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威力可真大呀!
血流了一地。
药灌了一碗又一碗,针扎了一遍又一遍。
我奄奄一息,烧得迷迷糊糊之时。
嫡姐来看我了。
宫女太监在的时候。
她对我嘘寒问暖。
好一派姐妹情深。
甚至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忏悔不已,痛哭流涕。
这戏演得着实不错,宫女太监们瞧见了,莫不跟着红了眼。
唉,不愧是和京城第一戏子有过一腿的女人啊!
要不是年少时,被她这演技害惨了一次又一次,倒是要真真认了这个好姐姐了!
明明是她打碎了父亲最珍爱的古董,却将我骗到跟前,在父亲进门之时,大喊著:“袅袅,你怎这不小心啊!这可是爹爹的珍爱之物啊!”
明明是我做的羊肉汤,却被她半路截胡,拿去邀功。
“爹爹,天气凉!女儿给您做了最爱喝的羊肉汤,爹爹快尝尝,暖暖身。”
明明是她变卖家中首饰,拿重金去捧唱戏班的头牌戏子,却栽赃嫁祸我手脚不干净。
往事如梦,桩桩件件,令人心寒啊!
嫡姐的哭声,着实令我烦躁。
我清退了众人。
没了观众,嫡姐自然就不会再浪费眼泪了。
果真,几乎是众人退下的瞬间,嫡姐就擦干了眼角的水渍,起身站了起来。
还随手打翻了盛着保胎药的药碗。
“哟!还拼命保肚子的孩子呢!如今,我怀了皇帝的孩子。子凭母贵,依我看,这药也不必喝了!就算生下来,也说不准能活到多大呢!”
她一向霸道。
而今,我身虚体弱,也不愿与之多做纠缠。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快说。”
江溶月斜飞我一眼,阴阳怪气道。
“哟!妹妹这是嫌我烦呢?姐姐,今日来呢,是要跟妹妹说个秘密的。想来,妹妹也是极想知道的。”
长姐忽然俯下身,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是轩哥哥杀了太子爷——”
听闻此话,我的瞳孔几乎要震裂。
江溶月很满意我此时的表情。
她伸出手,强硬按下我的肩头。
嫣红的嘴唇,吐出世间最歹毒的真相。
楚枫当年坠涯,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楚赫轩做局,江溶月做戏。
他们一同密谋杀了太子。
太子楚枫心地善良,待人和善,宛似冬日暖阳。
皇家狩猎之时,江溶月故作受伤,骗楚枫近身,随后抽出淬了毒的刀。
楚赫轩和江溶月利用了楚枫的善良,将他杀害,事后,伪造成太子坠涯,尸骨无存。
江溶月杀太子。
只因,那日,太子替我解围,驳了她丞相嫡女的面子。
江溶月栽赃嫁祸我偷盗家中财物,给了京城戏子。
我被嫡母重罚,被打得遍体鳞伤。
娘亲怕我真被活活打死。
豁出性命,去找父亲。
不巧,当日太子也在。
太子言,若是盗窃典当,必定可查,当下便要派人去城中的典当铺,一一查证。
江溶月怕事情败露,便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劝动了父亲。
太子替我解了围,也为他日后埋下了祸根。
也因为此事。
江溶月也知道,她是入不了太子的眼的。
皇后梦破碎。
江溶月便将满腔怨气撒到了我头上。
我的娘亲,被囚禁至死。
而今,她来与我说当年的隐秘。
不就是为了我腹中的龙种吗?
……
好啊!
很好!
新婚那夜,楚赫轩望着我的脸,在想我嫡姐。
而我又何尝不是,看着他楚赫轩的脸,在思念另外一个人?
那夜,我们互望着彼此,抵死缠绵。
到头来,却是这般讽刺!
我怎可以把杀太子的凶手当太子的替身!
荒谬!
荒谬至极!
我凶狠地捶打着腹部!
死吧!
死吧!
都去死吧!
为什?
为什呀!
