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心满意足的打起一碗肉汤,洋葱碎和煮烂的肉散发出阵阵香气。
兵营的伙食一向重盐,其他调味匮乏。
他呼呼吹了几口气,猴急的等待热汤稍微凉些。
但刺耳的号声割破了营地因开饭而诞生的短暂宁静。
摸不着头脑的士兵们还是遵从了号声站了起来恢复队形。
“什情况?不是说对岸是友军吗”
刚干完活回来的免费劳动力巴蒂尔还没来得及打上汤,拎着个空空的木碗问苏丹。
传令兵急促的喊声替苏丹回答了他。
“东侧敌袭!准备列阵!”
修整时为了取水方便,兵团的五支百人队都紧贴著湖边,苏丹和巴蒂尔的百人队在整个第三步兵团行军队伍的中间,西侧和东侧都各有两只百人队。
这个时候再听着传令兵的话朝东边望去,只能瞧见自己人堵的严严实实的背影。
苏丹颇为遗憾的把肉汤倒进锅,和巴蒂尔去找自己的队长。
男爵的心情像是过山车,对岸的人好不容易确定了是友军,这头身边立刻就凑上来一队叛军。
乌泱泱的一片人影从东侧逼近,至少有千人。
关键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多瑙泽地上没有山丘,地势平缓,正常情况下的视野极好。
可傍晚时湖面扩散而出的淡淡薄雾,让兵团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东侧几百米外其实有一片缓坡。
队伍也才刚刚停下,又遇上对岸突然出现的军队,几个斥候还没来得及派出去。
几乎是从眼皮底下的距离,一只人数两倍于兵团的叛军冲了出来。
男爵沉着脸喊来一个军官,让他骑着马从西边绕湖去求援。
事实上只要真打起来,对岸的指挥官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这边出问题了。
但男爵还是派了人过去,以防万一对岸的友军犹犹豫豫搞不清楚情况耽误了时候。
从这头绕到对岸,骑马只要半个小时。
可是两只脚的步兵想过来,至少也得一个多钟头。
天色不算太晚,拖延时间早早休息开伙的决定成了这场战斗的唯一优势。
男爵挎著长剑上了马,长长的剑身从腰间一直延伸到马尾。
这是一把标准的双手剑,长约莫五英尺。
大部分的帝国贵族都不屑于使用这种武器,因为其显著的长度,携带起来实在太不方便。
系在腰间,半个剑身都会拖在地上。
拿在手上,看上去也太不贵族了。
只有骑马时比较方便,可以把剑的尾端用马屁股上的皮带夹住。
男爵的的确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仅没被长剑阻碍上马的动作,反而颇为帅气的翻上了马,还顺带把剑夹好了。
苏丹和巴蒂尔在队长的斥下已经成功重新站进了队伍。
板车被重新套上了驮马,几个士兵焦急的牵着绳拉走还在吃料的驮马。
苏丹紧跟着前头的士兵屁股小跑,详细的军事指令向来是只下达到队长一层。
东边是喊杀声已经响起了一段时间,他只大概看的出来队伍在向南边走,应该是要支援东侧两只百人队的侧翼。
两只军队已经撞在了一起,和遭遇意料外攻击的帝国步兵不同。
琥珀城兄弟联合会的士气要显得比往常高昂。
他们已经断粮了一整天,要是没有遇上这只湖边上的帝国步兵团,都不知道还能否抵达蓝山。
但如今,一只已经因为休息吃饭而散开的步兵团,对兄弟会来说,无异于是瞌睡时送上来的枕头。
和叛乱最开始时不同,安那其联合体已经拥有辐射数十座大小不一城市与城镇的地盘。
何况每一座加入的城市,都把城的贵族老爷们推上了绞刑架,帝国贵族最热衷的家族金库被掘地三尺,一样样翻了出来。
以琥珀城举例,皇帝每年大概能收三千多枚金币的税,加上几百罐特供的蜂蜜。
这还是算上了周边的几个镇子一起的税收。
而在北边,琥珀城已经是能排得上号的大城了。
可是琥珀城城主,现任皇帝的亲舅舅,威尔第公爵的家族金库被他的小儿子供出来后。
