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镀金岁月 > ·Isabella·
  出乎伊莎贝拉意料地,这间被艾娃简单翻修过的福利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因为她原本并不打算出席这场落成仪式,因此艾娃从未在报纸上大张旗鼓地宣扬过慈善协会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两家关心妇女时事的报刊认真地报道了这一过程。因此,在伊莎贝拉的设想中,今日前来仪式的,应该多半是附近的居民,以及少部分对她成立的慈善协会有兴趣的社会人士,她可没有预料到福利院门口乌央乌央地挤了上百号人,不全是衣着整洁,来自中产阶级的女性,也有衣衫褴褛的老女人,穿着西装的男人,等等,甚至将马路也堵得水泄不通。当她到达的时候,正巧碰上一小队警察从前一辆马车上跳下,开始疏散聚集在道路上的人群,好给过往的马车开出一条道来。
  “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阿尔伯特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我以为你说这就是一个低调的落成仪式——”
  这时,马车夫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因此阿尔伯特就停住了话头,准备走下马车。然而,就仿佛是兀鹫看见了环绕着苍蝇的腐肉一般,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嚷嚷了一句“马尔堡公爵来了!”,霎时间,伊莎贝拉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马车的窗棂,因为她感到蜂拥而至的人群甚至将马车都推得向一旁倾斜了几度,阿尔伯特迈出去的那条腿——很难说它究竟是被挤压在车门上的马车夫别回去的,还是被人群吓得缩回去的——迅速便收了回来。
  抢在最前面的有两名记者,还有另外两名身强力壮的女性,四个人一同开口,响亮的嗓音都不逞多让,一时间吵得人头昏脑涨,却又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该在这里下车,看看这些人聚集在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伊莎贝拉低声说道,“而你们就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我吸引的时候,绕到福利院的后门,穿过建筑到前门与我汇合。”
  “小心些。”阿尔伯特嘱咐着,伊莎贝拉点了点头,便跳下了马车,围绕在马车边上的人群不得不为她让开一些,这给了马车夫喘息的空间,赶紧关上了车门,登上驾车位,在警察的配合下驱使着马匹缓缓向前走去。
  伊莎贝拉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登时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每次假扮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时都要喝下舞台剧演员会使用的一种化学药剂,能暂时让嗓子变得低沉嘶哑,然而对身体和喉咙的损伤都很大,她尽全力提高了自己的嗓音,但音量仍然只有她原本的一半,在宽阔的街道上,伊莎贝拉感到有一半的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下午好,各位。我的名字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我也是出资改建这间福利院的慈善协会的创建者之一,很高兴欢迎大家来到今日的落成仪式上。老实说,我真的没意料到会有这么多的群众关心弃婴与——”
  “噢,我们才不关心那些呢。”挤到最前面的一个身材矮小结实的妇女尖刻地打断了伊莎贝拉的话,“我们是前来问问,你们怎么敢在这儿收留那些道德败坏,未婚先孕的下贱女人?你们可曾想过这会给这个街区的清清白白的未婚女孩,还有那些年轻的男孩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丘吉尔先生,我们是《妇女选举权杂志》的记者,我们知道您在补选演讲中提到了要在下议院促进妇女平等权益,我们都非常高兴得知一个有着贵族姓氏的男性愿意加入我们奋斗的团体中,请问这间福利院的建成是否也是您的竞选活动之一,您认为它对于您而言有着怎样的政治意义?”
