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流笔直笔直这事,程漱比任何人都要笃定。
  那是他们刚成团后的一次综艺活动,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同公司的师姐团。
  综艺是为了宣传他们的新团,外加师姐们的新专辑。流程和寻常综艺一样,都是互动做做小游戏,但是其中一项是交换舞蹈,顾名思义就是师姐跳他们的舞,他们跳师姐的舞。
  这个环节在来综艺之前有舞蹈老师带着他们演练过,所以不算为难。他们和师姐分别站在舞台的两侧,随着音乐的响起而开始了动作。
  在一次交换位置的走位时,程漱发现陆枕流的目光一直向舞台右侧倾斜,似乎在偷瞄着什么人。而发现程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后,陆枕流这才猛地和他错开眼神,非常心虚。
  程漱蹙眉。
  陆枕流偷看的方向好像是自己,可他俩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程漱再一转头,发现自己再右边的正是师姐团的副队长。
  于是他恍然大悟。
  等综艺录制结束,他们走向停在录制现场外的面包车时,程漱特意将陆枕流拦了下来。
  “小流。”
  程漱摆出一副要和他谈心的架势,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枕流身子倏地一僵,面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连说话都支支吾吾的:“我,我......”
  程漱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虽然我们鼓励自由恋爱,但是你恋爱的时间也太早了点,是对不起粉丝的。”
  陆枕流低下头,几乎怂得要缩成一团:“不是的队长,我......”
  程漱话锋一转,痛心疾首道:“你是不是喜欢师姐团的副队?人家有多努力你知道吗?我听说她事业心可是非常重的,你要是不努力,根本配不上人家。”
  陆枕流“霍”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程漱看见他那一脸震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叹了口气,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别瞎想,好好工作。”
  陆枕流两道眉拧着,半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好的队长,我知道了。”
  ......
  陆枕流当时蔫头耷脑沮丧的样子程漱还记得,过后有几次想起来,甚至有些后悔干涉小孩的情感问题。
  但转念一想,偶像谈恋爱,除非队内恋爱,不然都相当于给自己埋了颗地雷慢性自杀,他身为队长,不管是不行的。
  思及此处,陆枕流之前提过的那个给了他很大帮助,带给他很大力量的人他似乎也想明白了。
  说不定就是师姐团的副队长。
  “算了,不为难你了。”
  这个同人文的世界是不可能有师姐团的,陆枕流年纪轻轻就被迫和暗恋对象分隔两个次元,怎么想怎么觉得惨。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程漱不好再让他惨上加惨,同情地止住了话题。
  陆枕流微微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队长,你不明白。”
  “嗯,我不明白。”
  程漱不小心触碰了陆枕流的伤心事,这会儿心里正愧疚着,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早点休息吧,争取快点好起来回基地。”
  陆枕流听话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到了下巴下面,小声说:“队长,你是因为不放心我才留在这里陪我的吧?”
  程漱唇角翘了起来,笑得温温柔柔:“想多了弟弟,在山上待着多累啊,为了回归现代人的社会我才陪着你来医院的,那个综艺我是再也不想参加了。”
  陆枕流被他说的话噎了一下。
  程漱看见他一脸憋屈,那种逗小孩玩的感觉又回来了,心情好了不少,依着穿书前的习惯顺手将陆枕流的被子掖了掖,自己将病房的灯关上,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
  这间病房虽然不是单人病房,但除了陆枕流外没住进其他人,旁边给陪护家属或者护工睡的床还空着。
  程漱将那张折叠起来的小床打开,决定勉强凑合一晚上。刚把被子抖开,就听见陆枕流在他身后低声道:“队长,你好像和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
  “唔,是吗?”
  程漱轻咳了一声,睡眠不足和感冒发烧导致的昏昏沉沉再次席卷而来。
  他和衣躺在那张小床上,侧过身,隔着不过两步远的距离和一盏夜灯与陆枕流对望。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这样的人呢?”程漱说,“你要是不想承认我和原来那个程漱是一个人也可以。”
  陆枕流半晌没有回话。
  程漱连续两天没躺过平整的床了,虽然医院这张小床十分狭窄,但比山上崎岖的地面强多了,几乎是刚躺平,困意就奔涌而来。
  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句似是而非的叹息传入程漱耳中。
  “怎么会呢?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队长。”
  程漱努力想听清陆枕流说了什么,可残存的清醒旋即被疲惫吞噬,带着他陷入昏睡之中。
  ***
  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待程漱醒来后窗外太阳高悬,俨然已经接近中午了。
  在基地的时候他不太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摆烂起得这么晚,所以已经好久没尝试过自然醒的快乐了。虽然这张床实在太小,睡得他腰酸背痛。
  陆枕流好像还没醒,沉沉地陷在睡梦中。受伤的那条腿下还垫着枕头,没有乱动伤到腿的迹象。
  程漱虽然还是睡了一觉,但仍觉得嗓子干涩,一咽唾沫就牵扯着疼了起来,估摸着是感冒还没好。
  他去隔壁茶水间接了杯热水,将装进包里带来的感冒药吃了,正准备找点东西当早午餐,忽地听见医院走廊有骚动的声音。
  程漱抬眸,径直和一个小跑着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真是的,怎么走路都不看......”
