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觉得眼角有热热的东西,夹在风里很快吹得凉了,极陌生的感觉。模糊目光她越走越远,他不能追,追不上,只能遥遥望着,看她在门前,忽地停住了步子。
  沉浮几乎是立刻扑上去,扑在绳索上,她停住了,她也许是可怜他,她也许愿意分给他一点关注,沉浮渴盼着,手不自觉地发着抖,可姜知意没有回头,她脸朝着花园大门的方向,她耳上戴着一个小巧的银杏叶片状翡翠坠子,坠子微微颤动,她似乎在跟人说话。
  沉浮极力张望着,从衣香鬓影的缝隙里,看见了姜云沧玄色衣袍的一角,原来她不是为他停步,她是看见了姜云沧。
  失望和妒忌如同毒蛇,狠狠咬噬着心脏,沉浮张大眼睛,怔怔地看着。
  她没有回头,向前几步走进门去,姜云沧伸手去扶她,余光里瞥见沉浮,温存的神色立刻转成狠戾,重重关上了门。
  漆成绿色的月洞门在眼前闭紧,门洞上爬过一架紫藤花,垂下一串串葡萄似的花朵,山风送着香气吹过。沉浮想起她似乎是很喜爱这些花花草草的,刚成亲时她在院子里种了许多,夏日里花草多不免要蚊虫,他提了一句麻烦,她便把那些精心养着的花草全都迁去了别的院子,唯独留下了他爱吃的果树和野菊。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很爱他。
  沉浮紧紧盯着寂静的门扉,眼睛干涩着,呼吸凝滞着。那些果树他救回来了两棵,一棵樱桃,一棵山桃,明年也许还会结果,可是那个为他种树的人,再不肯回来了。
  就算他上天入地,死生来赎,她也再不想看他一眼了。
  姜知意沿着□□往院里走着,身后咔嚓一声,姜云沧锁上了门:“待会儿我跟外苑那边交代一声,让他们别再放人进来,真是晦气!”
  姜知意摇摇头:“算了,别难为那些人。”
  看门的无非是小小的吏员,以沉浮的地位,就算是谢勿疑在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又何必难为那些看门的人。
  “要么你以后别往这边来了,免得让他纠缠。”姜云沧紧紧跟着。
  “没事的,”姜知意回头向他一笑,“在自己家里呢,总不能因为外人,闹得一步也不敢多走。”
  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姜云沧瞧着她,她笑容恬静,眼角嘴唇微微翘起,她似乎真的当沉浮是外人,全不在意了。姜云沧心里安稳许多:“下次还是多带几个人跟着,以防万一。”
  他上前扶住她:“林太医找到了。”
  姜知意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静盈已经急急问道:“在哪里?”
  “在城南荒坡上,”姜云沧转脸看她一眼,“被人套着麻袋打了一顿。”
  虽然有想过遇见盗匪的可能,姜知意还是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种事,谁做的?”
  黄静盈也在问:“他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人还没醒,不过,”姜云沧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我顺着线索抓到了几个打人的混混,他们说,是张三雇的他们。”
  姜知意惊讶着抬眼,看见黄静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低下了头。
  姜知意便也没说话,心里知道张玖应该是为了上次燕子楼的事报复,之前他们为了不牵连旁人,瞒下了林正声报信这一节,也不知道张玖怎么得了消息,突然下手。
  姜云沧眼看黄静盈神色极是难堪,想了想又道:“我让手底下的人狠狠教训了那几个混混,不过我没有报官,等林太医醒了我再安抚安抚他,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往外闹了。”
  姜知意知道,他这么说是顾忌着黄静盈。说到底黄静盈并没有跟张玖和离,欢儿还叫张玖父亲,投鼠忌器,不得不委屈林正声。
  “不用。”黄静盈抬起了头,“林太医是无辜的,这件事我必要张玖给个说法,我这就去找他。”
  她抱着欢儿,飞快地往外走了,姜知意叫了一声没叫住,连忙唤姜云沧:“哥,你快跟上去看看!”
