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九八折的巨额优惠，舒星舟十动然拒。
满小雪并不气馁，充分发挥天桥底下摆摊三年的业务水平，“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嘛，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也许你现在还感觉不到，但是相信我，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的运气只会越来越糟糕，甚至可能引来血光之灾。”
这番江湖骗子似的断言，没有在黑发青年的脸上掀起波澜。但韩东甫却替他捏一把汗，急忙问道：“什么血光之灾？你看出了什么，别动不动吓人啊。”
满小雪说：“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看’得见，在你的身边，被人恶意安置了某样招邪的秽物。现在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时日尚短，或者是你的气运足够旺盛。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
“假如任其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不可抵御的祸端找上门。”
惊讶的流光在舒星舟眼中一闪而过，脑海里浮现了那枚铜片的模样。他心下了然，大概这就是满小雪所说的“秽物”，但明面上不露分毫。
“谢谢你的提醒。万一真出了事，我会来寻求帮助的。”他做足了一副半信半疑、但迫于礼貌回应的样子。
满小雪没有强求，只是捏着手机摆在他眼前。
“喏，扫个码加好友吧。网络占卜我也是会的，但线下当面约见最灵验——随带一提，两种服务价格不同。不过贵价产品绝对物超所值。”
舒星舟：“……”
舒星舟被她锲而不舍的业务精神感动，扫码之后，跳出来了一个财神爷的头像。账号名叫【aaa志得意满女士】，个性签名是“去码头爆点金币”。
添加之后，满小雪顺手给他转了张明码标价的占卜服务菜单，从占星塔罗，到周易八卦，再到风水堪舆，其业务范围糅杂得简直比骗子还像骗子。
青年一时心情复杂，告别后离开了大楼。
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韩东甫忧心忡忡，他太清楚满小雪的水平了。“他不会真的出事吧？啧，最近是怎么了，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麻烦事儿。”
“出事概率有六成左右吧。我看他面相和气质，运势还是很不错的。说不定可以撑过去。”
“你刚还说的那么严重。”韩东甫翻白眼。
“不说的严重点我哪来生意？”满小雪摆弄着手机，“再说了，要为最糟糕的结果做打算，你不懂吗？他长得这么帅，我可不希望世界颜值又低一个档次……”她顿了一下，诚实地说，“而且，他应该挺有钱的吧。富豪愿意为了改命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个穷鬼肯定不懂。”
“……”韩东甫不服气地嘟哝，“我也不穷啊，监管局的工资我几乎没动过好吧？很快就能全款买套房了。”
满小雪一击致命：“我已经年入好几百万，名下房子三套了。”
“……”
斗嘴过后，获胜了的满小雪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看了看时间，说：“走吧，研究院还在等着我们，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虫卵的研究资料拿到手。必要的时候，只能由你动用武力了。”
韩东甫转转手上的串珠，“不知道他们孵出来的三个小怪物怎么样了。在实验室饲养吃人的虫子，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胆子大，还是太过愚蠢。”
“我更担心那个半人半虫的东西长大后，会不会反噬……”满小雪语气凝重。“他已经学会说话了，你知道吗？一个长着虫类外骨骼的玩意，居然在短短几天内，学会了人类的语言。那么下一步呢？又会发生什么？要我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韩东甫非常赞同，但主导权在对方手里，他能做的只有一声叹息。
“左淮波的伤才好一半，要是真遇上事，剩下的人可不顶用……”
*
森和嘉园。
舒星舟的面前，摆着那罐绿色的药剂玻璃罐，在那里头，铜片起起伏伏，安分得好似个装饰用摆件。
因为吸收了多肉分株的灵气，它变得更加莹润精致，折痕的印记半点不剩，精巧且神秘。
