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后,埃兹提准备离开藏书楼,她刚走到下面,感受到了居遥等的气息。
  “埃兹提。”居遥最先看见埃兹提,斯诺垂眸抱着卡丽,闷闷的,依然心事萦绕。
  在回去的路上,埃兹提发现了斯诺的不对劲,“斯诺,你怎么了?”
  “我没事。”斯诺矢口否认。
  居遥替斯诺说出了心里话。
  埃兹提听后,温柔鼓励:“你可以做到的,就像老板说的一样。”
  斯诺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镜子见状不妙,它势必要早点发动进一步的攻击,否则斯诺的心态将会发生质的改变。
  【斯诺妹妹,你可以照照镜子,你是如此的柔弱,卡丽要是再长大点,在你怀中挣扎你都无法反抗,更何况是强大的敌人呢?哪怕你再锻炼,也打败不了别人,比如说莱德。】
  【凭什么别人比你更厉害呢?如果战胜不了,那我们就毁灭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毁灭才是真正的力量。】
  斯诺喃喃着,“是吗?”
  埃兹提以为斯诺在和她说话,“当然是的。”
  她说完,明显感受到斯诺的情绪更加低落。不对,有一股奇怪且熟悉的力量在影响斯诺。
  “镜子。”居遥用拳头捶着冰凉的镜面,她方才实打实听见了镜子的声音,果然是镜子搞的鬼。
  “斯诺,这个镜子它可能受到了邓普西的影响,思想不端正,有问题。”居遥说道,“它嘲笑你软弱又阻止你强大,如同莱德,在炫耀自己的力量罢了。”
  斯诺迷茫地看向居遥,“是这样吗?”
  居遥坚定开口,“是的。”
  冷斯在一旁也说道,“当你拥有力量的时候,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居遥附和:“你相信镜子的话是因为你现在还弱小,会本能相信比你强大的血族,如果你要是相信镜子,不妨相信我们。”
  斯诺再次低头,这回她是看着襁褓中不知何时睡着的卡丽。
  镜子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它勃然大怒,居遥和冷斯怎么老是妨碍它寻找主人?它就不该认居遥为主人!
  回到炼器室后,在埃兹提怀中睡了一早上的猫猫猛然惊醒,它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主人和银发怪人走在一起,而它在埃兹提的怀里,没有出现在主人的肩膀上。
  “喵。”
  猫猫左右看看,这里不是藏书楼。
  埃兹提刚才和居遥商讨打造大杀器的事情,以镰刀为武器形态,镰刀已让人去创造,花纹图案由居遥制定。
  创造镰刀需要冷斯的力量,一方面可以赋予镰刀劈天盖地的力量,另一方面可以像镜子一样移转冷斯身上邓普西残留的意志。
  不能让冷斯成为下一个邓普西,埃兹提让居遥做好让冷斯沉睡的准备,让冷斯更加强大,才能抵御邓普西的影响以及将邓普西的力量化为冷斯的力量。
  ・
  居遥目前的任务是使冷斯稳定情绪,不被邓普西操纵情感。
  从外表上看冷斯无情无欲,为人冷漠寡情,可居遥在和冷斯相处的一点一滴当中可以感受到冷斯的情感。
  “镜子,保护冷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居遥知道镜子能轻易探测出人和血族的情感,有镜子在,可以随时发现冷斯的情感是否异样。
  镜子装死,它堂堂嫉妒之镜,继承了伟大的邓普西亲王的情感,擅长毁灭,岂是用来守护的,还守护的是冷斯。
  居遥听不见镜子的回应,从床上走下来,“那我把你送给猫猫当玩具。”
  镜子:卑鄙!它乃神镜,无上的妖器,岂是黑球这弱到难以想象的妖器可以比较的,遑论低黑球一等。
  【亲爱的主人,唯有嫉妒才是力量,守护只会削弱自己,要想成为一个无与伦比的强者,请不要让我去守护。】
  看来这镜子是铁了心不愿意守护冷斯。
  “你该不会是无法看见冷斯吧。”
  镜子:休想对我用激将法,我可不是里斯侯爵。
  “那就是不能了,好吧,你说你堂堂嫉妒之镜,连这都做不到。”居遥耸耸肩,把镜子随手丢到枕头旁。
  镜子光芒一亮,冷斯出现在镜子之上。
  居遥嗖的一下凑到了镜子前,捧起镜子。
  镜子:无耻。
  如今正是夜晚,冷斯平时不睡觉,正靠在窗边,望向屋外。
  月光倾洒在银发上,无端增添出一种孤寂之感,是凄清的环境引发的错觉吗?
  居遥心口蓦地抽搐的疼,轻声脱口而出一句,“我的冷斯美人呀。”
  冷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平静冷淡的视线更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没有归属点。
  镜子对冷斯不感兴趣,心情逐渐烦躁。
  【主人,冷斯不需要守护,她很强大,她没有感情,无坚不摧,而您需要能毁灭一切的嫉妒之情,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您体内的力量。】
  居遥体内的邓普西力量远比冷斯纯粹,如若使用的好,必定能如它所愿。
  “你是觉得只有嫉妒才能给你提供力量吗?”
