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铮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碗汤。
一言难尽的味道还在折磨着味蕾。
他正色道：“其实骨折和骨头汤之间没有联系，那种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是不真实的。”
“真实的。陈姨说了很多康复的例子。”
沈末迟说着，勺子再次举到了顾远铮嘴边。
顾远铮握着他的手把勺子放回去：“太晚了，吃这么丰盛有点受不了，下次吧。”
沈末迟想了想：“那给你放冰箱里，明天记得喝。”
顾远铮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一定会的。”
第二天早上，沈末迟拉开冰箱，看了一圈，空空如也，昨天放进去的那一小盆汤无影无踪。
他去问顾远铮：“我汤呢？”
顾远铮打着哈欠，装模作样回忆了一番。
恍然道：“啊，昨天半夜我突然饿了，起来喝了。味道非常好。”
“一整盆？”
“对，越喝越上头。”
沈末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顾远铮咳了一声：“那个，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今天蒋雨薇请假，书店只有他们俩。
沈末迟坐在顾远铮旁边看书，侧颜被阳光轻抚着，白皙的皮肤染上了层暖色。
顾远铮看得手痒，趁着店里人少，不时捏一下，沈末迟就蹙起眉，像按了开关似的。
他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结下账。”
声音里透着点烦躁，这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顾远铮抬头看了一下，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突出的特征让他回想起来：
“商凯？”
这人正是上次燕麦岛音乐节遇到的商凯，多日不见，似乎憔悴了不少，长发没时间打理，凌乱地散在后面。
商凯看清他之后，立刻充满了敌意：
“是你？”
“是我。你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顾远铮今天不想和他计较。
商凯却一拍桌子：“我和宋柯文吵架了，你该开心了！”
沈末迟倏然投来了目光。
面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顾远铮就差没举起双手了，慌忙和商凯道：“你说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上次一直盯着他看，以为我看不出来？”商凯正无处发泄，“回去之后宋柯文还说我多心，一直袒护你，这次是不是你挑拨！”
一系列组合攻击让顾远铮一愣。
好在他拥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拿出攀岳杯金奖，中学生辩论一等奖获得者的逻辑和语速：
“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污蔑我。
第一，我和那位宋柯文同学一丁点儿都不认识，联系方式都没有。第二，我上次看他绝对和你想的那方面没关系。第三，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非常好。”
说完后，他看书店没有其他人，当着商凯的面揽过沈末迟亲了一口。
虽然被一掌拍开了，但是他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感情又多好。
果然看到商凯受伤的表情，他满意了。
把书扫了，又补充道：
“还有，我建议你改改这种不管不顾地脑补揣测的行为，应该给那位宋同学造成不少困扰。”
一句话戳中了商凯的伤心处，宋柯文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要你管！下次再看他别怪我不客气。”
他付了账，夺过书，瞪了顾远铮一眼，快步离开。
顾远铮舒了一口气，转头对上了沈末迟探究的表情。
那口气又提了上去。
“我看他真没别的意思，呸，我根本没看他…”
他叹了口气，把耳钉那事儿说了：“当时我就是在想，怎么能有人gay得这么张扬。”
沈末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左耳。
顾远铮随口道：“你别想了，不合适。”
沈末迟气质干干净净，决不能被耳钉玷污。
兼职结束，两人顺便去街上买点东西。
顾远铮刚刚结完账，转头发现沈末迟没了。
左右看看，发现不远处有家挂着“打耳洞”字样的小店，心立刻突突地跳起来。
连奔带跑地进去，里头环境非常简陋，四处堆着杂物，沈末迟坐在唯一的凳子上，低着头。
一个姑娘手里举着个小工具，正靠近他的耳朵，上面刺眼的针令人害怕。
“等一下！！！”
顾远铮一声喝，屋里的两人都停住动作，抬起了头。
他冲进去，把沈末迟拉起来：“你干嘛呢？”
沈末迟指着柜子里一对闪烁的黑色耳钉：“这个好不好看？”
“谁让你乱打的？”顾远铮急急地问。
旁边举着打耳针的姑娘看了看两人，大致猜出了情况，抿着嘴笑个不停。
顾远铮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先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不打了。”
然后把人拽了出去。
“当时看你的表情就不太对。你喜欢戴耳钉？”顾远铮摸了摸他光洁的耳垂，痛惜道，“即使一定要打，也稍微找个正规的地方吧，这里多不卫生。”
“我不喜欢。”
“那打什么？”
“你不是喜欢？”沈末迟的眼神看着别处，指尖放开衣角，他还是很怕疼的，要不是顾远铮喜欢，也不会去。
语气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远铮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喜欢，是羡慕，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是因为喜欢你才羡慕他的。”
他将沈末迟看着别处的脸扭了回来：“就为这件事？”
“嗯。”
顾远铮叹了口气：“你如果不高兴，可以质问我，可以谴责我，唯独没必要这样。”
他指尖在那差点受难的耳朵上摩挲：“我喜欢的是沈末迟，什么样我都喜欢。”
沈末迟微微扬了扬嘴角，随即又压了下去：“知道了。”
顾远铮单手把人揽住，心里还是后怕。
“下次别这样了。做你喜欢的事情，什么我都支持……”
他一路絮絮叨叨，沈末迟忽然打断了他：“等等。”
“怎么了？”
“我买点菜，陈姨要教我新菜谱。”
顾远铮脸上的表情挂不住：“别了吧。”
“不是说找喜欢的事情吗，我觉得做饭还有意思的。”
他走向老大爷的摊位，蹲下来选菜。
顾远铮“……”
回家之后，沈末迟在厨房捣鼓，顾远铮待在卧室里。
掩上门，他谨慎地掏出了包里的书和资料。
都是关于心理学的，有关那天咨询时提得到的应激障碍还有情绪的代系转移。
正准备翻开，手机忽然响个不停。
一看，是他们宿舍群。
【志志：终于要开学了兄弟们】
因为宿舍长叫祝朱，因此群昵称便得以统一。
【奇奇：开什么学啊，和我女朋友又要异地了】
【志志：重色轻友】
【志志：给你一拳jpg】
【祝朱：加一】
【志志：替铮哥也给一拳，这群里可是单身的人多势众】
【志志：叉腰jpg】
【铮铮：不一定】
【志志：？？？】
【祝朱：？？？】
【奇奇：？？？】
顾远铮笑了一下，放下手机。
他左手拿起笔，在资料报告的案例上画圈。
这是一个著名心理学家的论文，
里面有个例子，就是父亲把对孩子外婆的厌恶转移到孩子身上，最后得到了心理干预，取得一定成效。
里面一些专有名词晦涩难懂，顾远铮对照着一一查询，逐渐皱起了眉。
连沈末迟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
沈末迟端着碗，看到满桌子的心理书籍，愣了愣：“上次关于性向的心理学书没有还吗，你是在研究…怎么直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