  就在那个凶狠的女性向伊莎贝拉发难的同时,似乎是唯恐自己落后一步,另一个典型中产阶级打扮的女性也不甘示弱地,连珠炮一般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玛德曾经警告过她,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刻,越容易因为没有听出对方提出的问题里的陷阱而给出错误的答案。所以伊莎贝拉与康斯薇露演练过应对方式,她们会一个聆听左边的内容,一个聆听
  右边的话语,并第一时间将自己接收到的信息反馈给彼此。
  这两个人的问题让伊莎贝拉在刹那间得知了4件事情。
  1.英国本土是有着为妇女选举权而奔走的群体的,尽管她此前从未听说过。
  2.这间福利院会面临英国社会传统价值观念的冲击,甚至可能带来当地的宗教团体反对。
  3.这间福利院的落成在媒体的眼中已经从慈善行为转变为政治活动了。
  4.尽管她前来这间福利院是计划中的意外,但这间福利院本身已经吸引了怀抱着不同利益的团体,这都是她今天必须应付的对象。
  迅速换上了彬彬有礼的亲切笑容,伊莎贝拉伸手指了指福利院门口搭建的一个小台子,艾娃就站在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这边,“为什么我们不到那边去说呢?”她开口回答道,“这样,我们既不必挤在路边,加大警察的工作量,也能让其他人听见我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在维多利亚时代,福利院这类机构的落成仪式就与大学建好后的开幕典礼差不多,其中一位奠基人上台做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台下的听众鼓鼓掌,就算落幕了。剪彩连同其他一切繁琐的开幕礼仪还没有在这个年代发明出来,因此艾娃只临时在福利院的门口搭建了一个小台子,要不是伊莎贝拉通知了她自己要来,很有可能这个小台子都不会有。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路,让伊莎贝拉得以穿过他们。她的视线缓慢扫过一张张面庞,仅仅从衣着上,她就能分辨出他们究竟来自于哪个阶级,是工人,是中产阶级,是流浪汉,还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这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伊莎贝拉突然意识到,因为那意味着今天到场一部分人群,会永远也没办法享受到她正在为之争取的权益。
  即便如此,她仍然要为之努力。
  等她走上台子时,伊莎贝拉轻易便在第一排找到了那个苏格兰日报的记者,微微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看来,他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儿,才能抢占到一个如此优良的位置。不过,此前挤在她身边发问的记者与妇女可就犯难了,人群不会像给伊莎贝拉让开一条路一般轻易就让他们来到前排,只见他们费劲地在人群中挪动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响亮的咒骂,伊莎贝拉等了几分钟,待声音渐渐消退,一部分前来看热闹的群众也被警察劝走了以后,她才再次开口了。
  “对那些可能没有听到我站在路边的自我介绍的人们,下午好,我的名字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资助改建这间福利院的慈善协会创始人之一。站在我身边的,则是艾娃·范德比尔特太太,是她提出了收购这间经营不善的孤儿院,接手所有还留在院中的孩子,并将其改造成一所福利院的计划。没有她的奔走努力,这间福利院就不会落成。”
  人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时,不知道是哪一个记者带来的摄影师决定为这一刻拍摄一张照片,突如其来的耀眼闪光差点吓了伊莎贝拉一跳。
  “可能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并不明白福利院与孤儿院之间有什么不同,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们要在此建立这样的一所机构。首先,原先的孤儿院并非是一所慈善机构,而是私人运营的,带有商业盈利目的的场所。目前,大不列颠政府还没有任何相关的法律出台扼制这种行为,因此这间打着孤儿院的名义,实际上是在制造童工,强迫儿童免费出卖劳动力,并且对企图逃走或者不听话的孩子实行虐待的残忍企业才安然无恙地存在到了现在,没有遭受任何的处罚。”
  “丘吉尔先生!这是否意味着这间福利院的存在意义,便是完全围绕着受到虐待的孤儿而来?”那名如今看上去已经有些狼狈,肯定是付出了大代价才挤到前几排的,来自《妇女选举权杂志》的女记者又举起了手,问道。看上去,要是伊莎贝拉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就想要离开了。
  “不,不完全
  是这样。作为一个重心放在促进儿童保护与妇女平等权益的慈善协会,我们在收购这间孤儿院的时候,同样也将一部分特殊的女性考虑了进去。我很快便会说到这一点,请稍安勿躁。其他作为记者的同行若是还有别的问题,请等到之后的媒体问答环节再提出,但是我们欢迎非记者的听众们向我们提出有关的疑问。”
  伊莎贝拉刚才说的这些,有一大半都是来自于现代的术语,这些概念显然让在场的记者们都感到十分的新奇,就连面无表情聆听着伊莎贝拉演讲的埃尔文·布莱克,也掏出笔记本记下了几个词。伊莎贝拉站在台上,能够清楚地看见底下有多少个记者因为她这段话而骚动了起来,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女性,这对她来说是个十分愉快的发现。
