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摄政王他非良人 > 第24章冲突
  若归这幅样子,肯定是不能直接回府去的。予安想了想,带她找了间酒楼要了雅阁,然后把帕子递给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的若归,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宠溺:“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擦擦。”
  若归从予安手里抽走帕子,胡乱抹了抹脸颊,然后把脸埋在里面用力的擤鼻子。
  予安看着她,又想到在广平城时,自己带着她去与阿协见面,她那天顶着帕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来。
  “很好笑吗?”若归一把拍下帕子,怒气冲冲瞪着予安。
  予安急忙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赶紧摇头否认。
  “怎么进去一趟,出来哭成这样?阿协他骂你了?”予安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故作轻松道,“难不成他还打你了?”
  若归平静了下来,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人,缩着头嘟着嘴,手里卷着帕子,不抬头看他:“没有。怎么会。”
  想了想,她低声补了一句:“他就是拒绝我了。”
  予安默了一会儿:“阿协说的很难听吗?很绝情,要和你再也不见?”
  “这倒没有,他反而还答应了,还会继续与我做朋友。”若归瓮声瓮气的说,又有些垂头丧气的,“他应该是答应了吧,反正我是认为他答应了。”
  “朋友?”饶是予安再好的脾气,也有一些啼笑皆非,“什么朋友,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要和他做朋友么?”
  若归闷着头不说话了。
  予安看了看若归的发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换了故作轻松的语气:“你看,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他真的不适合你,阿兄劝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心情,换个目标吧,啊?”
  他轻轻揉了揉若归的脑袋,柔声说:“我们家若归这么好,不必吊在他这一课树上的。你还说他善良温柔,他都不懂得委婉一些,拒绝的这般不留余地,哪里善良了?”
  “可是,正因为他很坚决的拒绝了我,我才更觉得他是一个心里柔软的、善良的人。”
  若归终于抬头,对上予安明显疑惑的神情,认真的解释:“他可以不主动点破的,他可以让我一直对他心心念念的,一直拖到没办法回避的时候再拒绝我。可是他没有。他在一开始就很坦诚的告诉了我他的心意,没有装聋作哑,也毫不拖泥带水。他把选择的主动权交给了我,而不是留给他自己。”
  予安语塞。良久之后,他才微微摇头,叹道:“这难道就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若归,你这样说,我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你,甚至还觉得你说的有一些道理。”
  “本来就是。”若归重重把帕子压在桌子上,用力揉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既然他把选择权交给了我,那我还是可以选择继续的,不是么?”
  “还要继续?”予安很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已经拒绝了你,全洛郡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了,你竟然还要继续?”
  若归耸耸肩:“反正他们都开始议论了,那我更得继续了啊,不然不是白白担了这样的名声?那我得多亏啊。”
  “那你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永远都不会停么?”
  “唔,等到他娶了心爱的姑娘,或者我嫁人了吧。”若归笑道,“我可是很有底线的,别人家的夫君我不惦记。而且这普天之下,自己的夫君总是最好的。”
  予安再次被噎住,长久的凝视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直到若归都开始张罗着让月灯去点菜了,予安才充满感慨的说:“若归,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豁达的女孩子。”
  “是吗?”若归冲着他甜甜一笑,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儿,配上还有一些红的鼻头,分外娇俏可爱。
  予安也绽出一个笑容:“阿兄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很骄傲。但是若归,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不管你面对的是谁,要永远给自己留下抽身而退的机会。”
  若归点点头:“我记得的,予安阿兄你放心。”
  说完,她左右看看,惊到:“咦?这里是山家珍供吧?”
  予安奇道:“你怎么知道?你来过?”
  若归起身站到窗边。现在正是正午,太阳明晃晃挂在天空的正当中,城墙和城门的影子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远远望着西城门,好像又看到了那天傍晚的夕阳、橙色的晚霞、还有那个踏过满街赞誉的人。
  若归用怀念的语气叹道:“是啊,我来过的。”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叫喊声,还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路边的众人很快的围成一小堆,交头接耳的围观起来。
  若归好奇的探出身子,也朝着那边望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若归伸手指着楼下,回头喊予安,“予安阿兄,那是二殿下么?”
  予安走到若归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楼下人群熙熙攘攘,围了一个大圈出来。宇文轲正背着手倨傲的站在中间,他的身前有一些侍从打扮的人,又围成一个小圈,在踢打着一团什么东西。
  “是吧,那就是二殿下吧?我记得他的侍从,就是这样的装扮。”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不寻常,她想忘也忘不掉,“他又在干嘛?”
  “若归,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我下去看看。”予安皱了皱眉头,回头对着若归叮嘱完,就准备要下楼。
  “予安阿兄我也要去。”若归急急忙忙抓住他的衣袖,“等等我呀。”
  两人顺着楼梯下到楼下,予安一边护着若归不让拥挤的人潮撞到她,一边还得留意拉着她不要钻得太快,艰难万分才挤到前面。
  宇文轲就侧对着他们,怀里抱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用手顺着那团东西的毛,动作轻柔,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温度:“敢动爷的宝贝,再打。”
  他一声令下,那些侍从拳打脚踹的更起劲了。
  若归眯起眼睛,透过无数只胡乱挥舞的胳膊和大腿,愕然发现他们脚下的竟是个人!
  那个人抱着头缩成小小一团,衣衫带血,蓬头散发,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是疯了么?那么小的一团,看体型就知道还是个孩子!
