盘算著,这样的才华,虽然比不上中土学子,但放在留学生,简直是百挑一的英才!那件事,看来应该尽快了!
  
  
  【任务完成:通过大考,惊艳赵元默!】
  
  
  【获得奖励:获得薛仁贵的神箭术,以及霸王神臂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