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婢子打听到了,陛下自您离开后,便兀自摆驾回了凌云宫,片刻不曾在外停留,更别说…更别说上林婕妤那儿坐坐了…”
  歆一将打听到的情况同池惜年汇报完,又忍不住多了句嘴:“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劝陛下去林婕妤处呀?您才与陛下大婚几日,这几日他又一次不曾在您的凤栖宫歇下,他若这时去了别的宫嫔处,对您可不是好事!
  “外面的人一定又会传,陛下对您的宠爱,只是基于您手中的兵权…
  “眼下是没什么,但这样的传言一旦扎根在宫里人的脑子里,您以后,多少会被麻烦绊住!”
  宫里人见风使舵的速度,歆一已经看清楚了。
  娘娘入宫头一日,就因外面人都说陛下是图谋池家兵权并非真心相待,那桂嬷嬷就敢直接冲娘娘表露不满。
  可后来呢?后来陛下对娘娘格外优待,桂嬷嬷那一帮人,又立马换了态度,鞍前马后地应和着娘娘。
  在宫里,陛下的态度是第一。
  谁受宠,谁有靠山,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否则,就算是皇后,也能暗暗被宠妃和见风使舵的宫人们欺了去。
  想到这儿,歆一愈发不理解池惜年的想法:“您就算是想帮陛下应付薛家,也没必要把他推给别人吧?咱们池家,不也能帮衬陛下?”
  “正面硬碰硬,就落了下乘了。”池惜年随手将耳坠取下,放入妆匣,笑道,“陛下加池家,或许是碰得过朝中那些想把控权柄的世家勋贵。但就算是勉强碰过了,也就是赢了这一回罢了。
  “可利用林家就不同了,林、薛两家关系本就不好,虽说为了利益暂停了互相拆台,但只要陛下稍作动作,就能打破平衡。
  “到时,两家再互斗起来,陛下再要做什么,都会简单很多。”
  说到这儿,池惜年又惋惜哀叹一声:“可陛下今日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清楚。
  “他只满脑子念着池家…可池家帮他,终究没有一手挑拨离间好用。”
  想到今日晏初景错失良机,池惜年只觉得惋惜。
  她想,他最近一定是太执着于演好帝后情深的戏码了,才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抛在脑后了。
  到底才二十出头,这年岁的少年人,还是少了几分稳重。
  也罢,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儿上,她再寻法子帮帮他。
  池惜年兀自打定主意,寻思着改明儿就带着林婕妤去晏初景那处坐坐。淑妃如今正禁足,心里本就憋着气,见陛下同她和林婕妤关系都好,她心里落差定更大。
  到时,她多半会求助家中。
  而宫中情况一旦传到薛尚书耳中,薛尚书就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只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后宫恐怕也得不安宁一段了…
  池惜年轻叹一声,裹上被子躺下:“若是可以,真想安安静静地在后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惜,只要前朝的大人们争斗不休,后宫的女子们就不得不跟着动作。
  “这么想想,世家女其实也挺难的。”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37章入戏过深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