  从眼角的余光,伊莎贝拉瞥见阿尔伯特与安娜已经悄悄地从大门走了出来,来到了艾娃的身旁。
  “由于缺乏相关的法律监管,与必要的证据,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知各位,慈善协会没有办法将孤儿院的前任拥有者告上法庭,范德比尔特太太为此努力过,但她被法庭明确拒绝了接受这个案件,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这是一种违法的行为。这很令人遗憾——当然,我必须在此刻指出的一点是,这也将会是我当选下议会议员后,将在下议院推动通过的法案之一,限制未满法定年龄的儿童开始工作,并对任何雇佣儿童作为劳工的雇主实施以高额罚款的惩罚。”
  她的这番话引起了另一群人的叫好,从穿着打扮上看,他们似乎是来自于附近工厂的工人,憔悴的脸颊上覆盖着怎么也洗不掉的脏污。她在刹那间还以为他们赞同这一点,是因为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被迫出门工作,随即她便意识到真相并没有那么美好,这些工人之所以叫好是因为不愿看到工资低廉的儿童抢走他们现在的工作。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伊莎贝拉继续说了下去。
  “我相信,大部分人会很高兴地得知,在被慈善协会收购以后,这间福利院将会成为彻底的福利机构,原本被迫付出劳力的儿童将得以回归学校,并受到妥善的身心照顾。除此以外,这间福利院还将专注于接受弃婴,我们已经在报纸上登出通告,欢迎任何在自己的街区中发现被遗弃婴孩的伦敦市民将其送来这间福利院,我们会给予一定的报酬,这一点也同样包括无家可归的,离家出走的,不幸失去家人而无人照料的,急需帮助的孩子,任何帮助这些孩子们前来福利院的伦敦市民均会得到一定的金钱作为酬谢。”
  “对不起……丘吉尔先生……我,我想问问……”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女性颤抖着举起了她的手,她的声音很小,因此伊莎贝拉不得不走下台子,挤进人群中聆听她的话语。“这位女士有一个疑问,”伊莎贝拉嚷着,感到火烧一般的疼痛正逐渐从喉管向上蔓延着,“大家安静一点,好让我们能听听她希望说些什么?”
  那女性不好意思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群,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我想知道的是,丘吉尔先生,这些被遗弃的孩子,您的福利院是否会考虑让其他家庭——我的意思是说,一些没有办法拥有孩子,或者渴求着能够拥有更多孩子的家庭——领养呢?”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伊莎贝拉,苍白细长的手指不安地在浆过的长裙前扭动着,双眼因为暴露出了自身的某个秘密而羞愧地眨动着,伊莎贝拉向人群望去,她找到了不少闪烁着同样渴望的双眼,热切的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帽子与大衣落在她身上,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
  “目前,大不列颠政府还没有出具任何对领养有指导意义的法律,因此我们没有权力将收留的孩子随意便交给任何一个上门来申请的家庭。”她这句话带来了不少哀伤的叹息,也在瞬间洗刷掉了面前那名女性脸上仅余的血色,“但是,鉴于我们正在与伦敦市政府商议,希望他们能将法院从家庭中带
  走的孩子安顿在我们这里,并给予我们为其寻找寄养家庭的权力。我们也会将收养一事提上日程。即便政府没有给予许可,我向你们保证,这也将会是我当上议员后督促下议院尽快通过的法案之一。”
  但最后这句话仍然无法掩盖那瘦小女性脸上凄惨的失落之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了个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伊莎贝拉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几条细瘦的女性背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是没被选上插花,而寂寥地随风而去的几片花瓣一般。伊莎贝拉咬了咬牙,将心中涌起的同情暂时抛到了一边,回到了台子上。
  “然而,这间福利院专注照顾的并不仅仅还有孩子,我们同样也接受任何未婚先孕,无人照顾,急需一个平静并且有医疗资源的地方生下孩子的女性,不要求任何证明——”
  “sluthouse!”伊莎贝拉还没来及说完“孩子”这个词,一个鸡蛋便擦着她的耳朵飞过,砸在了福利院的大门上,另一个——并非是在路边向伊莎贝拉提出抗议的——女性插着腰,气势汹汹地大喊了一句,“我就知道——我才不管你们打算对那些孩子们做些什么,只要不要把他们放跑到街道上偷鸡摸狗,我就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们竟然要将妓|女,荡|妇,下三滥不守贞德的玩意儿带进来这个街区,以为我们也会容忍这一点吗?我们家里可是有着待嫁的女儿们的,你让那些登门求亲的男人看着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大着肚子,没有男人的女人,心里会怎么想?我们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家门口的,要么你们就表明态度会拒绝接收那些见不得日光的玩意儿,要么等着瞧吧!迟早会有人把这个罪恶之地用一把火付之一炬的!”
