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诡巷花木深 > 第20章登龙岭携友辨鬼
  
  孤旌夜难定,手足话顽皮。
  情笃逢尘外,岩空对岭危。
  绝峡腾火脊,寒木枕山颐。
  险极云关上,投书未可知!
  祖父曾说师兄张浩清酷爱中国古典格律诗词,所以在祖父的日记里常记有他的诗作,这首《忆携众弟兄夜攀盘龙岭》就是当年祖父随张牧师及流云山温氏三杰同登流云山所作。字里行间均流露着当年一众志同道合的好友们夜登盘龙岭的喜悦之情。祖父曾对我讲过,对那一次和弟兄们一起爬流云山的经历特别记忆犹新,张牧师与众弟兄一边爬山,一边谈论人生,在那样的乱世,能有这样静处世外的心境,实属弥足珍贵,也格外引人深思。
  且说当天众弟兄用过了早饭,温言明派自己的二弟言正、三弟言诚去准备一些爬山的干粮、水和一些随身用品,然后又催张浩清及王鸿德上午在屋内再休息休息,自己也先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和妻子到附近的鱼塘里去捉了几条草鱼,又去自家水稻田里抓了一些田鸡。中午大家聚齐了,炖红烧鱼,田鸡炒辣椒,玉米面贴勃勃,小米粥,弟兄们又是美餐一顿。鸿德和浩清吃着鲜香的野味,深感弟兄们的厚意。
  饭后,大家收拾停当,带足水粮用品,便向流云山出发。也许有朋友会问,爬个山怎么还准备这么多东西干嘛?其实要知道这流云山可不是座小山,知名的山峰就有十七八座,名胜众多,主峰盘龙岭高耸入云,更是奇绝险秀,出了名的难爬。所以要游览流云山全景,至少需要三四天。即使只看主景,也需至少两天,必须要在山上留宿一夜,一天是下不来山的。因为那时候,山上条件有限,没有正式的旅店,只有一些庙宇或者亭子,故此需要自带水粮及被褥。
  温氏三兄弟,虽都非常健谈,但性格不同。大哥温言明成熟稳重,说话条理细致。二弟温言正精明强干,说话言简意赅。三弟温言诚却性格跳脱,说话幽默风趣。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弟兄们中午刚刚进山,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众人忙撑起伞遮雨。这雨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不一会儿,众人的裤子和鞋子都被雨浇湿了。浩清远远望见前面山色雨雾濛濛,夏天山间的树木葱茏中,隐约有一个石亭子就在山路旁边。众弟兄看雨不见小,就商量着先到前面的石亭避一避雨。
  这是个八角石亭,规格颇大,样式古朴,只有八个柱子,各柱之间没有墙壁,但足可容纳二、三十人,弟兄五人紧走几步进了石亭,见石亭中有一个大方石几,旁边有几个石凳。弟兄们坐在石凳上,一边说笑,一边观看雨中的山色。不一会儿,这雨渐渐小了,忽然见有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从山上面下来。老婆婆似乎漫不经心地进了亭子,见了众弟兄,斜着眼左顾右盼。
  温言诚在这里最年轻,也爱说话,就笑着和老婆婆搭讪:“婆婆,您这么大年纪,这大下雨天的怎么还来山里走呢?”
  老婆婆咳嗽了两声,答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我家老伴是这里的巡山人,平时也挑些东西到山里来卖,前几日,脚踝扭了,就在山上一个庙里休息,咱们穷人家看不起病,只得自己将养几日。老婆子我没办法,只能每天给他送些饭和草药,不想今日却赶上了雨。”一边说着,一边又偷眼打量亭内避雨的其他几人。
  温言诚倒没在意她的神情,依然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您老伴歇息在哪间庙宇,我们众弟兄今日初来,可能还要游览几天,今晚上我们也要找个住宿的地方,若是顺路,我们可以找您老伴借个宿,也好有个照应。”
  老婆婆面色略显犹疑,顿了一顿道:“小伙子,我说了你莫要怕,我老伴是巡山人,这大山里大大小小哪个去处没有不熟悉的,他因为脚伤,住的那间庙宇是从此行去苍龙岭的必经之路上,名叫锁龙观,其实不算庙宇,而是个道观,不过坐观的老道不知去哪里云游了,只有我老伴一个人在哪里暂歇。不过那道观最近不干净,你们最好别去为妙。”
  温言诚笑道:“婆婆您不知,我们弟兄也是本地人,虽然多年不来此山,也没听说这爬山有什么可怕的啊?我们正好明日要去盘龙岭观日出,也知道您老伴住的锁龙观是必经之路,正好要去那个方向呢。”
  老婆婆面色凝重,咽了口唾沫,说:“你是不知道啊,这流云山大大小小数十座山峰,唯有这盘龙岭游人稀少,这几年连年战乱,无人管理,山路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经是荒山野路。从锁龙观到盘龙岭这一段路,不但艰险难攀,游人稀少,而且听说,近些年来传说上山的人多有下不来的,听说是闹鬼,特别是夜间人少,谁敢去爬,还要上去等日出啊?”
