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骄阳将燧石的担保小心存放于辉光之中,他又将视线转向了不智凡人,问道,“虽然此事算是揭过了,但那家伙会知道关于你的事总是有原因的,你可知道他们中有没有一些逃走的,或者是失踪的?”不智凡人尴尬的笑了笑,吞吞吐吐道,“骄阳大人,我知道此事不合规矩,所以不经常去看望他们的,你突然问起,我还真的没注意过。”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全场发出了低低的嘘声,骄阳的眉头跳了跳,这确实是他没有设想过的答案,连逆孵之卵都一脸无语,嘲讽了一句后替他回答道,“虽然由我来说此事不太合适,但既然是失踪,他便已经离开了我的庇护,倒也不算违规。”抬眼瞟了不智凡人一眼,继续说道,“虽然一次数量不算太多,但确实时有失踪不见的,加起来也不算少了。”
  “逆孵之卵大人,您!”不智凡人闻言几乎跳了起来,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何况还是理亏在先,说话又没了底气,只是低声埋怨,“逆孵之卵大人,您早该告诉我呀。”逆孵之卵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我只庇护自愿被我庇护的人,那些失踪的人又不是被什么人带走或是掉队,都是自行离去的,既然他们不需要我的庇护,我何必多此一举。”
  “我倒是还想要问你呢,那些孩子们中显然有许多并不想受你指引,你却强硬的带他们过来,后来他们想要走,我便放他们离开,如此水到渠成的事,你在惊讶些什么?”逆孵之卵看来,不智凡人往日做的事情才叫不可理喻,但自己一向不喜欢对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因此也没有多说便默认了,但这可不代表他心中完全认可此事。
  “他们在原先的处境,只会过的更糟糕,甚至如骄阳大人所说的,走上无可挽回的道路,无论愿意或不愿意,我都希望他们能够走上更光明的路途,即使他们只能生活在影中。”不智凡人缓缓摇头,逆孵之卵往日的温和使得他敢于提出反对的意见,逆孵之卵也没有被顶撞的怒气,只是点点头就算默认了,“骄阳,我看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
  “想来是那些孩子虽然不愿意待在你的沙船上,但若是想要回去也不被接纳,走投无路之下,流浪到了人迹罕至的虚界边境,就被那个可怕的东西吞噬了。”骄阳赞同逆孵之卵的判断,但他更能理解不智凡人的做派,见他情绪低落,便继续替他反驳逆孵之卵道,“即使他们不愿意,待在沙船上或许会心生怨怼,但至少不至于丢了性命。”
  当然,在骄阳看来,丢了性命已经是事小,哪怕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犯下累累罪行也不过是派出狼群将其处决的事,如今他们的憎恨似乎培育出了一只来自虚界的可怕怪物,这比让他们悲伤的或者更不值当,“罢了,昕旦对虚界了解的不多,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派其他人再去探查也实在危险,正好双角斧破茧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骄阳的意见立刻获得了众人的赞同,双角斧可是对付虚界之物的行家,往日里她还未结茧时,无论是维护虚界之门,还是驱赶那些偷跑出来的家伙都很是尽职尽责,况且也正是因为她的缺席,往日宁静的虚界边境之地才因为许多旁人无法处理的偷渡客而变得如此危险,若是等到她破茧重生,变得更为强大后再出马,此事定会快速了结。
  司辰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辉光附近以求烧去虚界的种子,他们一面走一面谈论着双角斧的事情,但渡鸦与蛇的女儿是难以听见了,随着仪式的进行顺利,拉摩克与他的助手们终于腾出手来关闭掉那些与漫宿链接的错误之门,以避免漫宿的影响渗入使仪式发生紊乱,如今能够留下的只有一些与醒时世界松松垮垮的链接着的门户,蛇的女儿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
  渡鸦也颇觉无聊,但仍旧是每一处都自门缝中看过,蛇的女儿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心里想着别说他是否能够寻找到通路,便是现在跑出去了,这仪式也是不可能再被打断了,为了避免过会儿拉摩克他们想要将渡鸦灭口,不如早些放他出去吧。这样想着,蛇的女儿口中分泌出了带有腐蚀性的毒液,一滴滴的落在笼子的杆上,它们便被逐渐侵蚀了。
  渡鸦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在层层迷雾中看到了自己熟悉那片绯红之海,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海浪的腥味,他此时甚至看到浪潮都觉得亲切了,还怀念起了许久未见的圣杯,她本是浪潮为了庆贺双角斧的破茧而以献祭制造出的美酒,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摆上酒桌,还有自己多年的好友笑鸫,她那性子在漫宿待久了一定会觉得无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是为了回应渡鸦的思念,笑鸫的身影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使他一愣还以为是门的重叠,但仔细看去,这确实是在同一个场景中发生的事。渡鸦原本担心笑鸫是否是因为坐不住而从漫宿逃脱了,但见她脚步轻盈,也没有慌乱的意味,考虑到自己其实离开漫宿已经许久,只是在这地下不知道时间,也就不多作思考,想来是她已经被允许解禁了。
  或许是她太过吵闹使得骄阳难以忍受?渡鸦心中的笑鸫绝对是有这个功力的,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已经被洗清了嫌疑,笑鸫也因此获得了自由,若是如此,那悬在头顶的那把剑可就没了,渡鸦也得说一声谢天谢地了,只是,笑鸫从来都不喜欢浪潮,这是她早就明显表现出来的,这次怎么会走的离海边那么近,难道是来寻找自己的吗?