  阿尔伯特在鸡蛋被丢出来的一刻就动了,康斯薇露迅速将这一点告知了伊莎贝拉,看上去,他似乎是想要上前来说点什么。伊莎贝拉知道,他身为公爵的高贵身份也许能让这些居民们暂时在这场仪式上闭嘴,却挡不住将来的后患,她必须要在今天就解决这件事——至少是一部分的舆论。因此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摆动了几下。康斯薇露让她知道阿尔伯特又站回了原地,不过,不用康斯薇露再说什么,伊莎贝拉也能感受到有一道忧虑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上。
  “请让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有着同样的感受的?”
  伊莎贝拉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道,这已经快要超过她嗓音的承载力了。有不少人或举手,或点头,脸上都是不屑的神情。看模样,应该都是居住在附近的,中下层阶级的人群,大部分是妇女,年纪稍长的男性也有不少。
  “能否请你们走上前来,我希望你们都能听见我所说的话。”
  伊莎贝拉呼唤着,前排的人群不情不愿地按照她的话让开了。直到那些居民走上前来,她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发现当中大多数人手上都拎着一篮子鸡蛋,亦或是一口袋蔬菜,不少人的外套口袋开口处若隐若现着番茄鲜艳的红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毕竟,要在这个季节找到新鲜的番茄,倒还没有那么容易呢。
  “我想让你们想象一个场景——一个女儿,有着惹人怜爱的模样,可爱,天真,又善良,上帝保佑她。然而她住在伦敦另一边的祖母生病了,这女儿心急如焚,想要前去照料她慈爱的奶奶,于是你们同意了。
  “她在那儿待了整整一天,端茶递水,擦拭身子,报纸,煮饭扫地,无所不做,等到了傍晚,她该回家了,却发现天下起了暴雨。她没办法留宿,因为祖母狭小的房屋里住不下第二个人,而她又是一个节俭的好孩子,不愿意花费祖母的积蓄去附近的旅馆住宿。
  “于是她等待着,直到8点雨势才渐渐变小,但这并不是一个太过于糟糕的时间,她仍然能在街道上找到一辆愿意把她带回家的马车,于是她披着斗篷出去了。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下
  ,空着的马车很少很少,她不得不一直沿着街道行走,等待着运气的降临。
  “然而她等来的是一双从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双手,有力,强壮,不容反抗,她挣扎了,她哭叫了,然而要么就是雨声掩盖了一切罪恶,要么就是没人愿意理会从巷子中传出的呼救声,当巡逻的警察发现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女儿被送回了家,她十分痛苦,几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们从教堂请来的神父阻止了她这么去做,神父告诉她上帝自然会去惩罚罪人,而她的过往已经被原谅。尽管不再冰清玉洁,但是仍然会有好小伙子在未来等着她,她自然已经不能那么挑剔,哪怕是瘸了一条腿,没了几根手指,只要对方不介意她的过去,她就该同意。
  “于是一门婚事被匆匆定下,然而女儿却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开始起了某种变化,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天晚上发生的侵害使得她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你们很恐慌,因为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而女儿也不能做任何事来摆脱这个孩子,否则在上帝的眼中,那就算是谋杀。
  “你们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推迟了婚期,将女儿关在家中,不容许任何人接触她。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而那关键的一天终于到来,一个孩子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你们不能请接生婆,不能请医生,就连家里的女仆也得被排除帮手之外,唯有女儿的母亲能够帮助她。butsometimewenthorriblywrong,因为血越流越多,而女儿的呼吸也越来越弱,最终她死了,带着一个还未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他们没说什么,但是那寂静告诉伊莎贝拉,她说的故事并非没有引起共鸣,在场的人群里,一定有某个母亲,或者某个父亲,曾经遭遇过一样的惨剧,有几位女性自发地握紧了彼此的手,她们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们会称呼这样的一位女儿为妓|女,为荡|妇,为下三滥的不守贞德的玩意儿吗?难道你们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一个安全,隐秘,同时有医疗资源的地方生下这一个孩子吗?