  若归本来心情就不太美妙,现在又看宇文轲这么欺负一个孩子,心气更不顺了,正准备上前制止之时,宇文轲怀里的那个东西竟然动了起来。
  它从宇文轲怀里跳下来,直朝着若归扑来。
  宇文轲惊叫了一声就要追,那些侍从也顾不上打那个孩子了,急忙围到宇文轲身边,把他护在中间。
  若归也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一旁的予安眼疾手快,一把将若归揽在身后,整个人护在她前面。
  若归正惊魂未定之时,却觉得身前予安的动作慢了下来,身上绷得紧紧的肌肉也放松了一些,然后,她听到脚下传来低低的呜咽声,还有什么东西在一扯一扯的拽着她的裙角。
  若归低头一看,竟然看到一双像黑色的琉璃珠子一样的大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好奇的盯着她看。
  “呀。”若归低呼一声,蹲下身子,“好可爱的小家伙。”
  这是一只小狗,脑袋圆圆,皮毛光亮,黑身白足,见若归低下身子,它两只前爪抬起来搭在若归膝头,小小的红色舌头吐出来,不住舔着若归白嫩的手指。
  若归咯咯的笑,把它抱起来举到予安面前:“予安阿兄,你看,好可爱的小狗啊。”
  予安看着相处和谐的一人一犬,也露出一个微笑,用指节刮了刮它的鼻头。
  小狗摇摇头,躲开予安的手,只往若归怀里钻。
  一声充满刻意的低咳声传来,宇文协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正的步子朝他们走过来,脸上虽然故作平静,可是带着压抑不住的骄傲,炫耀道:“好看吧?”
  看到宇文轲,若归收起脸上的喜色:“你养的?”
  宇文轲踱到她身边,看小狗亲密的蹭在若归身上,拍拍它的头:“看见漂亮的姑娘家,就扔下主人家?跟谁学的,嗯?”
  “哦,”若归拖长了声音,“这就是你的那只银蹄犬?叼了你的玉佩去筑窝然后让你在开元斋大找三天的那个?”
  “……”
  宇文轲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刚揉完小狗的手又去揉自己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在装模作样还是吸了狗毛进去,咳了两声,干笑:“要不怎么说它是爷的宝贝呢,就是有眼光,哈哈,哈哈。”
  自己干巴巴笑了两声,见若归看着他面无表情,宇文轲更尴尬了,想要做点什么避开现在的局面。
  想着想着,想起来了刚刚的事,急忙转身指挥:“爷这么有眼光的心肝宝贝,竟然还有不长眼的敢上脚踢它,那爷不得踹死你啊!”
  说罢,又厉声喝道:“怎么停了?继续打啊!”
  “等一下!”若归把恋恋不舍扒拉着她的银蹄犬塞到宇文轲怀里,冲着那个小人儿走过去。
  就在侍从们停手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缓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一旁的墙上,呼哧呼哧的,微弱的喘着气。
  若归弯下腰,想要拨开垂在他面前的、混合着血渍污迹的头发,那个孩子一言不发,却偏头躲开了。
  若归的手扑了个空,细细看他,发现他穿着一身汉人小衫,两只脚光着,露出的脚面上满是红肿和伤痕,正缩在袍角下瑟瑟发抖。
  若归蹲在他身边,与他保持在一个高度,柔声道:“不要怕,我也是汉人,我来自陇西李家。”
  他垂下来的发帘微微颤了颤。
  若归等了一会儿,又试探着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若归轻轻把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理到后面,露出一张脏污的脸,唇边还有一丝血迹。
  这果然还是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模样,在血迹与污渍之下,他的脸上还生满了冻疮,有的都已经皲裂开来,看着十分可怜。
  若归想到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稚妃,稚妃在家里锦衣玉食,冰雪可爱,可是这个男孩子却孤身一人,满身是伤,当即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你还好吗?还能站起来么?”
  若归想要扶他起来,可是他浑身衣服又脏又破,还有许多伤,一时都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时,她的身后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掌,扶在他的肩头,很轻易的一把将他带了起来,然后撑在他的背后,防止他站不稳摔下去。
  若归对着予安感激的一笑,也随着站起身来。
  宇文轲也抱着他的爱犬晃悠过来,他看到若归和予安一左一右护在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儿身边,语气满是不屑:“一个汉夷伢子小叫花,竟然敢踢爷的宝贝银蹄,小惩大诫罢了,你们这都管?怎么,你们认识?”
  汉夷?
  若归万万没有想到,宇文轲竟然这么自然的说出了这个词。
  汉夷是鲜卑人对汉人的蔑称,在北朝刚建立之时,鲜卑人视汉人为手下败将,就是称他们为“汉夷”的。可是先王与王上一心缓和与汉人的关系,还推行一系列汉化政策,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人公开提起了。
  却没想到,在汉人聚居、世家云集的洛郡,宇文轲竟然就这样当街随口便来。
  阿爹早上的话回响在若归耳边:“他鲜卑族为了建立北朝,杀了多少汉人?他们名义上推崇汉学,可是那些鲜卑贵族里,有几个把我们汉人平等对待的?”
  她当时怎么说的?哦,她当时很是气愤,据理力争,宇文协并不是这样的,鲜卑人也不是这样的,他们都很好,对她都很亲切。
  可是,前一天还与她一起说笑一起玩闹,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宇文轲,转过头就说了“汉夷”。
  若归面无表情的看向宇文轲,她的语气愈发冰冷:“我也是汉人,在你眼里,也不过是‘汉夷’罢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