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站在衍翠山脚下,隔着代替围墙的绳子,望着另一边清平侯府的花园。
  草坡被临时搭起来的围栏分成两半,一半圈起来遮着帷,匠人们在里头疏通水道,能听见叮叮咣咣的挖掘声,另一边是留出来游玩的地方,此时风吹草低,一望无人。
  沉浮紧紧盯着那里。方才来时他也在侯府门前求见过,没能进去,不过外苑这边他可以借口公务进来,如果老天眷顾,如果他有那份幸运,也许他今天,能够见到她。
  他并不怕死,他也不怕藏着这份卑微的爱意,守着秘密为她死去,可他如此想念她,他想见她,他想在死之前,能记得她最清晰的模样。
  沉浮站在合欢树下,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花园外侯府的亭台楼阁,能看见花园的大门锁着,并没有人过来,也许是围墙还没建起来,她觉得不方便的缘故。
  沉浮安静地等着,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能压下所有焦躁激烈,安静地站在合欢树下。
  他不知道谢勿疑昨天也是站在这个地方跟姜知意说话,但他知道这里视野最好,如果她来了,他肯定立刻就能看见。
  太阳越升越高,花园里始终没有人,她在做什么。
  沉浮想起从前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与她一道回娘家的时候,姜知意曾提出过去花园里走走,那时候是正月,正月过年的时候到山野里走动游玩是雍朝的风俗,然而他没有答应,他总是连一刻钟也不肯多待,赶着晌午吃饭的时候过来,吃完饭立刻就走,回家后他去书房,丢下她一个人在房里。
  正月里其他时间,他休沐在家时,也从不曾带她一道出去过。他总是那样吝啬刻薄,不肯多给她半分关注,不肯多陪她一毫一厘的时间,如今他悔了,他想把全部关注,把余生所有时间都双手奉上给她,可她不要了。
  山风吹过,合欢花飘摇着掉落肩头,沉浮安静地站着。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可能,偶尔会想起他。
  姜知意才刚起床不久,正在吃早饭。
  孩子已经显怀,身体比以前更容易困倦,所以近来她起得都晚,林凝已经吃过了,坐在桌边看着她吃,絮絮说着话:“以后还是早些起来吧,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然让人看见了笑话。”
  “早些起来在院里走走,活动一下,饭也能多吃几口,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早晨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其实想想应该叫你才对,如今都辰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又要吃午饭,两顿饭间隔太短,你既吃不多,又不好消化。”
  姜知意乖顺地答道:“我记下了,明天早些起。”
  心里有些意外,原来今天早晨,母亲竟然没有叫她起床。记得从前在家时,卯正之前是必须起床的,母亲在规矩上头从来严格,若有哪天赖床或者起晚了,母亲必定要罚,或抄书,或写字,或做针线,像这样明明晚了却不曾叫她的情形,这是头一回。
  “母亲,就让意意多睡一会儿吧。”姜云沧的声音从远极近,一眨眼进了屋。他一大早就出门办事,此时披着一身热热的阳光回来,拖过椅子在旁边坐下,“她身子弱容易乏,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大不了我们午饭晚点再吃。”
  “还要如何晚?”林凝无奈,“总不能过了午时再吃吧。”
  “也没什么,反正都是自家人,哪怕晚上再吃呢,只要意意方便就行。”姜云沧瞧着桌上的饭食,挪过一碗酥酪,“意意吃点这个。”
  “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林凝越发无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打烂他的嘴。”姜云沧又拿过一碗蒸肉糜,“意意吃点肉,吃了这个才有力气。”
  姜知意乖乖地吃了一口,肉糜掺着蛋液蒸得软嫩,入口鲜甜,姜云沧连忙又给她舀了一勺在碟子里,林凝叫住他:“你去忙吧,你妹妹这里我陪着就行。”
  姜云沧慢慢放下勺子:“没什么可忙的,事情都弄完了。”
  他递了消息出去,昨晚上人不知鬼不觉,已经与谢勿疑见过了面。谢勿疑送他一卷古阵法图,依旧和上次一样,只说是爱惜他的才干,愿意结交这个朋友,这种哄小孩的鬼话,他自然不会信。
  “昨儿林太医没过来,你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是不是以后就是按这个间隔过来?”林凝道。
  “正是要跟母亲说这件事。”姜云沧又拿过一碟红菜酥放在姜知意边上,“意意尝尝这个,小厨房里新添的菜,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他看着姜知意送着粥吃了一口,又问了合不合口味,这才说起正事:“我一大早就让人去太医院问过,林正声今儿没去,太医院那边说他昨天临走是要往咱们家来,又且他昨晚上也没回家,如今几处都在找他,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姜知意心里一跳,连忙放下筷子:“别是出了什么事吧?哥,你打发人去找了吗?”
