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其实我是个高人,大隐隐于市的那种,所以能不能不给钱?
  面前的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许三却是不慌不忙的将紫砂壶收入长衫袖口,起身拍了拍灰尘,一服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就在下一秒他就原形毕露了,变成一服点头哈腰的奴隶样,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像包子皮一般,讨好道:“咱说怎么今天早上那门口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原来是今个能碰上贵人啊,这位爷,看上啥了?”
  为首的汉子打量打量许三,“新面孔啊,来多久了,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呀哟,这位爷眼真尖,实不相瞒,小的也就来了两三天,处来宝地,不知大哥是那方豪杰,还请担待担待。”许三谦卑的头都快碰到脚趾了。
  说话是一门艺术,会说话的往往两种人,君子小人,君子讲起来是满腹经纶,治世明理,让人哑口无言,百口难辩,小人爱见风使舵,花言巧语,让人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许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所以他的话让杨鬼满面春风,连连点头,“你这老小子话说的不错嘛,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怪罪了,现在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鬼,人称杨爷。”
  杨爷,这西市不就一个杨爷杨德祖吗?怎么?一山能容二虎了?许三内心极其疑惑,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连连作躬“原来是杨爷啊,幸会幸会,杨爷能关照小人的生意,小店蓬荜生辉啊。”
  “关照生意?哈哈哈,你还真是爱说笑,我们来可不是为了这些破铜烂铁,而是嘛…”杨鬼朝许三伸出手,微微弯曲手掌,意思不言而喻。
  许三也马上心领神会,一把握住杨鬼的手,激动的说:“我懂我懂,您是想和我握手做个朋友对不对?早说嘛,我许三最喜欢交朋友了,尤其是您这些的英雄豪杰。”
  “啊呸,就你这狗东西也配和杨爷称兄道弟。”杨鬼未开口,一旁一个气质形象与许三不相上下的男子倒是开口叫嚣道。
  许三的话让他很不爽,自己跟了杨鬼老大怎么久连名字都没有,你凭什么想和老大平起平坐,爬自己头上。
  杨鬼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话什么时候你也能插嘴了,都说多少遍了,怎么大的地方,还和以前一样是行不通的,别动不动狗东西狗东西的骂人,又不是在铜锣湾那种小地方,这里要以德服人。”
  然后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十倍的笑容对许三说:“店家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和你一样是生意人,只要给钱,除了我们,整个西市,不整个武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许三神色难看到了极点,这自己来武昌怎么久了,也就你们欺负我了,你们也不照照镜子,反派二字就差写脸上了,本以为自己怎么多年这颠倒黑白、贼喊捉贼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了,却不想还是山外有山啊,许三还想挣扎一下,“这位爷,西市规矩我懂,这交给杨德祖杨爷的钱我是一分没少啊,您看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杨德祖的名号杨鬼不但不怕,还一脸不屑,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说:“你以为我们会怕杨德祖那个药罐子,听好了,杨德祖能在这西市作威作福那是因为以前没我们,现在不一样了,杨德祖早就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以后这西市就我一个杨爷,我说的,先生来了也没用!”
  许三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土鳖,就是十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杨德祖,还想收小爷的辛苦钱,许三开始打马虎眼,“这位爷,小的初来乍到,不懂这些啊,钱都交了,现在还没开张,要不缓缓?”
  那作者连名字都懒得想的小弟台词很真不少,继续叫嚣道:“没钱你做什么生意啊,听好了,整个西市就算地上一条狗也是咱们杨爷的,没钱这个西市你就别想有一点立足之地。”
  “这,这也就是说我没法待在西市,得走了呗。”许三小心翼翼的说。
  “当然,没钱你不走干嘛,还赖在这里,是不是找削啊。”小弟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
  许三一脸惆怅,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街道一脸不舍,然后慢吞吞的收拾起行李,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叹息的离开。
  看着许三落寞的背影,杨鬼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小弟二号开口说道:“杨爷,他是不是不想交保护费跑了?”
  杨鬼:“不会吧,我看他挺落寞的,怎么可能是……”
  说到一半杨鬼不说话了,因为他看的许三撒腿狂奔,健步如飞,那样子那有一丝不舍啊,“靠,上当了,快追。”
  许三狡猾的像一个泥鳅,在不大的小巷中钻来钻去,可奈何身上背着重物,又初来乍到,对路实在不熟,逃了一段距离就又被堵住了,许三哭丧着脸,“这位爷,不是你让小的走的吗?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呢?”
  “呼呼,老小子,可以啊,我堂堂五阶拳师差点没追上,听好了,走可以,但兄弟们和你跑了怎么久,口都渴了,给点茶水钱不过分吧。”杨鬼大口喘着粗气,一旁的小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我也没钱啊,要不这样,你们在这里等,小的先回去,一拿到钱就送来,绝不敢耽搁一秒,杨爷你看怎么样?”许三建议道。
  杨鬼一把捏住许三的衣领将他提起,“真当我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那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角色吗?没钱就把命留下。”
  众小弟:感觉有点被冒犯了。
  许三拼命扑通双腿想要脱困,但杨鬼身为拳师力气极大,哪里是许三一介布衣能挣脱的,许三见无法逃脱,也不再折腾,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仗势欺人,行了,我也不装了,摊牌了。”
  杨鬼有些好笑,“怎么,您还是个亿万富翁啊,就算是又怎么样,这里是西市不是西虹市,在这,我说的算,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众小弟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大笑,许三也跟着笑,阵阵笑声传遍小巷,激起落叶一朵朵。
  许三突然停下笑容,暗淡混浊的眼眸变得目光炯炯,就连神态也带上一丝威严,没有看杨鬼而是朝着他身后方向大声喊道:“竟然来了,就别看着吧,出手吧,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怎么折腾。”
  认真的样子吓的杨鬼连忙回头,见那身后空无一物,先是松了口气后有一点恼羞成怒,瞪着许三喝道,“狗东西,装的还挺像,我差点就被呼到了,出手是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杨爷的铁拳。”
  杨鬼没说假话,那紧握着的拳头上泛起白光,电光闪闪,正是杀伤力极强的“奔雷拳”。
  按理来说像许三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此刻应该是屁滚尿流,开口求饶才对,可许三却一动不动,看杨鬼奔雷滚滚的铁拳就像视若无物。
  不正常,极其不正常,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杨鬼能动动脑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出拳,至少不该抱着必杀之心全力一击。
  杨鬼的杀人拳到底没有砸在许三脸上,杨鬼的拳头在离许三一寸距离却停滞不前,是他幡然醒悟?还是迷途知返?
  不,他想动却动不了,同样不能动的还有他的一众小弟,那风那叶那渺渺众生,如今的他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
  停止流逝的是他们的时间,开始流逝的是他们的颜色,路旁争艳斗放的花,衣着各异的行人,甚至是湛蓝无云的天,赤红夺目的日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褪去本来的颜色,直到整个世界变成灰白,变得安静。
  天地失色,时间法则!
  无人可知,也无人可想,因为所有人都禁锢在这法则之中,除了施法者和面容丑陋平平无奇的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