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月看着谭佩兰的动作越发觉得自己记忆出了偏差。
  她明明记得原身经常被谭佩兰打骂,明明所有粗活重活都是原身干,原身手上的茧子和身上的伤痕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谭佩兰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吸蛇毒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亲娘能做出来吧。谭佩兰这样做要不就是放蛇出来打苦情牌,要不就是真的改头换面了。
  “呸!”谭佩兰吐出一口黑血,然后抹了抹嘴唇,道:“你这血都黑了,咬你的肯定是毒蛇,娘背你去找大夫。”
  “找大夫?”莲月问道,以前谭佩兰最怕花钱的。
  还没容她细想,谭佩兰已经蹲了下来,让莲月趴到她背上,莲月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谭佩兰催促着:“你快点到我背上,被蛇咬了耽误不得,你可不能有事。”
  莲月心里也害怕,万一这蛇真有毒,到时候两个人一命呜呼,那就太不值得了。而且她们两个人有事的话,家里那个小傻子肯定没法照顾她们,可是她也不想被谭佩兰背着,让她在别人面前做戏,想到这她连忙道:“我能走,咱们快点去看大夫吧,别耽误了。”
  “不行,你现在剧烈运动,蛇毒会蔓延到心肺,到时候就更危险了,你别管了,娘没事,关系到你的性命,娘累死也会背你回去的。”
  莲月不想再纠缠下去,索性让谭佩兰背着自己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地上都是白雪皑皑,两个人的重量压在一个人身上,一脚下去深深的脚印,谭佩兰只能用一根捡来的粗木支撑身体,就这样等下山后她的额头全是汗水。
  就算这样,她也没放弃背着莲月,就这样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家。将莲月往床上一放,她实在累的受不了一屁股摔在地上,大口喘了好几口,便又忙爬起来抹抹头上的汗出去找大夫。
  莲月看着谭佩兰这样,心里有点纠结,她本来决定要替原身报复恶婆婆,要让恶婆婆自食其果的,可现在她竟然于心不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莲月想,恶婆婆不会突然变好的,现在指不定是哪根筋搭错了,等过几天还事会暴露本性。现在就当为了自己能享受到谭佩兰的照顾,先不跟她挑明,到时候谭佩兰原形毕露再做打算。
  这时,她突然感觉腿部一阵疼痛,再低头一看伤口的位置,整个已经泛青泛黑了,她不想死在这个时代,她还没活够呢。
  她连忙把谭佩兰给她系的围巾又系紧了一点,盼着谭佩兰快点回来,现在生命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
  等了一会儿,谭佩兰终于回来了,还带了村里的大夫。莲月觉得谭佩兰脸色不对,仔细一看她嘴唇发黑,印堂铁青,明显是中了毒。
  谭佩兰是为了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莲月万分焦急,指着谭佩兰说:“大夫,你快先救救,救…救救她。”
  老郎中坐在床边查看了一下莲月的腿,一边说:“你娘她已经服用了蛇毒清丸,你毒更重,幸好这毒血已经被吸了出来,否则这么久便没命了,快,先吃解毒药。”
  老郎中把药递过去给莲月,而谭佩兰忙不迭给莲月倒水,看着谭佩兰忙碌的身影,不知怎的莲月心生感动,她一口将药丸塞进嘴里,用谭佩兰递过来的水送服了,而后中毒的症状减轻了很多。
  大夫又给莲月的外伤用了药,给了一些每日煎服的药,嘱咐两人互相照应,这才结算了银子离去。
  老郎中一走,莲月便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按照老郎中说的,谭佩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个恶毒后娘,一个救命恩人,她也不知道先报仇还是先报恩了。
  短短一天,莲月心路历程山路十八弯,她现在哪也去不了,看样子,她只能跟谭佩兰在这里得过且过。
  谭佩兰坐在床边,摸着莲月的头发,道:“你被蛇咬了,这几天就什么也别干了,娘上山去砍柴,把炕头给你烧的热热的,这样你就冻不着了。”
  说罢,谭佩兰便要重返山上,莲月实在不忍心,叫住她说道:“别,别去了,山上怪冷的,而且你也中了蛇毒,先休息吧,剩下的柴还能凑合两天。”
  “行吧。”谭佩兰返回来把莲月身上的被子盖的严实了一点,虽然她想对莲月好,可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坐了一会儿,她问莲月:“你想吃啥,娘去给你做。这……中毒了就应该吃点解毒的,娘去给你煮绿豆汤吧。”
  莲月看着谭佩兰那真实关心的眼神,就算是装,她一个农家妇女也不可能装的这么像。