  “一早打发了人,沿着太医院往咱们家的路上在找,眼下还没消息。”姜云沧看她一脸紧张,顿了顿,“没事,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跑丢了,也许是去哪里玩了吧。”
  姜知意摇摇头:“林太医守信得很,说了要来,肯定不会忘记,他日逐除了上值出诊,就是在家看书弄药,也从不出去玩的。”
  不出去玩吗,那么上次怎么会去燕子楼,还碰上了张玖?姜云沧笑了下,这种肮脏事不想再跟她提,只道:“你别担心,我再多打发人去找,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哪知找到下午,依旧没有林正声的踪迹,他是从京畿的州县挑上来的太医,父母亲属都还在原籍,京中唯有他一个并着个老仆人居住,他性子方正到近似古板,除了朱正这个恩师几乎从不与人走动,此时人不见了,竟是谁也找不出线索。
  黄静盈得知后也打发人帮着去找,因为张家诸事都不方便,便又带着欢儿来了:“别是遇见劫道打闷棍的吧?可也不像啊,从太医院出来往这边都是一带大路,从不曾听说过有劫道的。”
  姜知意本来忧心,见她似乎更焦急,反过来安慰道:“不会的,到处都有巡街,况且这一带都是高门大户住着,没有匪盗敢往这边来。”
  “那就奇怪了。”黄静盈紧紧皱着眉,“我其实最担心的是万一碰见劫道的,他那个性子古板又认死理,万一惹恼了那帮匪徒就坏了。”
  欢儿听不懂她们说话,咿咿呀呀叫着,又来拉袖子示意要出去玩,姜知意也想让黄静盈出去走走散散忧闷,便道:“欢儿想出去呢,我们去园子里逛一会儿吧。”
  这阵子有云,天微微阴着,外面却比屋里舒服,黄静盈扶着她起身:“好,出去走走也好。”
  出来后乳娘抱着欢儿走在前头,黄静盈慢慢走着,压低了声音:“我那会子还打发人去了趟燕子楼。”
  姜知意立刻想起上次的事,看她一眼,她脸颊有些红,显然是觉得难以启齿:“林太医没在,奇怪的是那边的人似乎都不认得他,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上次的事她过后回想,总觉得诡异,林正声平日里正经到近乎古板,怎么会突然跑去妓馆,又遇上张玖?不过这种事也不好细问,便也只是心里疑惑着。这次一听说林正声失踪,她下意识地打发人去燕子楼找,没想到从鸨母到打杂的,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听说过林正声。
  姜知意也觉得有些脸红:“我哥一直在找,太医院那边也在找,应该快了。”
  没听见黄静盈回应,姜知意抬眼,见她瞧着远处抿着唇,姜知意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山脚处合欢树底下,沉浮消瘦的身形动了动。
  沉浮已经等了几个时辰,腿站得发麻,此时一动起来觉得有些不听使唤,踉踉跄跄奔过来,手攀住绳子,喑哑着声音:“意意。”
  他终于等到她了。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楚,而他眼伤未曾全好,越发觉得模糊,可心里是清楚的,一笔一笔,补全了她的模样。
  原是怕死去之时记不清她的脸,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将她的脸刻在心里,刻骨铭心。
  “意意,”沉浮死死抓着绳子,没有强行越过,“意意!”
  姜知意停住步子,听见黄静盈微带怒气的声音:“我们回去吧,真是扫兴!”
  欢儿的笑声传过来,她看见那边有人,以为还是上次那个和气可亲的伯伯,手舞足蹈冲那边笑,姜知意释然:“无所谓,我们在自己家里,何须躲着他。”
  靠门处一带蔷薇花架投下疏疏落落的阴影,山风吹过,淡粉色的花瓣纷披着落下,黄静盈挽着姜知意从花架下走过:“意意,阿彦来信了。”
  “真的?”姜知意欢喜,“都说了些什么?他在那边好不好?”