  那个年轻人的声音火急火燎的,嘴里的抱怨却在看清程漱的脸后戛然而止。
  “你是,是,程漱?!”
  年轻人瞬间喜上眉梢:“真好真好,还好我没找错地方,不然我老板会杀了我的。”
  程漱看着他有点眼熟,还没想起来他老板是哪位,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拐角处匆匆而来,看见年轻人后劈头盖脸道:“李华,你到底给我导航到哪个医院了?现在招来一帮娱记跟着我,我要是被他们拍着了你这个月提成全给我拿去捐给山区儿童!”
  “老板!”
  那年轻人连忙解释:“老板,没错这就是他们住的医院,你看这不是程漱吗!”
  程漱听见“李华”两个字,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在哪见过。
  穿书前林子晋曾和程漱的父亲合作过一部电影,因为敬业和精湛的业务能力被老爷子挂在嘴边夸,于是程漱便和林子晋认识了。这段故事是在程漱父亲的某次采访中被爆料出来的,所以同人文里应该也沿用了这个设定。他和林子晋私交甚笃,自然见过林子晋的助理几面,但他见过就忘了,只是模糊地对这个人的长相和名字有几分印象而已。
  “林哥,”程漱笑着对林子晋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往日在选秀基地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装着不认识。现在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也不用装不熟了。
  林子晋扬起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没事?没事就好,进去说,我偷偷从片场溜出来的,不想被他们拍着。”
  “等一下,里面――”
  程漱还没来得及说里面陆枕流可能还没醒,林子晋就躲娱记心切地进了病房。
  陆枕流还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林子晋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是他受伤了?”
  程漱点头,踟蹰了半晌,轻声道:“林哥,我其实有一个怀疑。”
  他将放在包里那张从陆枕流那儿悄悄顺来的地图抽了出来,又将节目组给他的地图和陆枕流的地图并排放在一起:“我觉得有人想害陆枕流。”
  “害人?”林子晋重复道,“为什么?”
  “节目组虽然回为难嘉宾,但不会让嘉宾身处险境,尤其是这种专业的野外露营综艺,一般都会把露营地点都检查一遍再让我们做任务,”程漱说,“所以这次事故就很不同寻常,尤其是我还检查了一下这两张地图,发现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你看......”
  程漱将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标了出来,向林子晋的方向推了推。
  林子晋看着他画出来的地图,面色凝重了几分:“我会去找节目组的人核实,不会暴露你的名字,你放心。”
  他将那两张地图折起来放好,抬手摸了把程漱的脸颊:“怎么感觉瘦了这么多?还和你爸闹脾气呢?”
  程漱刚要开口,便听见一道轻轻的闷哼声从身后响起。
  “队长,”陆枕流的声音很微弱,有气无力的,“我头疼。”
  程漱想和林子晋说完再去照顾陆枕流的小情绪:“还好,在露营的时候也没怎么吃东西,自然就瘦了。”
  林子晋顺带捏了下他的脸:“那我......”
  “队长。”
  陆枕流又在他身后嘤嘤嘤地撒起娇来。林子晋嘴角向下一垮,有些无语地站起身:“行,你俩聊吧,那我走了。”
  “林哥,谢谢你,”程漱连忙起身去送,“等选秀结束了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
  林子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部手机丢到他手上:“你有空给你爸报个平安。”
  待病房的门被他关上,程漱这才踱到陆枕流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哪疼?”
  陆枕流陷在枕头和被褥里,眼睛很亮:“头疼。”
  “要不要帮你叫医生?”程漱问他。
  陆枕流摇摇头,小声说:“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程漱只当他现在是个病人心理脆弱,将椅子拽过来坐在他的床边,按了手机的开机键。
  许久未启动过的手机屏慢慢亮起,待网络接通的那一瞬,社交软件的信息“叮叮咣咣”地弹了出来。
  而最上面的一条是五分钟前某知名微博营销号发的微博,标题十分吸睛――
  【@草组八卦:八卦君最近吃到了一个瓜,说是选秀某黑马参加综艺的时候又矫情又作,无故迁怒同行练习生,居然还耍大牌提前离场?】
  作者有话要说:
  林哥是专栏另一本《病弱顶流被迫结婚后》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