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教授，她不是说您不在——”
壮汉猛地跳起，立正站直，慌张又尴尬的神态好像他刚才不是伏下身子准备扑出去，而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回到了地面，但把脸撇到一边，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古装人也收回了架势，第一次开口：“司祭——”
反射着金光的长袍就在三人的正中间，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似的，让人不由得疑惑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长袍的底端满是泥泞、污渍和破损，大半截浸染在地上的污秽和血迹中，却看不出丝毫违和；
抬起眼看时，长袍越靠近上方，却越发光鲜亮丽，仿佛真的镀了一层黄金似的，一尘不染；
再上方，则是一根竖起的手指，挡在一张咧嘴笑着的嘴唇前方。
嘴角向上弯曲，占据了大半张了，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生理结构能支持的弧度。
“嘘。”
那个手势与他发出的声音仿佛真的有魔力似的，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整个x大厦156层，一瞬间仿佛连风声都止息，只能听到一个语气轻佻的声音说话：“我们可是专业的，要有专业素养啊。在什么地方，就要用什么称呼，对不对？”
良久的沉默后，壮汉已经是满头大汗，低头服了软：“……是的。抱歉我失态了，联络人黄。”
“这就对了嘛！顺便问一下，你们刚才猜拳是要干什么？”男子说话声带着气音，那是他夹在其中的嗤笑，好像一刻也无法忍耐似的，一点一点漏出来，“王师傅——啊，就是那头章鱼，我想想是怎么叫的来着？物件？是准备决定它的归属权吗？”
男人嘴依然咧开笑着的嘴，其他部分却摆出不大相称的严肃神情，像教育小孩一样，看向外貌可能比他还成熟些的白：“为了这种小事争执？小白，这可不好呀。
“事先不是签过协议的吗？章鱼哥由他们捕捉，也归他们收容。答应的事，就不能反悔，对吧？”
“……哼。”
白脚下一用力，直接拧过身，背对着他们。
“呃……”壮汉的脸却扭曲了起来，“先生……联络人黄。协议内容是，当物件o遵循预言，处于’可以收容’状态时，我方捕捉，收容物件o。但是现在的物件o——”
“完全不需要捕捉了。”黄抬起手来，抬到半空，不知怎么，仿佛晃神一般的错位感后，已经按在壮汉肩膀，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好意思占便宜！”
“不过就算物件o的尸体有巨大的研究价值，毕竟不是活着的。所以，不用想什么物件o死掉，省去了捕捉难度这种小事，就当两清了吧！大大方方地把下面那一滩，按照协议清理干净就好。”
壮汉猛地一哆嗦，连退数步，后背都贴在玻璃窗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克服恐惧”四个大字：“联络人黄！我们讨论的，是关于计划外，意味生存下来的，局外人q的处理！”
“局外人q？哦，是说乔强？”黄袍上方的那张嘴，再次浮现出仿若非人的笑容，“我已经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毕竟已经没他事了嘛！他怎么了吗？学校、官方，无论哪一方和你们公司的协议里，都没有关于他的内容吧？”
白一愣，向下瞥了一眼，才发现生命灵光不知何时已然不知所踪。
“那几位的意思是——”
夸张的笑容猛地贴到壮汉眼前，他悚然一惊，下意识便是一拳挥出。
呼啸风声中，红色指虎扭曲光线，在面前空气里留下四道猩红墨痕的轨迹——
但那里，并没有人。
“哪几位的意思？他们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让你杀了我？！哎呀！哎呀呀！那我可真是伤心！太伤心了！”
“呀！”
夹着嗤笑气音的男声，忽地出现在脑后，吓得壮汉尖叫出声，三下五除二向前窜出十米远。
终于回头时，看到黄正以蜘蛛侠一般的动作，趴在他刚才靠在背后的半块勉强没碎的玻璃外面。他只觉得脊背发凉，鸡皮疙瘩飞快冒起，遍及全身。
他本能地就想反驳：“不，不，不，不是。呃，那几位，他们——”
“别紧张，反正他们想什么都没用啦。”黄站在王师傅撞出的碎窗边上，百无聊赖似的，把散碎玻璃碴一颗一颗踢出窗外，“根据《72年里科研成果保护公约》，他的所有权完全在我手上。把他借出来掺和这潭浑水是我的自由，可不代表这事结束之后还轮得到别人插手。”
他脑袋在脖子上转了160°，双眼瞪得老大，活像是个三流恐怖片没画好妆的活死人：“还是说，怎么？有几位校董已经公然拒绝遵守公约了？”
“不，怎么可能！”
被吓了一跳的壮汉，惨叫式地矢口否认
“哦？不可能吗？那就奇怪了呀，刚才你说的可不像这回事……”黄弯腰一伸手，拍了拍跪坐在中央的古装男的肩膀，像是思考一般，下意识地拍了两下后，突然大惊失色：“啊！那也就是说，你们公司假借校董的名义，想要抢夺我个人的实验成果？！”
“不，当然不会！这，这个，唔，这个……”
之前面对白咄咄逼人的壮汉，委屈地脸都抽巴到一起，接着，眼角哗啦啦流下两行清泪，向跪坐在地上的古装人跑了过去，再一次扑进他的怀中：“呜呜呜，怎么办呀！”
古装人轻轻拍着壮汉的头，第二次开口：“司祭。”
“联络人黄。”
黄小心地从电梯门上刮下幽蓝的血迹，之后将食指伸入口中，含混不清地更正道。
“您不要太欺负他了。他很脆弱，您也知道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黄的声音从电梯井后面的死角传来，也不知道在那里做些什么，“不过嘛，学校和上面都想要更多，我们联络人也很难办呀。这次预言虽然出现了偏差，但完全在正常误差范围内，更重要的是，成功证明了新式预言法，完全可以绕过那些人现有的所有反预言手段。
“那些人也失去了混沌与惑乱之主已知的最后一个眷属。当然，不小心把它弄死了。但即使不考虑血肉本身的研究价值，尽快回收，让那些人认为它落到了学校手里，也能达到最初的战略预期了。我的实验成果，他们还想独吞——未免也太过分了点，你也觉得吧？”
古装点了点头：“那只是部分校董的意见。”
“我知道。所以现在咱们还在这聊天呀。”
“学校也不会希望他脱离控制。”
“我知道。所以这场考试才是入学考试不是？”
黄忽地怼在古装男面前，同样不可思议的闪现，对方却连眼睛都不眨。
他有些无趣似的，摊手耸肩：“好吧好吧，你可以告诉那几位，别想太多。说到底，人家也是个独立人类个体，他本人的意见，作为学校，当然也应该尊重，是不是？他说不定会不想入学呢，更别说配合你们，被收容起来研究了。”
“……我们需要一个交代。”
“嗯……也对。执行层和决策层分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啊~”盘腿坐在血泊之中，袍子下摆浸入鲜血的黄，抬起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接着，攥成拳头狠狠砸在了另一边张开的手掌里，“那还是逃回来了。就按之前说的，用经典、传统的方式来解决吧！”
站在两人面前的黄，抬起右拳，蓄力一般猛地拉向身后。
“剪刀——石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