  黄纪彦走了大半个月,算算时间早该到了,她曾问过哥哥有没有收到信,姜云沧说没有,又说刚过去应该很忙,大约来不及写信。
  “挺好的,他说风沙有点大,太阳有点毒,但是风景很好,说伯父一直照顾他,事事提点着,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还说去了西州才知道,书上看来的终归不行,须得亲身上阵交兵,才能得真本事。”黄静盈唇边带着笑叹了口气,“阿彦长大了,虽然苦点,但比在京中蹉跎着强。”
  外苑中,沉浮死死抓着绳子。她在走动,蔷薇花荫太浓密,总是遮挡住她的容颜,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一会儿从空隙里出现,一会儿又隐入花丛,沉浮极力睁大眼睛。
  想靠近,想越过这?根本什么也拦不住的绳子,冲到她身边,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跟她说,想拥抱她,亲吻她,想毫无阻碍地看她的脸,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已经做过太多让她伤心的事,他不能再如此无礼,让她不快。
  “意意。”沉浮低低唤着,“意意。”
  我好想你,好想拥抱你。
  姜知意慢慢走着:“盈姐姐,你若是回信的话跟阿彦说一声,叫他一定记得多喝水,那边干燥,像他从前那样是不行的。”
  黄纪彦不爱喝水,夏日里要喝各种冰饮,冬日里便要喝甜汤,白水没什么滋味,他是顶不喜欢喝的。黄静盈笑起来:“亏你还记得他这个挑嘴的毛病,你放心,我早已说过他了,如今那边不比在家,他没得挑嘴,早开始老老实实喝水了。”
  她有些疑惑:“阿彦没有给你和云哥写信吗?不应该啊。”
  “没呢,”姜知意也觉得奇怪,“昨天我才问过哥哥,哥哥说还没收到。”
  她站在花架漏出来的空隙里,蔷薇柔长的枝条垂在肩头,轻红深红的花瓣掩映在她脸颊边,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幅工笔细画的仕女图。然而天底下最好的画师,又岂能画出她神韵的万分之一?沉浮一眼不眨地看着,她那么美,那么好,失去了她,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他。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捧出全部爱意给她,他再不会让她伤心,让她失望,他会变成最痴心的爱人,最卑微的丈夫,可她现在不在乎了,他没有任何机会。
  黄静盈也觉得奇怪:“没收到吗?按理说以阿彦的性子,既然给我写了信,必定也会给你和云哥写的。”
  “回头我再问问哥哥,也许已经收到了呢。”姜知意道。
  花瓣随风落下,停在黄静盈肩头,姜知意拈起来,在黄静盈腮边比了比颜色:“盈姐姐,你还记得我们从前自己做胭脂膏子的事吗?”
  “记得呢,没做成,”黄静盈笑起来,杏眼中流光溢彩,“弄得到处都是红颜色,伯母板着脸,还是云哥和嘉儿姐姐替咱们顶的罪。”
  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黄纪彦从书上看见了做胭脂的法子,便说要亲手给她们做胭脂,偏生家里的玫瑰花才刚剪过一茬,剩下的花骨朵不够,黄纪彦瞧着蔷薇花长得跟玫瑰花差不多,便又掺了许多蔷薇花瓣进去,他玩得兴致高,她们瞧着有趣,便也跟着做。
  结果自然是没做成,花瓣捣得不够细腻,蒸出来的花泥一坨一坨的颜色也不对,后来又不小心打翻了罐子,花泥溅得到处都是,他们几个头脸上衣服上全都染成了红,林凝一向最得体讲规矩,看见了一直沉着脸,那时间恰巧姜云沧休沐在家,便出头担下了责任,姜嘉宜也说是自己想玩,林凝这才罢了。
  姜知意抿嘴一笑:“是呀,多亏了阿姐和哥哥。”
  目光悠远着,这一霎时都想起了姜嘉宜,直到欢儿的叫声打破了沉默。
  她要往合欢树那边去,乳娘没答应,欢儿便嘟着嘴含糊不清地闹着,满脸都是不高兴。
  沉浮也被这叫声打断,终于留意到了那个小小的婴孩。
  一刹那如遭雷击,头皮上发着麻,手颤抖着,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原来婴孩,如此可爱。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是多么难以饶恕的罪过。这么可爱的、柔软的婴孩,他怎么能那么残忍,想要杀死她的孩子。
  “欢儿乖,”姜知意走出花架,笑着跟欢儿说话,“我们不去那边,你看蔷薇花开得多漂亮,姨姨给你摘一朵玩好不好?”
  欢儿似懂非懂,见她伸手去折花,这才欢喜起来,舞着小手来拿,姜知意没有立刻给她,小心将花梗上的刺全都掰掉,指腹试过不会划手,这才递给了欢儿。
  沉浮一眼不眨地看着。她那么温柔,她的笑容那么甜,她天生就是个好母亲,她该有孩子,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他曾经拥有那么珍贵的两个人,他可真是蠢,他给弄丢了。
  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她伸开手臂想要去抱欢儿,沉浮急急叫道:“意意不要!危险!”