  “不用,”黄静盈在远处停步回头,煞白着脸色,唯有一双杏眼亮得惊人,“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离开,裙角遥遥消失在□□背后,姜知意紧走几步,越想越担心,黄静盈性如烈火,这一去必定要跟张玖争吵,张家那边,却都不会向着她。连忙向姜云沧说道:“哥,你赶紧跟上去看看吧,别让盈姐姐吃亏。”
  “阿盈说得对,这事得她自己处理。”姜云沧见她紧紧皱着眉,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你放心,我这就打发人给黄叔父送信,再让人去张家哨探着,绝不让阿盈吃亏。”
  姜知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安排。平素里就算再交好,他一个未婚男人,却不好插手黄静盈的婚姻事,叹了口气:“要是阿彦在家就好了。”
  姜云沧低着眼,笑了下:“阿彦在家,也做不得主。等他历练几年翅膀硬了,才有本事替姐姐撑腰。”
  他扶着她慢慢往回走:“有些事,还真是只能阿盈自己拿主意。”
  姜知意低着头,莫名觉到一丝忧伤。从前她认识的张玖是个爱说爱笑的少年郎君,对黄静盈也是温存体贴,她还曾暗自羡慕过,没想到短短两三年,事情竟闹到了这个地步,最苦的是明明已经夫妻离心,偏生和离不得,即使千辛万苦争得和离,如今的世道风俗,至亲的母女两个,只怕必须分离。
  这些天黄静盈一心忙着经营店铺,情绪刚刚好些,突然又出了这件事,这一次,必定又要闹大了。
  仰脸看着姜云沧:“哥,你帮着盈姐姐想想办法好不好?”
  姜云沧低头看着她。他最受不得的便是她这样仰脸看他,眼波柔软,蒙着淡淡的水汽,每次她这么看他,每次她这样软着声音央求他,便是舍了性命,他也不会拒绝:“好。”
  姜知意心里稍觉宽慰,又意识到她的要求有多难,和离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更多时候是两家人的事,更何况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更何况还牵扯到欢儿跟谁的问题。叹了口气:“哥,这件事太难了,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姜云沧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凉而滑发丝从手心里溜过,这样的动作,是他在无法摆脱现有身份的情况下唯一最亲近,又不逾越的动作。心里有甜蜜的苦涩,他是真的欢喜,欢喜她这样依赖信任着他,“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我不要星星,我只想要盈姐姐跟欢儿好好的。”姜知意在惆怅中忍不住带了点笑,“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星星。”
  是啊,不是小孩子了。他看着她长成窈窕的少女,看着她喜欢上别人,嫁给别人,看着她如今,怀着别人的孩子。不苦涩不嫉妒是假的,可他也只能如此,他还没能摆脱兄妹身份的桎梏。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对她的心思不再是兄妹了呢?是从他下意识地回避,不敢再带她爬上屋顶看星星的时候?还是每次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玩耍,忍不住心疼的时候?还是她执意要嫁沉浮,他恨怒之下去了西州的时候?
  姜云沧低着头:“好,我去想办法,一定遂了你的心愿。”
  “哥哥真好,”她眼睛弯弯地对他笑,“幸亏有哥哥在,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姜云沧再没有比此刻更加确信留在京中的决定是正确的,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沙场雄心,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一笑,不及她此时轻言细语地跟他说着话。
  目光太炽烈,太容易被看出破绽,姜云沧强迫自己转开眼:“放心,我一直都在。”
  两年前的他太轻率,就那么抛下她去了西州,她总给他写信,满纸写下的都是对沉浮的爱意,他不想看,他恨不能撕碎了这些信,然而他不得不看,他还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知道那写了满纸的爱意都被沉浮辜负时,他真想杀了沉浮。
  “那不行呀,”姜云沧听见姜知意的回应,“哥哥得快些回西州,阿爹离不开你,西州也离不开你。”
  不,没有谁,没有哪里离不开她,唯有他,离不开她。
  既然已经回来,他就不会再走,他要守着她,这天底下唯有他,永远不会辜负她。
  姜云沧岔开话题:“你今天好些了没?林正声伤得不轻,接下来这阵子,只怕得是齐浣为主了,或者我再去请个大夫?我总有点不放心齐浣。”
  一句话提醒了姜知意,忙道:“林太医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姜云沧顿了顿:“人我送去太医院交给了朱正,你还是别过去了吧,不方便。”
  那边人来人往,朱正又是沉浮的心腹,的确不方便。姜知意想了想:“要么让厨房做些滋补的饭食送过去?公中没有厨房,吃饭什么的肯定不方便,林太医这样子真可怜。”
  姜云沧看她一眼:“都是伺候宫里的大夫,手里的补药比哪里都多,你放心,亏不到他。”
  然而到底还是答应下来:“我这就让厨房安排上,回头我亲自过去一趟。”
  一来看看林正声的伤势,二来有些话,他得跟沉浮说清楚。
  黄静盈一路催着轿子,几乎是飞跑着,很快回到了侍郎府。
  张家兄弟多,他们夫妻分在最靠近外侧的小院里,这阵子她不想看见张玖,一直没让张玖进门,张玖平日里便在书房里住着。
  把欢儿交给乳娘,黄静盈快步上前,推开书房的门。
  张玖歪在床上哼小曲,听见开门连忙去拿书,看见是她连忙又?跳起来,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消了气,总算肯见我了?”