  镜子听出了居遥嫌弃的口吻,它要为自己正名,“我的力量来源于情感,除了嫉妒,还有与嫉妒同源的自卑、虚荣、自负、自私等负面情感。”
  居遥明白,“你为什么不试试高尚的情感呢?如果你喜欢毁灭的话,高尚亦可以,许多侵略、掠夺、毁灭、杀害都有着正当动机、高尚理由。”
  镜子沉默,这有点超出它的思想范畴,可是细细一想,好像有道理。
  它想做到的是毁灭和掠夺,至于是否为嫉妒之情,貌似也不重要。这个世间,以利己为由的杀戮往往遭到批判,可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哪怕粉饰出高尚的外衣,便可冠冕堂皇地去达到同样的效果。
  居遥见镜子有思想松动的痕迹,继续洗脑。
  “试着拓展业务,尝试其他正面情感,像我一样做一个品行高尚之人。”
  镜子:怎么后半句听起来不太对劲?
  【谢谢主人教导,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让我看看冷斯。”
  镜子:你就是要看美女!
  休想,它乃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神镜,本该用在毁天灭地的途中,成为主人称霸的一把手,不可能用来看美女,就算看,也不能用来看冷斯。
  居遥干脆跳过镜子的意见,注入力量看冷斯,事实表明,哪怕镜子不情愿,她也可以做到。
  镜子不禁反思自己,居遥内心强大意志坚定,莫非真是因为居遥品行高尚,具有道德情操。正如居遥所说,这种力量才是真正的强大,并能带来更可怕的毁灭。
  好,它从今晚开始改变,毕竟邓普西都死翘翘了,说明邓普西的理念在实践中失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
  一千年后。
  自从幻境破灭,黑森林的温度骤降,和弗罗斯特的其他地区一样,寒风凛冽,大雪连下数日,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脚下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积雪。
  克里斯托堡覆盖上白色的外衣,外面不再有嫣红一片的玫瑰花,唯有死寂的白。
  冷斯的玫瑰花死掉了。
  她站在玫瑰花园前,花朵忍受不了低温,枯萎衰败,最终被雪压垮花枝,沉睡在雪下,永不苏醒。
  她返回弗罗斯特,来到关押穷凶恶极之徒的地牢。
  地牢阴暗黯淡,空气稀薄,干燥寒冷。
  这是冷斯这么多日来第一次和希伦见面。
  希伦的一只手被冰刃钉在墙上,靠墙而坐,几乎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冷斯一出现,希伦僵硬的身体才有了微弱的反应,希伦艰难地抬起头,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冷斯。
  希伦想要发声,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暂时做不到。
  “希伦,是你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希伦没想过冷斯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过她想过冷斯会说什么吗?她也不知道。
  “我不后悔,只是出现了意外。”
  纽伯恩,为什么你要冲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希伦在心底问过无数次,可她不想知道原因,不想。
  “你不后悔?”冷淡的声线透露出几分嘲讽的味道,希伦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希伦,我不是指你在牢里的这个局面,而是你把居遥送到了过去,正是她才让邓普西的阴谋没有得逞。”
  希伦怔住,“……什么?”
  “历史是不会改变的。”
  这一句话直接告诉希伦她多年准备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或者是说,她这是在助推历史形成。
  “什么意思?”希伦嗓音沙哑,她不是不懂,相反,冷斯一说,哪怕没有明说,她下意识便将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冷斯淡淡道:“你应该早就看过邓普西在里斯家族的书籍了,邓普西想让我成为下一个她,甚至可以说,邓普西想有一天借我的身体复活,这才是她把我变成血族的最终目的。”
  希伦死死咬着下唇。
  冷斯少见地同希伦讲了这么多话,一句句戳中希伦的心,“可是居遥改变了这一切,邓普西身体受到了重创,我也没有被她的思想主导,成为她的容器,也正是居遥,才有了黑森林。”
  希伦重重闭上眼,名为后悔的痛灌在她的心头。
  她没有了母亲,和视为亲人的冷斯决断,就连纽伯恩都无法归来,离她永久离去。
  “你想要做什么?”半晌,希伦才开口。
  “我要重新打造黑森林的幻境。”
  希伦惊诧,“你难不成要开辟光洞?别说你能不能打造,就算成功,对你的伤害更大,到时你还是血族尊敬畏惧的冷斯吗?”
  她对上冷斯蔚蓝色的双眸,这比过去还要冷漠的眼眸。
  冷斯是要找到居遥吗?为了居遥冒这个险吗?
  希伦又想到了纽伯恩,缄默不语。
  “我不想让玫瑰花凋落。”
  冷斯留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希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