  “哎哟,小心点,”黄静盈连忙拦下姜知意,“你现在有身子,千万别抱她,她性子调皮手脚乱动的,碰到你肚子不是玩的。”
  姜知意也只得罢了。她是真的好想抱抱欢儿,有孕以来她比从前更喜欢小孩子,那么软软的小手小脚,那么软软的身体,她的孩子将来肯定同样可爱吧?“好想抱抱她,我还从来没抱过她呢。”
  “诶,诶,”欢儿嘴里叫着,“抱。”
  前面两个字听不明白,后面那个抱字姜知意却是听懂了的,眼睛弯起来:“盈姐姐你听,欢儿也想要我抱呢。”
  黄静盈笑得欢畅:“你没听懂吗?她在叫你姨姨呢!”
  从乳娘手里接过欢儿抱着,又去逗她:“我们小欢儿说话还不行呢,哎哟,姨姨都叫不出来,只会诶诶、诶诶的,好可怜哟。”
  原来,是叫她姨姨呢。姜知意觉得心都要化了:“盈姐姐,给我抱一下嘛,好想抱抱她,就一下,好不好?”
  黄静盈转过脸,看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蒙着一层雾气,看一眼就让人心软到了极点,黄静盈最受不了她软着嗓子央求,一下子就妥协了:“只抱一下,再多了,我是不答应的。”
  “好。”姜知意连忙道,“就一下,我听盈姐姐的。”
  黄静盈先放下欢儿,跟着扶着她慢慢弯腰蹲下,让她伸手虚虚抱了下欢儿。
  沉浮紧张到了极点,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出她昔日里纤瘦的腰身大了些,那是她的孩子,孩子正在长大,她把孩子保护得很好。
  沉浮屏着呼吸,紧张着,看她伸手,将那个小小的婴孩拥进怀里。她没有让孩子碰到她的肚子,她笑得那么欢喜,她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只一刹那,黄静盈抱走了欢儿。沉浮看见姜知意依旧蹲着身,仰起脸笑,听见她说:“欢儿好软呀。”
  婴孩,是软的吗?沉浮不知道,他太缺乏这方面的认知,他从来都以为孩子是无用的,被人厌弃和利用的,他从不知道,孩子是软的,会被那么多人喜爱呵护着。
  黄静盈抱着欢儿,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再长长就结实了,也就这一两年软软乎乎的好玩,再大些,还不知道怎么调皮呢。”
  余光里瞥见沉浮还在,死死抓着绳子往这边探身,欢儿也还频频往那边看,黄静盈怕惹得姜知意心烦,忙道:“出来好一阵了,我们回去吧,欢儿该喝水了。”
  姜知意点头:“好。”
  转身往回走,听见沉浮嘶哑着喉咙叫她:“意意!”
  眉头微微一动,姜知意没有停步,沉浮的声音一声声传进耳朵里:
  “你千万照顾好自己,你的病我在想办法,马上就好了。”
  “我这些年的俸禄和地契房契放在书房,留给孩子吧。”
  “我母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送她去敬思庵,让人好好看管她,不来吵扰你。”
  “书房左边靠墙的书橱里有个暗格,里面是沈义真和沈澄的把柄,到时候我让人给你,有那个,他们不敢打孩子的主意。”
  “意意。”
  他声音越来越低,长久的沉默,姜知意觉得怪异,他为什么对她说这些,就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回头看时,他苍白的脸容被隔住的绳索分成几条,他黑得如同深渊的眼睛死死看着他,他整个人的姿态都倾向她,可他没有越过那几条绳索,他依旧在另一边,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过来。
  到这时候,他学会了尊重她的意愿。
  “意意!”沉浮抓着绳索,“不要走,求你,让我再看你一会儿。”
  看过这一眼,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是这样思念她,昼夜难安,不眠不食,思念刻入骨髓。“求你,别走。”
  姜知意转过了脸。
  穿过花架,前面就是院门,“意意”,沉浮的唤声又响起来,嘶哑着,也许是错觉,总觉得有些像是哭泣。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从不曾见过他哭,她甚至连他伤心的模样都不曾见过,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所谓谪仙,总是要超越凡俗的情感。
  姜知意没再回头,山风不紧不慢吹着,山顶的云飞快流动,阴影变幻,沉浮还在后面唤她:“意意,我很想你。”
  姜知意脚步一顿。
  作者有话说:
  是肥章哟,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