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迟的手机忽然没命地乱响，他打开看了看。
又是沈曼凝。
过年那天他偷偷一走，沈曼凝就像被点燃了似的，坚持认为沈末迟是想甩开他。
消息就没断过，一条比一条不堪入目。
他没什么表情，锁上了手机。
顾远铮正把最后一点伏特加倒进杯子里，约莫小半杯。
刚准备端起来，被沈末迟夺过去，闭着眼，像喝白开水似地灌下去。
顾远铮手里一空，看着沈末迟用自己的杯子喝酒，有些发怔。
“咳咳”
沈末迟放下杯子，咳个不停，脸和耳朵都通红。
顾远铮赶紧帮他拍了拍：“不是说了，酒不是这么喝的。”
眼前的人咳得泛起泪，顾远铮抬手找服务员要了杯水。
终于止住了咳嗽，他捏了捏沈末迟的后颈：“好点没？本来还指望你送我回去的。”
沈末迟嗓子被就辣得有点哑：“谁让你非要喝完再走。”
顾远铮手下一顿：“行，下次你一说停我立马停，走吧。”
顾远铮酒量挺不错，但这么大半瓶伏特加喝下去，估摸着一会儿酒劲上来可能也不行。
他趁着清醒，先叫了个代驾。
在路灯下等的时候，他借着醉酒的理由揽住了沈末迟。
现在还没出正月十五，四处都是烟花和鞭炮声。
顾远铮逐渐迷糊的思维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本来还说今晚放烟花呢，也只能等明天了。”
酒意开始往上涌，大脑里一片混沌，开始发虚，他不说话了。
到出租车上，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灵魂被抽离似的，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迅速变幻的街景。
伏特加后劲儿大，名不虚传。
出租车一路送到楼下，摇摇晃晃地回了家，屋里一片漆黑。
顾远铮莫名其妙：“人呢？”
沈末迟想起来：“袁阿姨下午给我发消息，她带小狗去她的姐妹家住几晚。”
顾远铮维持着动作顿了几秒，勉强扯扯嘴角：“你和我妈，比我熟。”
沈末迟有点不安：“阿姨让我转告你的，我忘了。不好意思。”
黑暗里，顾远铮醉眼朦胧地盯了一会儿沈末迟，忽然笑了：
“没关系。其实我挺高兴的，小时候我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俩忙公司。等长大了又开始抱怨我和她不亲，在我面前追忆那个天天找妈妈，听话又体贴的乖儿子。”
“找不到的次数太多了，谁还能一直找。”
他坐在沙发上，摸开了旁边的落地灯。
沈末迟还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局促。
顾远铮朝他招了招手，真诚道：“我妈喜欢你，我真的高兴，换一个人都不行。”
沈末迟坐在他旁边，轻声说：“谢谢。”
顾远铮听到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唇：“别说这两个字。”
顾远铮继续说：
“和你聊的那阵，我心情也不好。当时我爸公司有起色，才有空注意到我，逼着我大学辅修金融，将来方便继承他公司那点股份和位置。
可笑不可笑，我哪年高考他都不一定记得，也不知道我当时搞竞赛忙得焦头烂额，压力山大不说了。”
“所以沈末迟，我从来没觉得网上那时候是单方面的，我同样从里面获得很多快乐。老说谢谢，搞得你欠我似的，好像谢完就得走了，烦这两个字。”
说到最后，更为浓烈的醉意往上涌，顾远铮觉得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权，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他手指在沈末迟嘴唇上按了按，恋恋不舍地拿开。
靠在沙发上，阖上眼。
沈末迟缩在他旁边安静地听，仰脸看他。
顺手放在茶几上手机还在闪烁，沈曼凝一刻不停地用消息刷屏，即使静了音也知道。
但只要有顾远铮，就觉得很安心。
不知道还能在多久。
那小半杯酒仿佛也生了效，让他平日里紧绷的弦松了松，便不由自主地想朝顾远铮那边靠。
像存在引力似的，慢慢挪动，距离莫名其妙地缩短。
顾远铮隐约感觉到旁边人的靠近，伸手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
沈末迟抬头看着他：“你喝醉了会断片吗？”
“会吧。”顾远铮凭着本能回答了他。
接着就感觉唇上一热，从未有过的触感落在上面，先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慢慢加重，变成了一块果冻。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离他很近的沈末迟。
脑袋里炸烟花似地，各种声响交错，神思恍惚，分不清梦还是现实。
唇上的触感一直都没有消失，但只是贴着，轻轻摩擦，时间久了，便觉得不够。
他用手揽住面前人的后脑，五指插在柔软的黑发间，加深了这个吻。
肖想很久的气息占据着一切，让他没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异样的感觉让他停了下来，才发现两人已经换了位置，他把沈末迟压在了沙发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的有点像眼泪。
不是自己的，那就是沈末迟的。
这个认知让他停转很久的大脑有点慌张，赶紧去看沈末迟。
幽暗的灯光下，模糊地看到对方乱糟糟的头发和领口，泪珠还挂在发红的眼尾上。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顾远铮都要低头认错：“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
沈末次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语气依旧冷淡，声音却掩不住地哑和颤，像能勾人似的。
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风景。
顾远铮入神地看着，心里警告自己：即使在梦里也不能乱想。
“上楼吧。”
沈末迟觉得自己喝的那小半杯酒也上了头，大脑缺氧，有些眩晕。
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顾远铮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朝楼梯走去。
每上一级台阶，就得从两个重影里头谨慎地选择一个，踏实了，才上一级。
终于到了楼上，进了最近的卧室，关了门，把沈末迟放到床上。
自己也连带着上去。
沈末迟尚算拥有一小半思考能力，感受到顾远铮的气息陡然压近，手下不由攥紧了被子，呼吸频率也乱了。
但对方趴在自己身上就没了动静，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
转头一看，发现身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得挺香甜。
他松开手，把顾远铮翻成侧躺，迷迷糊糊地钻进了顾远铮的怀里，还不忘顺手把被子盖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