  “我不会否认,有些女孩并非是被迫陷入了这样的局面,她们可能因为年轻,可能因为无知,可能因为轻浮,可能因为不切实际的爱情,可能因为某种愚蠢的想法,而做出了一些错误的决定,导致于她们未婚先孕。这是罪过吗?在你们及上帝的眼中,这或许的确是的。但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孩轻率间导致的错误,难道是比其他确确实实违法了法律更难以谅解的罪行吗?如果那些偷窃了珠宝,强女干了女性,纵火烧毁了房屋,甚至是犯下了谋杀罪的犯人,都能在服刑后获得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为何这些女孩不行呢?难道上帝没有教导我们,一切罪人都可获得宽恕,都可得到原谅,只要他真心忏悔吗?”
  没人回应她的话,但有些人的眼神动摇了,有些人看上去仍然十分坚定,与卸任垂下了眼睛,兴许在思考。不管怎么样,沉默也算是一种鼓舞,至少没有人阻止伊莎贝拉继续说下去。
  “倘若一个女性被迫在极端不堪的环境下生下孩子,为了养活这个孩子,她又会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如果我们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会发现那些被逼无奈的母亲才有可能对这个街区,对伦敦居民造成更加严重的影响。而且,未婚先孕而被从家中赶出,不得不流浪街头的女性数字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多,与其去考虑她们在道德上犯的错误,她们将来有可能犯下的,确实的罪行才更加令人担忧。慈善协会之所以要建造这样一所福利院——而且我们在将来也会在其他区域建造相似的福利机构——正是为了阻拦那些女孩走上更加堕落的道路。让她们能安心地生下孩子,在我们的安排下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难道这样不比让街头诞生更多的小偷,妓|女,流浪儿更好吗?
  “我理解你们的担忧
  ,也理解许多人并不会因为我这一番话,就轻易接受未婚先孕女孩们的存在。因此我只恳求你们,哪怕是几秒钟也好,不带偏见地去思考这件事。逼迫我们拒绝接受那些女孩们,也许能暂时保护你们的孩子一时,然而,你们当中,哪怕只有一个人的孩子遭遇了我所说的故事中的情形,都会使你们无比地后悔今日做出的决定。然而,只要人类继续存在于世界上,这样的罪行就不可能被消灭,也不可能被预见。
  “remember,people,beingkindtoothers,isbeingkindtoyourownchildren.”
  以这句话作为结尾,有些人默默地带着他们的蔬菜离开了,有些人还站在原地,但神情柔和了不少,无论是哪一边,伊莎贝拉知道自己应该留给了他们一些值得深思的话语,也许日后福利院在接收未婚先孕的女孩们这件事上仍然会受到一些阻挠,但这些阻挠至少不会以鸡蛋,番茄,还有火把的形式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确有医院像本章中提到的福利院一般,接受所谓“堕落女性”的孩子,但是条件之一是这些女性必须出具相关的身份证明,证明她们并非是妓|女,而是身世清白,品格良好的女性,怀孕只是“一时昏了头”的行为,或者是受到弓虽女干的产物。这其实是很不人道的对**的刺探,许多妇女因为不愿忍受这样的调查,或者无法拿出相关的证明,而被这些医院拒之门外。请牢记收藏:,..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