  “张玖。”黄静盈站在门内,冷冷叫他。
  张玖这才注意到她神色不对,板着脸显然是在生气,张玖收敛了笑:“又怎么了?我可没招惹你。”
  “是你让人打了林正声?”黄静盈看着他。
  张玖抬抬眼皮,又低下去:“你又听谁瞎说?我天天关在这院里门都出不去,上哪里打人?”
  “那些混混都抓到了,要不要我带人过来对质?”
  张玖退后,慢慢地坐回床上,盘着腿露出了笑:“怎么,你这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这是承认了。黄静盈翻腾了一路的怒火此时再也压不住,上前一步:“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凭我想打。”张玖晃悠着,“爷被窝里的事,轮得着一个小小的大夫指手画脚?呸!”
  他啐了一口:“打他都是轻的,惹恼了爷,我打死他!”
  黄静盈再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怒到了极点:“你!无耻!”
  “你做下那种龌龊事,你还有脸打人!”
  “林太医如今还昏迷着,如果他有什么事,你等着!”
  “爷等着,”张玖鼻子里冷哼一声,“怎么,打了他,你心疼了?”
  黄静盈满腔怒火似被冰水当头泼下,怔了怔:“你说什么?”
  “打了林正声,你心疼了?”张玖抱着胳膊歪在床头,“我早就知道你们有猫腻,以前就总背着我去别院见面,姜家二姑娘闹和离,你深更半夜跑过去又还叫上他,这回还这么巧,我逛窑子,他也逛,还巴巴地跑去告诉你,呵!”
  他冷笑:“这些天我挨你的骂也挨得够了,怎么,许他逛窑子,不许我逛?你对他,可是好得很呢。”
  窑子,窑子。每说一遍都像戳在心上,黄静盈一阵恶心,想吐,死死掐着心口:“他没成亲,他爱逛哪里都行,你呢?”
  “你还要我怎么样!”张玖突然怒起来,“我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吗?”
  黄静盈张大眼睛,看他跳下床,怒冲冲地来回走动:“你不喜欢我房里有人,好,我把那俩丫头都打发走了,你说不准纳妾,好,我也没纳,你怀着欢儿大半年,我想亲热一下都不行,好,我也忍了!黄静盈,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黄静盈掐着心口,恶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对,他说的明明都不对,为什么他如此理直气壮?“我怀着欢儿,也成了罪过吗?”
  “别人家这时候都有侍妾通房伺候,我呢?”张玖拍着胸脯,噗噗作响,“我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一个大男人,不纳妾不跟丫头厮混,就偶尔去窑子里逛逛,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对,都不对。黄静盈白着脸,想反驳,又觉得反驳如此可笑,于是笑起来,慢慢摇着头。真是可笑,夫妻一场,原来同床共枕了整整两年的人,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没认出他的本来面目呢。
  张玖等着她吵,可她没吵,这让他有些失望,满腔的不满和怒气没处发泄,冷笑着道:“怎么,你无话可说了?”
  “我跟你,的确没什么可说的。”黄静盈摇着头,“当初是我眼瞎。”
  张玖一下子怒起来:“对对对,你眼瞎,挑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丈夫,没攀上高枝!我早知道你心里不满,你想着别的男人!怎么,就许你勾三搭四的,不许我逛窑子?”
  黄静盈脑中嗡一声响,嘴唇哆嗦着,本能地反驳:“你说什么?”
  “怎么,心虚了?要我一个个跟你数吗?”张玖抱着胳膊冷笑,“头一个姜云沧,他一个没老婆的汉子,你天天往他家里跑,见了他说说笑笑的,哥哥妹妹叫着,谁信你们没有问题?还有那个林正声,你对他可真够好的,他只不过挨了顿打,你就问罪问到我头上,我是你丈夫,你胳膊肘凭什么往外拐?你敢说你跟他没有猫腻?指不定你们背地里怎么厮混呢,要不然他事事都听你……”
  啪!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他的话,张玖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黄静盈,你反了天了!”
