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作为家人的第三种形式
  毕晏鸿的情报,如雪片般,往白鹤桌上堆了高高一沓。
  初期拜入千凌门什么的,一切看似正常。
  白鹤将汇整的信息草草扫过一轮,最后停在其中一段上。
  他将纸放下,指头在上头的字迹上点了点,喃喃道:“从这时候开始的吧……”
  那一段,上头记载的,是符悬书开始在千凌门崭露头角的时候。
  毕晏鸿作为师兄,资质不算差,也算是惊才绝艳,但这等天资和光环,在符悬书的出色比较下,被压得可说是黯淡无光。
  他若真是在意地位和权势之人,碰上这样的结果,如何能忍?
  宗门大比之前,毕晏鸿曾闭关修练过一阵子。
  此次闭关却较往常来得久,甚至还有他其实差点走火入魔的传闻。
  再来的,便是白鹤听闻的,大比那日,他与符悬书对上的意外。
  白鹤执笔,笔尖沾朱砂墨,在纸上画出红红一道线条。
  画完标示好的地方后,白鹤拿给身边等候的人:“去查查,在这个时间段,毕晏鸿究竟是不是已走火入魔。”
  修仙之人,能否走到最后,尤为看中心性。
  境界进得再快,心绪不稳,辛苦筑起的一切也会轻易崩塌。
  交给人去查了以后,白鹤犹觉不够。
  见他仍是眉头深锁,另一侧的人问:“事情不算毫无进展,怎白鹤大人仍愁眉不展?”
  白鹤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眼捏了捏自己鼻梁。
  刚刚看太多文字,现在看出去的影像都还有重影。
  他说:“进展固然是有,但缺乏确切的证据。”
  查出毕晏鸿真走火入魔后,他们得怎么证明?
  “他这几日在千凌门,可不是什么也没做。”白鹤长叹,“敛云尊上在修仙界颇具美名,他却故意散布符公子身世,重在强调他有半魔血脉。”
  千凌门掌门和他们的人都试图阻止,但那些消息也没法全都拦下。
  当日亲眼见到符悬书身上窜出魔息的弟子不在少数,传言难免会产生,加上有心人特意传播,敛云尊上地位摇摇欲坠。
  “相比他以前曾做过的那些,近日魔修张狂,那些修士联想到符公子刻意瞒下的半魔血脉,一听一个“魔”字,就已皱起眉头。”
  “毕晏鸿动摇众人对符公子的信任,作为揭露此事之人,也有另一派人拥护于他。”
  “他在修士间形象极好,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魔修有勾结,要想撕开他那层假面具,对于现在的情形而言,并不算太容易。”
  一听白鹤这么分析,身边人懵了。
  看样子这还不是普通棘手啊……
  他的眉头也跟着皱起,问:“那白鹤大人,我们可该如何是好?”
  白鹤伸手在桌面上点了点,神色微妙:“办法并非没有。”
  停顿了下,他才顶着身边人好奇的目光,缓缓说道:“得从魔修那儿下手才行。”
  话一出,两人沉默。
  近几年魔修越走越偏以后,不管是对正派修士或是对妖族,基本就是一个处处树敌的状态。
  他们为所欲为,也不同外界交流,唯一有的交流也是侵略打杀,要想与魔修沟通?
  一踏进魔界地界,能否安然走出,那都还是未知数。
  “不过……兴许这并不算死路。”
  他们想与魔修沟通,魔修不一定会搭理。
  但有一个人,魔修们是会有所顾忌的。
  白鹤与他异口同声,说出关键那人:“符公子。”
  身为先魔尊之后的符悬书,只要他开口,魔修们许还会听上几句。
  白鹤叹了一声:“就看符公子的身子和修为,恢复得如何了。”
  这几日,因符悬书进境,劈至赏客楼的雷劫都落了不少。
  白鹤看着窗外又聚起的乌云,惊叹道:“这都第几回了?”
  符悬书这修为散尽后,重新又进境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
  这一点不光是白鹤,连亲眼看着好几次雷劫落下的牡丹,也是心有戚戚焉。
  牡丹醒着。
  可她累得连眼也睁不开。
  她心想,下回再从毕晏鸿嘴里听到符悬书修炼事半功倍这种话,她肯定得“呸”一声反驳他。
  只看到别人外表的光鲜亮丽,却半点也没去了解过背后坚持,那种吃不到葡萄,还硬说是葡萄酸的人,大抵一辈子也不会去审视自己做法究竟有没有问题。
  她趴在符悬书身上,两人周围灵气流淌。
  符悬书动了下,牡丹瞬间睁眼,颤着声说:“先、先等等。”
  声音都是哑着的。
  “嗯。”
  符悬书低低应了声,动是没动了,鼻尖却蹭过牡丹的颊,去寻她的唇,吻上。
  法器聚起的灵气,因他俩此举,本就快上许多的流速增快,全数窜进符悬书体内。
  牡丹感受符悬书的变化,对于他几乎不眠不休用于修炼,心中暗暗心惊。
  如今他体内所含灵力,已经比前几日多上许多。
  这还是符悬书顾虑到牡丹,放缓了的结果。
  若他真一人埋头修炼,怕是压根连“休息”二字都不知怎么写。
  符悬书修为虽进展迅速,不过距离他原先境界,那也还不够。
  牡丹分心,唇瓣被符悬书重重一抿。
  她回过神来,望进符悬书那双晶透的紫眸里。
  心魔有的那些习惯,就像融于符悬书自身。
  一样还是他,却又能从小细节当中,察觉心魔与他融为一体的部分。
  符悬书问:“在想什么?”
