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进入睡眠状态但是还能控制自己写字？”
这不胡扯呢么？睡觉还不耽误做笔记？真有这能力，天底下的老师不得愁死么？上一节课一抬头睡倒一片，叫起来之后还能把课本笔记本怼到你脸上狡辩说老师我没睡我笔记都记了！
一想到这儿，本就是“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晁天阙直接血压涌上天灵盖。霎时间，这片浩瀚宇宙星辰空间摇晃不止，几欲崩解！
“怎么回事儿？！你的意识怎么出现这么大的震荡？！快稳固住，不要从冥想状态里脱离出来！”
刘正风的声音炸响在晁天阙耳边，使得晁天阙连忙沉凝心神，将一切杂念和吐槽排除在脑海之外。渐渐地，这片空间又再一次稳固了下来，重新变回了晁天阙熟悉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的晁天阙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随即再一次开始了对丹田处星云气旋的控制。
“很好，接下来一边想象你的大脑，你的灵魂和你的星云气旋之间，存在着一条连接的线，就像……就像钓鱼。”
刘正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晁天阙这次没有再有过多的想法，开始按照刘正风的指示，在自己的意识和星云气旋之间，试图连出“一条渔线”来。
但是这……真的很难。
首先，如何让“心神”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量化为可以控制数量、大小、粗细的样子，就已经让晁天阙迷惘茫然，不知所措了。
他试着先把心神，也就是他理解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星辰气旋上，然后尝试着一点点剥离，使得最后只剩“一条丝线”相连在两者之间。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几乎无法实现。因为注意力这种东西，一旦集中在了某处，那么是不可能会有什么“一点点剥离”这种情况的，要么注意力完全移开，转移到另一个东西上，要么就依然保持着全神贯注。
晁天阙尝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成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他未免有些挫败和颓唐，不由自主地就开始休息了起来，眼睛盯着面前的“天机”星发起了呆。
只是刘正风不会允许他这么一直下去的。
“你不要有过多的沮丧，”刘正风的声音传来：“如果你觉得这种吐纳之法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掌握的话，那也太看不起它的价值了。事实上，对这个吐纳法的学习，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还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是用了足足一个星期，才完全学会并且熟练掌握。而你，三等世界出身，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炼’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吸收能量、修习功法的经历，头一次入门，如果就能比我当时速度还快的话，那你可就了不得了。”
先是给晁天阙稍微打了打气，接着，刘正风就开始提要求了：“既然我答应了老楚要把我的这门吐纳法传授给你，那么不管是一周还是一个月，或者是一年，我都会教到你会为止。虽然我们不赶时间，但是，你还是要尽力去做，去学，去尝试。如果因为心里提前预设了困难，于是便以困难为理由为借口而松懈的话，那你一定一辈子也学不会。所以现在，把你的沮丧情绪丢到一边，也把你的畏难情绪和偷懒心理收好埋起来，我们继续尝试！”
晁天阙听着刘正风的话，忽而笑了。
“刘前辈，你以前是不是当过老师？”
“……嗯？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收过一两个徒弟的。”
晁天阙笑道：“因为你说的这些话，我也经常给我的学生讲啊！”
刘正风的声音中明显有些发愣：“怎么？你这样的还收过徒弟呢？”
晁天阙无奈地学着楚天阔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能叫徒弟啦，是学生。学校知道吗？就是一个老师给一群学生讲知识的地方。我来这个世界之前，是个老师，教语文的。”
“哦哦，听说过听说过，就是私塾学堂嘛！嘿，转移我注意力是吧小子？又让你休息了一会儿！赶快赶快，重新动起来！指导完你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晁天阙咧了咧嘴，笑道：“知道啦知道啦，这就开始继续练！”
浩瀚宇宙星空的图景下，晁天阙略显孤单的背影静静地挺立着，仿佛要站到时间尽头。
……
晁天阙再次睁开双眼，不是被刘正风的声音吵醒的，而是被他给拍醒的。
晁天阙看着周围堆放着各类家具、材料、杂物的环境，先是迷茫了一会儿，然后才渐渐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自己的「问星」场景里了。
这里还是刘正风的家装店，风烟小镇南北一大街7号。
刘正风的光头适时地出现在了晁天阙的视野里，他看着晁天阙一点一点恢复清明的眼神，笑着问道：“什么感觉？”
晁天阙品咂着刚刚的尝试和练习，沉吟道：“嗯……离刘前辈你说的那种意识与星云气旋之间仅有丝线连接的状态还差很远，但是……但是我觉得很舒服。”
“很舒服？”
刘正风的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叫很舒服，怎么个很舒服的方法？”
“就是……当我压抑住，不，不是压抑，准确来讲应该是直面了那些挫败沮丧等有些消极的想法之后，我完全将心神沉浸在了星云气旋里。怎么说呢……有一种给灵魂泡澡的感觉。就是这种舒服。”晁天阙尝试着描述自己的感觉。
刘正风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又问：“你完全沉浸在了星云气旋里？没有尝试着进行剥离吗？”
晁天阙闻言，以为刘正风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照指令去尝试，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前辈，因为我在完全沉浸之前，尝试了很多次‘剥离’，但是我发现每次我都没办法做到剥离的同时又有所勾连，好像我的心神，我的灵魂是一个粒子性的东西，只有在或不在两种状态。甚至在我失败了那么多次之后，我都有些怀疑，你说的那种丝线粘连的境界，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说到这里，晁天阙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看着刘正风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或者介意的样子，他才继续往下说了下去：“但我想，前辈和掌柜的都不会骗我，既然你能说出来这种感觉，那就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我做不到，应该是因为不管是对星云气旋还是对我自己的这种意识或者说心神的控制，实在不够熟悉。俗话说得好，熟才能生巧嘛……所以我干脆不再尝试强行进行‘剥离’的这个动作，索性直接让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星云气旋里，去感受两者的交织、融合、与从属。接着，我就感觉到了……”