  黄静盈煞白着脸,水杏眼睁得大大的:“不错,我打了。”
  她真是瞎了眼,到此时,才算真正认清张玖的面目。咬着牙再又扬起手:“张玖,你真让我恶心。”
  巴掌没有落下,张玖一把推开了她,男人的力气大,黄静盈跌跌撞撞摔出去,头磕到了桌子,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阿盈,阿盈!”张玖叫起来,扑过来扶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了手,阿盈!”
  黄静盈一点点模糊的视线看见他去摸她的头,他手上很快沾满了血,他抖着声音叫她,又打横抱起她:“阿盈你别怕,我这就叫大夫,没事的,包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最后清醒的意识里,黄静盈拼着气力推他:“你滚开。”
  过午时分,沉浮回到官署,马秋追过来回禀道:“药已经制好,半个时辰前让李易和白胜用心头血送服了,眼下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异状。”
  半个时辰太短,不足以说明这个药方没问题。沉浮思忖着:“朱正和林正声呢?让他们今天留下,密切观察那两个人的反应。”
  “林太医昨晚上被人打了闷棍扔在城南荒坡上,眼下还昏迷着没醒,朱太医忙着照顾他,回了太医院。”马秋道。
  沉浮皱了眉:“不可能是打闷棍的,查出来内情了吗?”
  从太医院到清平侯府那条路,沿途住的都是豪贵人家,所以巡街的士兵比别处分外多,没有什么贼人会选在那里打闷棍。更何况林正声是个朴素不爱张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东西,钱袋里多数时间也是瘪的,那些惯匪都是老手,不可能认他做个有钱人。
  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寻仇。
  “听说是姜小侯爷把人送回来的,”马秋道,“不过姜小侯爷什么也没说,放下人就走了。”
  姜云沧。沉浮回想着花园里那远远一瞥,她耳上的坠子微微晃动,仰着脸在跟姜云沧说话。呼吸再次艰涩起来,沉浮定定神:“让人去太医院看看,若是林正声醒了,问问他怎么回事。”
  马秋答应着走了,沉浮换了公服,推开李易的牢房。
  李易一下子跳了起来,指尖还沾着干了的心头血:“大人,那个药我吃了!”
  他声音嘶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白苏狡猾得很,没那么容易说实话的,我只怕这药是毒。”
  他自然也是因为这个顾虑,所以才没有直接服用,而是先让他和白胜试药。沉浮淡淡的:“你是大夫,是药是毒你自己判断,记得把脉相和身体的反应写下来。”
  书吏递过纸笔,李易没有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人,如果是毒呢?”
  “如果你医术足够好,应该能救自己一条命。”沉浮低眼,“需要什么药材禀报狱卒,所有用过的药材都要记录在册。”
  李易行动如常,头脑清楚,至少目前来看,这药并不像是毒。
  沉浮转身离开,去了白胜的牢房,白胜同样没有毒发的迹象,沉浮依前吩咐了,留下纸笔记录。
  李易和白胜都是医者,医术都不算差,又都跟白苏关系匪浅,他们是最佳的试药人选。如果白苏没说实话,那药是毒,他们必定会使出全部本事保自己不死,如果白苏说的是实话,那药是真,那么两个医者,又能最准确的观测出服药后的变化,到时候他再服用,也能少走些弯路。
  出来时庞泗迎着:“大人,白苏昏过去了,是否令人救治?”
  “不急,再等等。”沉浮思忖着,“谢家店有没有动静?”
  “没有,”庞泗道,“岐王那边也很平静。”
  他们倒是很沉得住气。“即刻安排白苏换牢房的事,把消息透出去。”
  谢勿疑沉得住气,白苏却未必。除了取血那次,白苏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前几天她都能扛过来,没道理此时突然昏迷。
  如果她一直昏迷,他就不得不请大夫来医治,密闭的环境一旦打破,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白苏,已经等不及了。失去耐心的人,最容易出错。
  门外突然一阵喧嚷,有急促的脚步响,沉浮抬眼,看见走廊尽头处姜云沧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门吏一路小跑追着试图阻拦,沉浮摆摆手让人退下,姜云沧进了门,挑着浓眉:“让你的人都滚开!”
  沉浮沉默着,对上姜云沧杀气凛凛的脸。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