  温言诚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大胆量去锁龙观啊?”
  婆婆嗔道:“我是迫不得已,没有法子,要给老伴送饭送药。”说着,老婆婆看看亭外的天色虽还没放晴,雨却已经停了下来。山中温差大,忽雨忽晴,也算平常。
  又道:“你这孩子年轻好胜,我是劝你,你不听也就罢了。”又哼哼唧唧了两声,旋即出了石亭,似乎脚步无声,向山下轻飘飘地走去。雨后雾气缭绕,不一会儿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温言诚歪着脑袋,看着出神,总觉得这老婆婆有点奇怪,自己虽然不常来此山,但多年前也是游览过的,哪里听说过登盘龙岭的路上闹鬼的事,真是稀奇。
  正自出神,大哥温言明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三弟,你看这老婆婆是不是有点古怪?”
  言诚回过身来,才发现背后几位兄长都在一起看着老婆婆下山的背影渐渐消失的山道。
  不禁反问大哥:“是啊,我感觉这老婆婆行为举止真是奇怪。我好好和她说话,她好大不耐烦,对了,刚才这婆婆在亭子里避雨,怎么都没听见你们说话?”
  原来,这老婆婆一进石亭,大哥温言明和张浩清就停止了交谈,二弟温言正和王鸿德在旁边察言观色,也就没言语。只听三弟和老婆婆在那里说了一阵话,大家一直沉默着,直到等老婆婆走出石亭消失在远方。
  张浩清对温言明道:“温兄,可看出来什么蹊跷?”
  温言明慢慢地道:“这似乎不是人……”
  二弟言正、三弟言诚和王鸿德三人闻言都不禁愕然,忙问道:“大哥,这不是人,还是鬼啊,大白天哪里有鬼?”
  温言明微微一笑,道:“浩清博学多识,又游历四方,见多识广,比我讲的清楚,就请你给咱们这几个弟兄讲讲吧。”
  浩清微笑着向温言明点了点头道:“温兄客气了,您慧眼如电,早看出了端倪,这老婆婆确实不是人。”
  温言明笑道:“我也是有些猜疑,拿不准,浩清,你给大伙说说何以见得这婆婆是鬼?”
  浩清道:“我也知道的有限,听老牧师说过一些,又在黔州研究了一些,有过一点心得:大凡鬼者,并非民间之俗传。这世上有神、有鬼、又有人,神创造天地万物,鬼魔之君原来为天使长,后来堕落背叛神,专在世间为恶。鬼君名撒旦,有诸多邪灵鬼魔为其爪牙,又有为鬼魔利用者,即世上为恶之人。鬼无形,却有灵,善于变化,又善附于人身。人死后却不能为鬼,鬼就是鬼,人就是人。刚才所见之老妇非鬼附之人,乃是鬼君之爪牙,亦邪灵。其目光闪烁,满口谎言,前言不搭后语,虽有人形,却无人气,虽会人言,却不通人情,我等如进锁龙观,一验其言真假,即见分晓。”
  鸿德是初次听闻师哥关于鬼魔之论,大为惊讶,不禁问道:“师兄,您能看得出刚才的老妇是鬼,莫非您练就有什么超常之能力?”
  张浩清看了一眼温言明,相视一笑,又对鸿德道:“鸿德,非愚兄有什么超常能力,吾辈信仰之身,昼夜操练,依靠灵力,鬼不敢近,况且愚兄在苗疆多曾为鬼附之人赶鬼,刚才这老妇见我,已然知晓,又见我等皆信仰之人,故此不敢害我们。三弟和她交谈,她也是顺口胡说,鬼话连篇,但她知邪不胜正,故此借故逃脱耳。”
  言正、言诚都道:“这等鬼魔,张兄为何不捉她?”