  牡丹气息不稳,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她声音一样是颤的,只这回不是因为身体因素,而是因心里害怕。
  牡丹指了指黑压压的天,屋顶早就被落雷击出个大洞,能瞧见外头天色,还有──划破天空,一闪一闪的雷电。
  她说:“雷劫要来了。”
  几乎是牡丹话才说完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雷就生生劈下。
  牡丹手忙脚乱要抛出自己法器抵御,才勉强撑起身体,又被符悬书按了回去。
  “我来便好。”
  符悬书运起灵力,在空中凝出水波状的结界,把落雷包覆在结界之中,收紧。
  像颗泡沫慢慢缩小,被包在里头的惊雷从原先的生龙活虎,到后来活动力降低,雷声减弱,光线褪去。
  被照得过亮的屋内只余原有光照,缩小的泡泡“啵”的一声,破裂。
  水波散在空气中,乌云散开,重见天日。
  牡丹原先闭眼瑟瑟发抖,结果抖到一半,发觉周围安静得过分,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的,就是符悬书带着浅淡的笑容在看她。
  “没事了。”
  牡丹错愕看了一圈,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她问:“不是……这怎么……”
  牡丹努力组织自己脑中纷乱的文字,将其组成语言:“你如今修为,已经够抵御雷劫了?”
  照理来说应该还不行啊?
  所以方才她才急急取出法器。
  之前的雷劫都还好说,是小的,受得了。
  但随着境界越来越高,落下的雷击也一次比一次来得剧烈,再不是现在的符悬书能轻松应付的。
  结果牡丹看见了什么?
  手臂粗细的落雷,就这么没了?没了?
  牡丹都差点要捏一捏自己的脸,怀疑是否在作梦。
  符悬书想了下,解释:“此次修炼的灵力较纯,力量与以往同程度的时候相比有所落差。”
  牡丹听懂了。
  这也就是说,现在的符悬书光看修为还不到从前的地步,但实际能用出的力量,却已经足以与从前比拟?
  牡丹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来。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符悬书抬手去碰牡丹的唇角,滑过,顺势捧着她脸。
  “姑娘终于肯笑了。”
  牡丹怔住。
  她从醒来以后,流露出的最大情绪就是狂哭。
  是她这一生中哭得最狠、情绪最复杂的时候,整个心都像被揪紧。
  一想起符悬书做的那些,牡丹眼里又盈满泪水。
  分明没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符悬书却还……
  牡丹眼里泪光闪烁,符悬书看见了,抚上她湿润的眼角。
  “别哭。”
  她一哭,他就又想起自己在揽月峰上,困住牡丹的事。
  实际进到牡丹神识,对应她从前所受,符悬书想到自己所为,喉头就是一梗。
  都那样了,她会怕他,也是正常不过。
  符悬书声音很低:“对不住,惹得姑娘三番两次落泪。”
  明明他最想看的,就不是牡丹露出那样的表情。
  牡丹的手覆在符悬书手背上,此举让他的掌贴着自己的颊面,贴得更紧。
  符悬书掌中的温度与牡丹面庞渐趋一致。
  牡丹对他说:“我们对对方还不熟悉,也并非完全信任彼此,所以才有了那次的结果。”
  “可是啊,符悬书。”
  “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后悔认识了你。”
  他们往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
  有很长的时间,能去知道什么是对方所喜、了解什么是对方所憎。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牵起这个人的手,同他一起走。
  那么往后碰上的所有问题,她也会与他一同面对。
  “符悬书。”
  牡丹抬眼迎向他,去问他:“你说的,想亲口告诉我的话,是什么?”
  他最后在自己灵府里,对她所说的──不是哥哥,也非爸爸,能作为家人的第三种形式,又是什么?
  牡丹想听符悬书,亲口对她说。
  作者有话说:
  倒、数、啦~
  崽子放番外,除崽子外还有想看的番外,宝宝们都可以说说哈,有灵感我就写~
  感谢在2022-08-0121:44:24~2022-08-0219:5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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