  思及此处,渡鸦竟然觉得有些感动,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朋友虽然往日总是拿自己取乐,自己要真有什么难处,她仍旧是想着自己的。笑鸫其实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往日与渡鸦一同行动惯了,忽然身边少了个人与自己开玩笑,实在是感到寂寞,忽然想起渡鸦被浪潮吞进了腹中,怕他真的将渡鸦彻底消化,这样自己可就得花时间去寻找新的旅伴了。
  这么多年来,笑鸫也不是没有其他旅伴的,只不过他们不是太过无聊,就是总是喜欢说教自己什么,像渡鸦这般志同道合的实在是难寻,若是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实在要说句可惜,不过看来是自己多虑,浪潮对他想来还是珍惜的,这不,还未走到海岸线上,笑鸫就从弥散在空气中的劣质酒精味中寻到了渡鸦醇厚的气息,虽然似乎隔着什么,难辨方位。
  看来是浪潮将他藏起来了,笑鸫心想,三两步走到了海岸线上,不见浪潮的身影,只见到缓缓拍打着沙滩的海浪与仿佛打鼾的风声,知道他正在休眠,便左右看着找到一些小石块之类,在海面上玩起了打水漂,那片最绯红的海域在挨了一下之后往旁边荡漾了过去,笑鸫笑的更开心,取了更多的石块追着扔,终于巨浪被激起,一下就将她淋了个浑身湿透。
  “浪潮大人,打扰您休息了,我先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浪潮苏醒了,气势汹汹的化作了巨大的手就要来抓笑鸫,可笑鸫在他开口怒斥之前便笑嘻嘻的道了歉,浪潮虽然余怒未消,但怀中的圣杯拉扯了他一下,自他血管中游到了他的指尖,像是一滴血液自伤口处落下般落到了笑鸫面前,随后转身对着浪潮张开了怀抱,也顺势拦在了笑鸫身前。
  浪潮的动作顿了顿,但最终还是从善如流,那只巨大的手自手腕处断开,一半重新落入了海中,激起朵朵浪花,另一半则一面汇聚成了类似于人形的样貌落入了圣杯的怀中,在其中停留了一阵才转向了笑鸫,“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趁着我这几天还算清闲。”笑鸫自然也不客气,“浪潮大人前几日将我的旅伴吞进去了,不知道现在他又重新出生了没?”
  “那是自然,但是可惜你错过了分娩的时辰,他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浪潮自然听明白了笑鸫是在寻找渡鸦,可自己或是无心或是有意的又放走了他,笑鸫现在找自己可以说是问错了人,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打着哈欠拉着圣杯又要往海中走,却被笑鸫拦住了,“浪潮大人您向来大方,我已经闻到了他那甜美的味道了,可不要藏私呀。”
  浪潮急着休眠,只当笑鸫是故意胡搅蛮缠,渡鸦是自己的帮厨,自己的后厨中有他的气味不是再正常不过,于是脚下不停,只是给了笑鸫一个许可,“那你就自己找去,若是找出他来了你就带走,若是找不到,就乖乖的给我跑远些。”说着便重新融入了海浪,让海风带来了最后一句话,“不过你可别想着偷拿什么,否则我就勉为其难将你做成小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