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晏初景瞥她一眼,却抢先抿抿唇道:“今日有皇后相帮,政务处理得极快,空出的这段时间左右无事可做,不如…不如朕就与皇后一道回宫吧,咱们还可再下下棋、聊聊天。”
  池惜年怔了怔:“陛下这是要与妾一道回凤栖宫?那今晚…”
  下棋聊天都只不过是说辞,重点还在于他今儿晚上跟着她回去以后,还回不回自己的碧霄殿?
  大婚之后,他就再没跟她宿在一起过。
  之前,他都是以政务繁忙为由,溜之大吉的。眼下,他已没了政务,这理由就用不得了。
  再有外人看着,或许…
  “或许就宿在凤栖宫了吧。”晏初景算算日子,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再在凤栖宫留宿一晚了。
  若是对她只有表面的好,而没任何实际的表现,那别说是她了,便是宫里暗叹他宠爱皇后的路人,都会逐渐开始怀疑他的心思。
  更何况,还有薛绰的事,得稍微借力池家呢…
  心间一盘算,晏初景终是下定决心留宿凤栖宫。
  只是,见他抉择困难,池惜年没忍心让他强迫自己:“陛下,薛绰的事情虽然有了新方向,但毕竟没有解决,你还得多费心思,跟妾下棋聊天就免了吧。
  “妾左右不算个有情趣的人,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妾身上,不如去林婕妤处坐坐。
  “世家大族虽然在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是一条心,但他们内部从来都不是团结一心的,您大可通过自己的行动再激一激薛尚书。
  “暗示他,淑妃不缺竞争者,如果她有不懂事的兄长,您完全可以再选择别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池惜年的话说得过分直白,以至于,平日遇事从来是一片从容的晏初景都接不上话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他的确可以利用自己在后宫的动向逼薛尚书一把,但是…这个主意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呢?
  教他把感情当工具,把自己当筹码…
  她得对他多无情,才会替他打这样的算盘?
  沉静半晌,晏初景终忍不住问她一句:“因为这么点事,皇后就要把朕推到林婕妤宫里去了吗?你就不担心,朕今儿个在她那里待一晚,明日就待她不同了?”
  “应当不会吧。”池惜年笑笑,“林婕妤入宫都两三年了,您要是真想待她不同,何必等到今日?
  “再说了,就算不同了,那又如何?陛下本就该雨露均沾,而不是仅仅瞧着妾一人。”
  话落,池惜年便向晏初景福了福身,告退。
  见她就这么走了,晏初景完全呆了。
  她刚刚…不仅拒绝了他,还劝他雨露均沾?!
  这宫里,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子?!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对她也没那份情,但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晏初景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
  挣扎半晌,晏初景终还是沉着脸吩咐:“摆驾!回碧霄殿!”
  不让他去凤栖宫算了,他还懒得在她跟前演呢。但安排他去林婕妤处?呵,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偏不听她的!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36章她无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