  张浩清笑而不答,温言明在一旁道:“浩清虽有能力驱魔,但今日这厮见我兄弟众人,未曾害我等,必是惧怕了,这等小鬼爪牙无能为也。”
  浩清道:“或战乱之下,或荒僻之所,或混乱之地,皆有鬼君之爪牙纵横,体弱、灵弱者更应谨慎避之,鬼君不除,其爪牙多除无益,时日不到而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王鸿德听得半信半疑,转念自忖:师兄所言亦有道理,这世间为恶之人,何尝不像鬼呢?这挑起战争之人,何尝不害人呢?身边这群有信仰之人,却大多爱国爱友,正直善良,真希望这世间多几个这样的朋友啊。
  不一会儿,雨过天晴,众人离开石亭,举步援极而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倾谈人生,迎着即将落下的晚霞余晖,不觉已来到锁龙观前。
  温言正看看怀表,不觉进山已经六个多小时了,现在是黄昏七点钟左右的时候,于是对众弟兄说:“我等不如今晚就在这里投宿,睡到中夜再爬两、三个小时左右就可以登上苍龙岭了,正好观明早的日出。”
  众人称是,于是大踏步进了锁龙观。
  这锁龙观是上流云山主峰盘龙岭的必经之路,向上远望是陡峭的数重蜿蜒的脊背型山道,山脊两侧均为悬崖峭壁,山脊呈黑褐色,形状恍若一条盘援而上的苍龙,传说有千级石头台阶,因年久失修,左右铁锁都残锈了,苍凉的山风吹过,不禁让人望而却步,顿生寒意。锁龙观扼守山道之要冲,形如卧虎,民间传说原是这盘龙之巢穴,后被仙人所斩杀,化为一座古观。盘龙岭因此名传于世。
  众人进了道观,穿过山门,只见里面三四重殿宇,也不管供着什么神仙,大家直接绕过,到了后园,两侧有几间茅屋,想必是原来道士住宿的地方,连年战乱,没有香火,道士早不知去哪里了,哪里有什么受伤留宿的巡山人,心下不禁佩服日间浩清所言之言非虚。
  大家找了一间略微干净的茅屋,从屋子角落里找来一些茅草铺下,温言正、温言诚又忙把带来的简单被褥铺在草上。鸿德也把背来的由温氏弟兄提前预备好的食物和水分发给弟兄们。仗着当时是炎夏季节,晚上倒也不觉寒冷,弟兄几个简单用完晚饭,一时没有睡意,言诚又调皮起来,用鼻子努力嗅了嗅,笑道:“大哥,大哥,您闻闻,这是哪位兄长的脚如此好味道啊?”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鸿德也是年轻人的心性,笑着道:“三弟,愚兄这脚是汗脚,平时喜爱和弟兄们练些拳脚,越练越出汗,总不见好啊,哈哈!”说着,连忙把鞋子穿上。
  温言正也笑道:“鸿德贤弟,你可别生气,我这三弟爱开玩笑!男子汉哪有脚是香的啊,哈哈!”……
  温言明看着几个年轻人玩笑,也冲着张浩清道:“浩清,你看,这几位年轻兄弟身体真好,爬了半日山路,不见疲乏,不如咱们接着一起聊聊天,谁困了也可自去睡。”
  老兄弟温言诚一听兴头就来了,忙摇晃着张浩清的肩膀道:“张兄,张兄,多年都不见您,昨日您偏心,只和大哥独自聊天,我们兄弟都没赶上,今夜咱们也听听您讲讲,唉,对了,最好是捉鬼的故事啊!”