  “你你真的别忙活了,我也想睡觉了。”
  莲月其实真有点饿,但是她知道谭佩兰身上也是余毒未清,这几日相处下来,再加上她刚刚给她吸蛇毒,实在忍不下心。知道自己怎么劝说没用,便只能谎称自己累了。
  谭佩兰见莲月这样说,倒也不再说要去给她弄绿豆汤,只将莲月的被角掩了一下:“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这身子要休息好才恢复得快。”
  谭佩兰说完就转身出门,莲月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有点堵,在谭佩兰快要关门时,莲月喊了一句:“你这几日也好好休息吧。”
  说完,莲月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马上翻过身去,用背对着大门,不再说话。
  谭佩兰面上笑着,心中却是一阵狂喜。这女主应该是被自己感动了,以后自己只要再加把火努努力,或许能让她改观。
  这两日,谭佩兰和莲月都在家里养伤,谭佩兰没有外伤,只要体力蛇毒排出便没有大碍了。莲月腿还要再养养,便不能下床。
  王威历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莲月一直睡着,便吊着鼻涕守在莲月床边,傻傻呆呆的问:“你怎么不起来,你不起来,娘要打你。”
  莲月看着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傻子敷衍道:“我病了。”
  “病是什么?”
  莲月暗自翻了个白眼,但她躺了好久,有个小傻子说说话也算不错:“病就是要死人的,要命的。”
  王威历毕竟经历过自己老爹的死,对于死还是非常恐惧的,他一听“死”马上变了脸色,接着突然扑到莲月身上,哇哇大哭起来:“你不要死!你能死!我不要你死!哇”
  王威历哭的突然,让莲月都猝不及防,她一看把这小傻子吓到了,连忙推他:“你别把鼻涕弄被子上,你走开。”
  “我不要你死!”王威力哭的更伤心。
  莲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傻子虽然傻,好在人单纯,甚至还有几分可爱。现在他这样哭喊其实也是怕自己死掉,心软了几分:“你别哭了,我不会死的,我只是病了。”
  王威历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可是病就要死。”
  莲月懒得再跟一个傻子计较,也不想解释,正在想怎么能打发这个傻子时,刚砍了柴回来的谭佩兰就听到王威力的哭声。
  她走进门一看,莲月马上解释:“我欺负他,他怕我死,所以哭了。”
  毕竟谭佩兰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按照原书属性,谭佩兰如果看到儿子跟莲月在一起哭了,绝对就会认定是莲月欺负了儿子。
  一般这种情况,谭佩兰就对把莲月打一顿,再饿上两天饭。
  只是现在的谭佩兰走进门,并没有去看莲月,而是把王威历从莲月被子上拉开,接着用袖口给王威历擦了擦鼻涕眼泪,接着柔声道:“你莲月姐身子不好,要休息,你不能去打扰她,要乖乖的,你还要照顾莲月姐。”
  莲月再次震惊,这会儿的谭佩兰在她眼中居然有一种慈母的光辉,温柔,知礼,大方,就连说出的话都条理清晰,与书中描写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泼妇完全不同。
  莲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
  “莲月她病了,病了就要死,像爹一样,闭着眼睛,然后臭了装到黑盒子里。”
  谭佩兰笑笑,很耐心的解释:“你莲月姐病不重,休息几日就好,不会装黑盒子。”
  “真的吗?”
  莲月听了一阵也忍不住出声:“我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你再躺两日,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事,饭我给你们做。”谭佩兰说完又交代了几句就奔着厨房去了。
  莲月坐在床上想了好久,决定反正她谭佩兰如果是现在这样一直保持,她便对她和颜悦色,如果但凡她有点什么阴谋诡计,她便见招拆招。
  晚上,谭佩兰做了一点馒头,一碗白粥和一碟腌黄瓜。
  “娘,怎么没肉!”
  谭佩兰看了一眼王威历,将煮好的鸡蛋放到莲月碗里:“家里没肉了,你将就吃个蛋补补,赶明儿我上镇上去找个工做,到时候买点肉回来。”
  “娘!我要吃蛋!”王威历不甘大喊。
  谭佩兰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吃馒头,你莲月姐要补身子。”
  “我要吃蛋!”王威历开始撒泼打滚,莲月看着这样,将碗中的蛋放到王威历碗里:“你吃吧,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