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弟子确实少,不到两日,合欢宗便已经拟好了参加此次剑修大比的名单了。
  随之游与谢疾自然是在其中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女弟子与一名男弟子。女弟子们随之游并不认识,但是那男弟子却是相熟的,正是让随之游瞒天过海进入了合欢宗的周师兄。
  这下倒好,届时同行还能问下逍遥宗之密辛,万一与合欢宗门派的事儿有关系,还能顺便把主线任务清了。
  在合欢宗呆了些时间,随之游也大概摸清楚了门派里的情况,和任何一个快要倒闭的公司一样,长老们管的事特别多,大概是没别的事情要忙。除此之外便是合欢宗掌门至今不曾露过面,据说至今仍然在养伤,因而各种事务都有宗门三位长老代持。
  而宗门内各种资源都紧巴巴的,各种功法剑法虽独特却也没那么强,属实有点对不起合欢宗这个在修仙界鼎鼎大名的老字号。
  随之游将最后一本剑谱看完,扔进了介子空间里,擡眼看了眼对面床的病人。
  谢疾垂眸看着手中的剑谱,几丝黑发垂落,墨眸沉思。
  随之游:“看出什么东西了吗大剑尊?”
  谢疾这才擡起头,神情淡淡,“没有。”
  “我们不是最有希望的种子选手吗?合欢宗就给个这就打发了?”随之游掐了下手指,“还有三天就要出发了,这三天怎么说?”
  谢疾顿了下,“你的问题太多了,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随之游:“很多吗?会不会是师傅你年纪大了记不住问题?还是我说太急了?”
  谢疾:“……”
  他沉默了几秒,像个喝了闷酒的老父亲一般,坐在原地不出声。
  随之游抱着肚子仰躺在床上,笑得尾巴直拍床,“这就受不了了?”
  “聒噪。”
  谢疾合上剑谱,摇着头。
  “对了,我的编制内师傅。”随之游用手指揩去笑出来的泪,轻飘飘将泪珠弹到他身上,问道:“你知道逍遥宗和合欢宗到底什么情况么?感觉合欢宗里也没什么需要我肃清的,除了暴力招生外。”
  谢疾听惯了她的胡言乱语,指间在空中划出几道符印,一片金色文字浮现在空中,随后便化作几缕丝线消散了。
  随之游支着脸,“查出什么了?”
  “玉碟上倒是有些记载,很模糊,只提及到逍遥宗是百年前才建立的新门派。”谢疾微微蹙眉,“据说逍遥宗与合欢宗乃同一派心法,主双修。”
  “啊,那这事眉目很清楚了。”随之游又性质短缺了起来,“必然就是宗门内的人跑了自立门户了呗,那天长老的话这不就对上了,骂人家叛徒,多半是跑路是还带走了什么弟子啊心法啊之类的。”
  她从介子空间里翻出了合欢宗长老们郑重其事交给她的心法剑谱,“毕竟这秘传功法剑谱,感觉很不够看啊,昨天我们演练那套剑法也不是很行。”
  谢疾指尖动了动,想起来昨日手中的触感,于是道:“还可以。”
  随之游:“……?你觉得可以吗?”
  谢疾回过神,淡然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随之游:“等下,你觉得它还可以,不会是因为你趁乱强薅我尾巴吧!”
  谢疾移开视线,“没有。”
  他薄唇微启,却过了两秒才又道:“你本来就答应了,我顺势而为而已。”
  随之游抽出剑来,上去就想给他捅个窟窿,却被谢疾捏住剑刃。
  金色的暗纹在剑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却被谢疾手中的寒光所抵挡。
  随之游这才抽回剑,“晚上你可别睡死。”
  “你这柄剑——”谢疾感受着剑上残留的气息,“我好像没见过。”
  他又看了两眼床上两柄黑白的剑。
  随之游收回剑,将它往床上一扔,“仲长貍送的。”
  当初因为那破木盒给她整的这套耳朵尾巴套餐,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打开,生怕出事。但今早还是没按捺住,再次打开把扇子与石头拿出来看了眼,却发现仲长将那柄折扇重新锻成了剑。
  至于石头……
  石头里居然还有封书信。
  随之游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喜欢写信的人,哦不,狐貍。
  谢疾“嗯”了声。
  他想了下,道:“以前你总和我哭没有剑用,我看现在也挺多的。”
  随之游眨了眨眼,“师傅,你是不是酸了。”
  她想了什么,又惊讶道:“你不会当了神,还只有那一柄泉鸣剑吧?”
  谢疾:“……”
  谢疾:“那柄剑也没了。”
  随之游:“……?”
  谢疾顿了下,“剑修,重点在修而非剑。”
  谢疾说这话时仍是冷冷清清,一副子寒梅傲雪,傲气凌人的样子。但随之游却清楚地看见,他的手握住佩戴的铁剑往后藏了藏。
  随之游兴奋起来,“我就知道!飞升了也不会过得好!当神了不起吗?我看都是演的吧!你们一定过得很惨吧!五界又没加盖!赶紧给我回修仙界陪我!”