叛军从下水道的金库密室搬出来二十多箱金币,金库甚至还有一部分因为存放时间太长,木箱腐烂掉散落在地上的金币。
公爵的金库只算金币,大概能给琥珀城交三十年的税。
所以当前排的奎克哈士兵惊讶的发现,本以为是提着草叉,穿着从死人身上拔下来旧衣服的暴民。
居然挥着钢剑,穿着各式各样的甲衣朝自己冲来。
那我们也就不能苛刻的责怪第一个接敌的兵团百人队溃散的如此之快。
男爵的应对并没有什问题,整个第三兵团尝试从一个“i”型队列变成“一”型。
如果成功了的话,步兵团的五个大队可以接洽在一起,形成一条战线,避免被人数远多于自己的叛军分割围住。
即便是劣势,也能成功等到对岸的帝国兵团。
假设对岸的指挥官是个聪明家伙,选择从东侧过来包夹。
那这场战斗的胜利天平更是会毫无疑问的倒向帝国这一边。
但这个计划从第一只百人队被冲溃开始,就已然流产。
在示警的号声还未响起时,最东侧的百人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从不远处的小坡上冒出来的人影。
大队的队长很快意识到这些已经开始冲锋的人影绝不会是兵团的友军。
但四散开来生火做饭的士兵,让他意图集结队形抵御冲锋的打算失败了。
二十几个离得近的士兵才聚拢在一起拔出武器,最前头的叛军已经撞了上来。
场面变成了混乱的群殴,一个帝国士兵要同时应付几个周围的叛军,连想要后退寻找友军也做不到,因为连身后也有叛军。
即便是第二只百人队很快就支援了上来,但仍然没能制止第一只百人队的溃败。
等到苏丹所在的百人队抵达战线时,战场上又只剩下两只百人队了。
两只队伍紧靠在一起,勉强组起了一道人墙。
对于战场来说,被冲散的部队和已经完成队列的部队是两码事。
即便两只百人队依旧面临劣势,但紧凑的队形让士兵只需要应付眼前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战况会变得无比焦灼。
苏丹在队列的第二排,大概也就两三分钟,他前头的士兵突然被刺中了躯干,发出了一声混在无数道喊而显得微弱的痛呼,歪著身子跌了下去。
这个位置立刻被苏丹补上,战场的第一线清晰的展露在他眼前。
对面的叛军也挤做一团,乱七八糟的各式甲衣混在一起,时不时七八个人裹在一起朝着队列撞过来。
苏丹举著剑朝前,看着一小团叛军朝自己的方向过来,两侧的战友让苏丹只需要同时处理一个敌人,苏丹盯着离自己最近那个叛军,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看清这个比苏丹还要年轻的红头发小伙子脸上的痘印,以及刺过来的剑。
但训练和经验让苏丹知道怎用更快些的方式把剑送进人的身体。
年轻的叛军扑倒在地上,和倒下去没多久的帝国士兵挨的很近。
苏丹又挥舞了几次剑,但都没有人倒下,他突然明白了队列最重要的用处。
两侧都被挡住,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前头这一点空间,想要挡住劈砍,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伤亡往往是因为其中一方选择了更危险的突刺,另一方也只能选择用戳刺回击。
更快的人可以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次劈砍或是戳刺。
而失败者会丢掉游戏资格,躺在泥地等死。
当然也有些幸运儿,伤在了四肢或是伤口较浅,但很快就会在下一次对决中因为受伤而倒下。
排著队相互匹配然后死去的环节继续维持着。
但人数优势让兄弟会的其他部队绕过了这一段帝国队列。
现在,侧翼和背后都有零散的叛军。
最后一排的士兵转过身来准备接敌,两只大队组成的长条方阵像一个被丢进油锅的油条。
萦绕在所有方阵士兵脑中的疑问只有一个。
剩下的两只百人队友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