长姐,很满意我的表现,大笑而去。
皇后流产,江溶月的封妃仪式暂时取消。
楚赫轩在凤栖宫发疯,几乎砸碎了屋内所有的摆设。
一屋狼藉,满地瓷片。
宫女太监匍匐在地,吓得浑身颤抖。
不幸被砸中的宫女太监,头破血流,却无人敢吱声。
“这孩子掉的不是时候,耽误皇帝和江溶月的好事了。”
我从病榻上,缓缓坐起,一脸视死如归。
楚赫轩转过身,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愣怔。
不过片刻,两道浓黑的剑眉就蹙了起来。
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大概更加生气了。
我直视着他的一对寒眸,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这孩子都是拜皇帝和江溶月所赐,皇帝今个儿又何必在本宫这发疯?”
“江云袅!”
带着一股强大的劲风,楚赫轩几乎是瞬间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仰起头,脸上依然挂着讥笑。
“怎?难道本宫说错了吗?不是你推的我吗?这孩子不是江溶月看过我后没得吗?”
听闻此话,楚赫轩浑身一震。
楚赫轩问过太医,他那一巴掌,不至于让我流掉孩子。
楚赫轩眉头的川字纹更深了。
眼神对峙中,楚赫轩竟然节节败退,连身子也跟着往后一晃。
“轩哥哥,当心!”江溶月不知何时来的。
娇艳的妆容上泪光点点。
“轩哥哥,我这庶妹,刚痛失爱子,想来是十分伤心的,说了些疯言疯话,轩哥哥莫往心去。”
温言软语,通情达理,江溶月惯会用的伎俩。
楚赫轩揉了揉眉心,满脸的痛楚,不过情绪倒是真得平缓了不少。
“袅袅,你好生歇息,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欲走。
“——”我一声冷笑,指著江溶月质问楚赫轩道,“你就不问问,她来这,对本宫说了什?做了什?”
江溶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未语先哭。
“轩哥哥!听闻庶妹胎位不稳,溶月只是好心来看望一下庶妹,溶月只说了些关心的话,没做什出格的事儿啊!臣妾知道庶妹对臣妾有恨,可臣妾万万没想到,庶妹竟然——竟然——呜呜——轩哥哥——臣妾,臣妾不敢说——呜呜——”
“说!朕命你说!”楚赫轩暴喝一声。
江溶月吓得一个激灵。
或许,这样的楚赫轩,她从未见过。
江溶月匆匆看我一眼,眼眸划过一丝狠厉。
她在赌,即便告知我真相,我也不会正面与楚赫轩摊牌。
“是庶妹自己捶打肚子,杀了腹中皇子!庶妹恨我,轩哥哥,你是知道的呀!可臣妾不知道,庶妹之恨,竟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冷冷地瞥了瘫在地上凹造型的江溶月,心泛起一阵恶心。
果真,江溶月是背着楚赫轩,将真相告诉我的。
她不敢说,很好。
也不枉我这舍身一试。
不错,是我将皇帝砸了凤栖宫的事,让人透露给江溶月的。
楚赫轩突然掐住我的脖颈,双眸赤红。
“说!告诉朕!这不是真的!”
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唇边的那抹讥笑更盛了。
“皇帝!你傻了吗?若是要栽赃嫁祸,本宫该当场大喊呀?该赶着让人通报皇帝你啊!可这都过去半天了!”
楚赫轩手上的力道,瞬间卸去力道。
眼神错愕地看向同样错愕的江溶月。
估计,此时的江溶月该恨死我了。
她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是如今看来,竟像是一个笑话。
车热需打铁,火上要浇油。
“皇上!要不是江溶月对我说你的床风如何凶猛,她又是如何一夜怀孕,我又何至于动了胎气?!念在她是我嫡姐的份上,我没将此事宣扬,可她欺人太甚!竟——”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我径自晕倒。
楚赫轩伸手抱住了我。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
“轩——”江溶月刚要开口。
“够了!”楚赫轩一声爆喝,“滚!”
“轩哥哥——溶月说的都是真的——”
“拖下去!”楚赫轩一眼没看哭成泪人的江溶月。
“江云袅!你个毒妇!”江溶月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