  温言正也凑趣道:“张兄今日鬼魔之论,令弟兄们大开眼界,难怪家兄平日总夸奖您博学多才,您就讲讲吧,也好让兄弟们涨涨见识。”
  鸿德也听闻师兄有驱魔的本事,两眼放光,盯着张浩清。
  张浩清看了几个小兄弟,又望望温言明,不禁也是笑了起来,道:“弟兄们过誉了,好吧,长夜无聊,难得弟兄们相聚,能同游这流云山,在下就闲说几句笑话,权当给弟兄们解解闷吧。”
  众人鼓掌叫好,张浩清也是高兴,于是就讲了几个自己遇到的故事。
  其中一个故事非常有趣,祖父曾和我讲过,梗概如下:
  我们前文说过,张浩清在苗疆多年,常年奔走乡间,这驱鬼的事自然难免。而这一次,却十分有意思。有一次,浩清正在教堂理事,跑来一个苗族小伙子,告诉浩清他家出现了怪事,请他去看看。
  浩清见他也说不清楚,于是就随他去了这苗族年轻人的家。这小伙子二十岁出头,常来教堂礼拜,家里父母早丧,只有一个奶奶和他一起过活。这老奶奶平时不信教,只信所谓的十八针。什么是十八针?原来这老奶奶死去的老伴是远近有名的苗医,这苗医却不医人,只会扎十八针,专治附在人身上的奇怪东西。
  这苗山乡间最多的就是田鼠,大的小的都有。苗疆很少有平地,故此大多数都是梯田,老年间传说这田鼠就是仙儿,人不能招惹它,如若惹它,自家田地就得遭殃。这老先生最能治田鼠仙,说来这田鼠也怪,一不吃人,二不吃肉,专吃粮食,有的田鼠在夜里立起身形,扒乡下人的窗根。有时候,夫妻两个正在屋子里说话,它突然插话,如若夫妻答错了话,可能要来祸害你家田地了。
  田鼠仙儿在民间流传极广,半真半假,也算是老年间的笑话了。
  且说这苗族小伙子的爷爷赶了一辈子这所谓的田鼠仙儿,到处给人扎针,倒也挣了一些钱,不料生平好赌、好酒,就没留下什么给后人。这老奶奶却深信不疑,有一次,老奶奶做梦,梦见老伴托梦来,告诉她明夜要来田鼠仙,千万别说错了话。这老奶奶醒了忙告诉孙儿,孙儿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老奶奶说的这所谓的东西真来了,老奶奶拿着老伴留下的十八针,想学着老伴的样子去扎这东西,没想到,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弄得老太太直翻白眼,吐白沫,嘴里犹自喊着:“你不就是要弄点吃的吗,别来祸害我家田地,看我拿十八针扎你!”孙儿看老奶奶自己和自己闹了一宿,一时胡言乱语,一时又不省人事。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不得已,经人指点去找了教堂的张牧师。
  张牧师忙随这少年来到村子里,先看了看老太太,见暂时也无大碍,就给她喂了些有镇静药效的草药,让她先睡下。又询问附近的村民,才得知这田鼠的传说。张浩清听着也是稀奇,心说哪有动物成精的道理,无非也是鬼魔所为。想这老太太的老伴,生前靠扎针赶这东西,必定仗着什么邪灵的灵力。
  待老太太醒了,问她家里可有供奉着什么偶像。老太太嚅嗫了半天才说,厨房里有个暗橱,里面有个泥塑的田鼠仙儿,老伴生前说过,这仙儿不能告诉别人。张牧师给老太太做工作,让她别迷信这些鬼魔之道,说昨天一夜折腾这么久,大家白天且休息,待今夜捉它。
  晚上,张牧师带着几个教会义工,把屋子点了个灯火通明,专等这鬼魔。子夜一到,这鬼魔果然又来,这次附在老奶奶身上,竟然跳起舞来。张牧师一看,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哪里能跳出这样的诡异的舞蹈来,心知定是鬼魔所为。
  张牧师不慌不忙,坐在炕头,大声念读经文,又高声带领义工轮流祷告,鬼魔不服,又让老太太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意欲做最后的挣扎。张牧师拿起准备好的锄头,让帮忙的义工把一样东西拿来。几个义工拿来一个大包袱,只见张牧师手起锄落,只听哗啦一声,包袱里的东西都碎了。原来那包袱里就是那老鼠的塑像。那鬼魔大叫一声,顿时遁去。老奶奶虽然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却没受伤。后来多来教会聚会读经祷告,恢复如常了。
  故事说完,温言诚听得高兴,问道:“张兄,这田鼠也能成仙么,能有这么大的灵力?为何这老太太的老伴借着田鼠仙却赶田鼠仙,这不骗钱吗?”
  张浩清道:“动物哪里有灵力,这是鬼魔变化,借着偶像迷惑众人,那老太太的老伴生前靠此维生,是通鬼者,借此诈钱。这鬼进了这家,见老太太的孙儿信教,恐怕全家得救,故此在老太太梦中变成老爷爷的形象,设此骗局!”
  众人听了不禁暗暗钦佩,这张牧师不禁学识渊博,且聪慧通透,信仰纯一,难怪有此灵力!
  张浩清娓娓道来,众人听了大半宿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小憩了一会儿,半夜三点多起来,简单收拾了,一起往盘龙岭的山道而上。欲知峰顶风光如何,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