“舒服？”刘正风笑着接话。
晁天阙一愣，然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刘正风站起身来，一边走向一堆摆放着杂物的角落，一边说：“你能有这个意识，一来，说明你自己对自己是有认识的，对我的话并不盲从，会有自己的思考。二来，能够意识到对自己的心神和气旋都不熟悉，并且能立刻原则并找到一些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说明你的执行力和洞察力，也都还不错。嘿嘿，果然，是个适合玩儿脑子的料。”
晁天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又伸手摸起了鼻梁。
刘正风从杂物堆中翻出了一本在晁天阙眼中像是旅游宣传用的小册子，又重新走到了晁天阙的面前。
“你的思路和方法都还不错，可以继续这样感受。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这种完全沉浸心神的感觉其实是非常舒适的，因为你的星云气旋，其实就是你体内储存的星辰之力，在星辰之力之中‘浸泡’心神，怎么会不舒服呢？只是，这种舒服，有时候会让你忘了自己这么做的本心。切记，你之所以做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去尝试‘剥离’的感觉的。所以，在你感受到这些舒适感的同时，适当地剥离尝试，也不能完全不做。”
见晁天阙诚恳地点头，刘正风满意地笑了。他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了晁天阙，说：“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我这边还要收拾一下，晚些得去你们那里给老楚安装新卡座的桌椅。喏，这个你拿好，这个是我们这个吐纳法最关键的要诀。当然，你现在用不到，只有当你达到了我说的‘丝线粘连’之后，才能在要诀帮助的基础上继续进步。但是，虽然你现在用不到，可是不耽误你可以先提前背一下看一下读一下理解一下。我相信，你现在如果把这份要诀里面的东西能记住背会的话，等到你开始用到它们的时候，你会非常轻松自如。”
晁天阙伸手接过这本小册子，一眼看去，封面上大大地写着两个字：
“天问”。
晁天阙一愣，这名字有点眼熟啊？仿佛某位投江而死的著名浪漫主义诗人也以这个名字搞过创造吧？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的，这个名字虽然非常“大”，但也因此大概率会出现重名，尤其是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地方，名字一样不能代表任何问题。
胡乱想着，晁天阙正要伸手翻看，店门口忽而传来一道颇为沉静的话语，打断了晁天阙动作。
“今天进度差不多了吧？行了，晁天阙，走了，明天再来。”
晁天阙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楚天阔不知什么又转悠了回来，正含笑招呼着自己。
……
满天星辉点缀的夜幕下，晁天阙又和楚天阔走在了小镇的街道上。
看了一眼看似在一边走路一边数着脚下棕色方砖数量的晁天阙，楚天阔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我就不问你掌握了没有了，想来也不至于这么快。”
晁天阙闻言抬起了头，眼睛从脚下的方砖上移了开来。他本来想有些羞愧与谦虚的承认一下自己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天才，但是看着楚天阔淡然的脸，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挺起了胸膛，略带骄傲地说：“虽然没有掌握，但是刘前辈说了，我还是非常优秀的，有很大的潜力快速的掌握这门吐纳法。”
楚天阔先是愣了愣，然后温和点头，笑道：“是么……”
看着楚天阔霜意颇浓的鬓角，晁天阙忽然有些触动，试探着问：“掌柜的……你来这个世界，有多少年了？”
听着这个问题，楚天阔很明显地怔住了，虽然脚下没停，但晁天阙看得出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楚天阔竟然有一点点的无措。
“好像……很久了吧？……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这一句话中，包含着疑惑，惘然，和无尽的沧桑。仿佛楚天阔的声音里，一下子带起了积落已久的尘埃。
晁天阙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楚天阔竟然会有这么反常的反应。仿佛多少被楚天阔的情绪所感染，晁天阙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他其实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掌柜的，你自己应该也是有属于你自己的吐纳法吧？为什么……你要让刘前辈传我他的吐纳法， 而不是你把你的吐纳法传给我呢？事先声明啊，我没有任何觊觎你的吐纳法的意思，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晁天阙伸手摸了摸鼻梁，道：“我就是想知道一下。”
楚天阔很是意外地看了晁天阙一眼，而后这抹意外瞬间在他的眼中化开。
他笑着说：“不是我不传给你，是我没法传……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你什么时候完全学会了老刘的吐纳法，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为什么不传给你我的吐纳法。”
……
躺在床上的晁天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无法进入「问星」场景。
他其实还是非常在意的，关于楚天阔不把他的吐纳法传给自己的事情。
“要尽快练习掌握啊……”
晁天阙默默地对自己说。
蓦然间，他想起了刘正风给他的那本名为“天问”的小册子。反正现在睡不着，也还差十几分钟才到“8小时睡眠时间”，索性翻来看一看背一背？
说干就干，晁天阙翻身下床，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星光找到了那本小册子，将之翻开，开始阅读：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啪”地一声，晁天阙合上了小册子，脸色煞白。
见鬼了。
这“天问”……
就是那位跳江自尽的浪漫主义诗人的《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