  谢疾:“……”
  他觉得,日后回去了,还是把剑拿回来吧。
  左不过砍几个神。
  几日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五人正式参加剑修大比。
  这次因为噱头极大,各种赛程自然是极其专业,初赛在魔界四大势力范围内各设置了赛点。初赛结束后再淘汰,之后再前往魔宫进行两两比试选出最终胜者去打擂台。
  五人到达合欢宗所在的魔界北部的擂台时,优先顺序的宗门剑修们已经开始在打预赛了。
  周师兄作为五人中的领队,自然是带着玉碟去登记交钱了。
  随之游则拽着谢疾硬是往擂台附近飞,俯瞰擂台上那场比试的对手。
  擂台中,红衣弟子将手中剑转得虎虎生威,随后将剑往地上一插身子便飞过去踹了对方两脚,看得随之游一脸茫然。
  她有些不确定地道:“他在用剑吗?”
  谢疾扫了几眼,“他在用棍。”
  随之游继续看,果然看见那弟子拔剑的一瞬间手握住剑刃,然后被扎得满地乱跳。
  又过去一个时辰,他们看到了更多花样繁多的“剑修”
  有把剑当乐器用的,有把剑当鞭子用的,还有把两柄剑拼起来当双节棍用的……
  随之游这下彻底明白了。
  这次剑修大比奖赏丰厚,向来是不少不擅用剑的人也来撞运气或是干脆把剑当做用惯的武器用。魔界之中修炼法门千千万,即便规定剑修也不能保证对方没有兼修其他法器,况且也有不少剑修是纯粹体修不修心法不入某道的,所以这次剑修大比只规定必须用剑对擂,因为才出现这种稀罕场景。?
  随之游感觉看累了,打了个哈欠道:“师傅,回去休息吧,刚刚周师兄传讯过来,说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我们诶。”
  笑话一天看太多会消化不良。
  谢疾也赞同,两人指间施法,正准备御剑离开,却陡然感觉一道极其迅驰的身影陡然从不远处的空中迅速落下,稳稳停在擂台之上。
  正巧这时,擂台上已然传来一声锣响与唱喝:“三尺软红派修士展倾灵对擂散修无名!”
  擂台之上的天空满是御剑观看的修士们,周围也尽是人,全部都聚精会神看着他们的对擂。与方才跟逗闷子似的对比不同,这次他们都期待看到不同的比赛。
  三尺软红派乃魔界内里少数只有女子的宗门,该宗门以红色软剑的佩剑而闻名,听闻其剑使用之时灵活如三尺软红般搅得人动弹不得。尤其是因其是软剑,配合门派独门心法便能留下鱼鳞般纵横栉比的伤痕,阴毒无比。
  单看那擂台之中,一男一女负手而立。
  女子言笑晏晏,一身红衣配合缠在手上的软剑便如雪中红梅般艳气骄傲。而对面唤作无名的男子黑发束起,上半张脸覆着黑色面具,穿着颇有几分简陋的破布麻衣,手中握着一柄十分奇特的剑。那剑剑柄处蓝光荧荧,偏偏剑身犹如拼凑起来的一般,剑中锯齿清晰可见,而剑刃豁口颇多。
  展倾灵在锣响落下的瞬间便抖动出剑,软红剑如游蛇般直直攻击上对面的无名。但下一刻,无名便遁去身形,从后方直攻。她早有预料一般,身子轻盈地踏空翻了一圈,红色软剑显出暗忙,剑影从擂台之下游动向无名的身上攀爬而去。
  乍一看,还以为是众蛇吞食。
  无名持剑往地上一点,金光法阵骤然间从以剑为中心蔓延开来,迅速打散剑意。
  而展倾灵却已找到了个好位置,斜斜刺向无名的脖颈,无名立刻擡手以手臂格挡,硬生生吃下攻击。他臂膀间的血迅速在她笑盈盈的面容上炸开一朵花,红色软剑光芒亮了亮,便如红绫般往无名脖子上缠过去,偏偏就是这一刻,无名毫不惧怕痛一般擡手抵住软剑,任由它削下大半个小臂来,竟生生扼住了软剑的攻势,随后迅速出剑。
  展倾灵眼睛一瞪,想要抽剑格挡,却发觉他还在用身体当盾牌直接扼住她的剑。下一刻,无名的剑如蛰伏许久一般顷刻间刺过来,直接捅穿胸口。
  喷薄而出的鲜血溅射在他黑色的面具上。
  锣声响起。
  “铛铛铛——胜者,无名。”
  青蓝相接的治愈大阵亮起,将展倾灵托着送往其中治疗。
  无名却出剑直接斩断了给他治疗的链接,径自走下擂台。
  一时间擂台周遭安静至极,好一会儿才喝彩出声来,可惜此时无名已经走得够远了,拖曳着满身的鲜血和近乎断掉的手离开了。
  等走到了相对偏僻的树林时,无名才终于盘腿准备施了几个简单的治疗术,然而变故陡生!几道极其凛冽带着杀意的剑影居然迅速袭来。
  他立刻唤出剑来,一道术法输入剑柄中,数道剑意砍向剑影砍出巨大的震爆之声。
  “咔嚓——”
  黑色面具应声断裂。
  烟尘散去,无名握着染血的剑,冷冷看向剑影来的方向。
  远处的空中,两道身影逐渐浮现。
  无名擡头,先看见两个穿着斗篷,俱看不清楚面容的人站在剑上。男子悠然站在女子身后,似是在俯瞰着他。而他身前,则是穿着斗篷的女子,斗篷里则是一身颇为暴露的红色衣服,两条白皙颀长的腿便突兀地点缀其中,脚腕处银链叮铃,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则缠着脚踝,仿佛在取暖似的。
  是妖。
  无名神情厌倦地看着他们,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擡手再次唤出几道剑影,偏偏在这时却听见一道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响起。
  “哟,这死了八百个道侣的样子,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