有了绿色液体的阻隔之后，它不再能影响到舒星舟，姜启的打算自然落了空。不过，满小雪倒是意外的敏锐，即便是蛛丝马迹，在她眼中也无处遁形。
莹白的手指敲敲瓶罐，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年眼睫低垂，瞳孔中流泻出思考与抉择。舒星舟在想，他该将铜片上报给监管局，再为姜启的定罪附上一颗筹码，还是自己留存着，等待圣一教上钩。
如果选前者，可能会暴露他的动机，但如果选后者，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民众，还能和臭名昭著的邪/教组织对上不成？
b-096的死亡和s-192的下落不明，已经够让舒星舟头疼的了。
他不打算取代监管局的工作，替他们铲除心腹大患。因此，尽管铜片具有研究价值，他还是打算拍个照记录一下，上交给监管局，将自己抽身事外。
就让这两方自行缠斗吧。
舒星舟做好了打算，从粘稠液体中取出铜片洗净，又找出了姜启原来用的小快棉布，揉吧揉吧塞了回去。
事实上，满小雪正好给了他一个切入点。
在这个时机舒星舟跳出来说，身上找到了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心有不安，仔细查找后发现了不对劲。
而姜启平日里的针对行为有目共睹，怀疑落到他的头上，也是顺理成章。
敲定应对之策后，舒星舟空茫的思绪，重新转移到了失踪的人脸气球的身上。
这个时候，网络上的一则不起眼的帖子，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这帖子ip定位就在苍山市，刚刚发出没多久，只有寥寥几句评论，眼看就要沉下去。如果不是舒星舟今天频繁搜索“气球”的关键词，大数据也不会将它推送过来。
帖子标题写着：【求助！我的气球被人放跑了，这种事报警有用吗？】
发帖人自称是橙华乐园的小丑演员，除了灯车巡游外，他的工作就是在路边卖卖气球玩具，提供合影服务。
今日白天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他卖出去了几个气球后
，跑到后台帐篷里准备起接下来的表演。
但就在他照着镜子，挤弄着涂满油漆的面孔，排练笑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道尖细的笑声，距离极近。惊诧之中转头，他只见一团又一团的彩色圆形球体，乘着傍晚的风，从拉开的窗户中一涌而出。
——不知怎的，绳子全部松开了，气球们得到了自由，尽情在高空翱翔。
小丑演员气得跳脚，但已经无力挽回，才想来问问，这事能不能找到肇事者，要求他赔偿自己的损失。
网友一问，发现他又没目击恶作剧的人脸，手上又没有附近监控，都叫他忍忍算了，没几个钱的东西，大费周章的也不值当。
帖主的回复很不甘心，但看得出来，他早已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在发泄最后的愤怒。
这点小小的事故，在互联网上好似石子滚入深渊，没有半点回响。郁闷的小丑渐渐消了气，却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私信，问他有没有气球的照片。
小丑不明所以，但对方接着说可以有偿，他沉默半响，还是心动了。
消息一阵一阵地弹出，网络这头，舒星舟按约定打过去了一笔钱，点开照片浏览起来，神色愈加沉凝。
小丑发给他的，都是路人和他合照的照片，因为这是加钱的服务，所以他相机里还有备份。不过，看得出来他心思还算细腻，特地将路人的面孔打了马赛克。
模糊的像素格子反衬出了气球的存在，一张张照片在屏幕上划过，舒星舟清楚地看见，笑脸气球的数目在不断减少。
等到最后一张图片里，便只剩下了零星一个。
被普通的气球包围着，格外精致的它，笑容灿烂得宛如冬日的暖阳……小丑没有察觉到，这些照片里，气球的位置高矮总在变化，气球上的绘图五官，也从亮晶晶的卡通大眼，变作了弯弯的眯眯眼。
不管怎么瞧，这都是不详的征兆。
舒星舟继续追问，能不能拿到买走气球的顾客名单，最好是小孩子。那边却不回复了，片刻之后再发消息，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很显然，小丑演员把他看成了某种癖好特殊的变态。
眉间隆起一道褶皱，舒星舟唇角抿起，阴霾覆盖上面孔。
他只能安慰自己，s-192虽然喜欢缠着稚童，但从来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倾向，最多就是讲几个味同嚼蜡、好比精神攻击的冷笑话。
“……”此时舒星舟甚至后悔之前，送出那一本笑话全集了。
屋内一片寂静，外头的月亮高高挂起，时钟来到了午夜时分。
怀着忧虑的心情，洗漱完的舒星舟躺在了床上，黑色绒球盘在他的枕边，乖顺无比，等待同他一起返回噩梦世界。
舒星舟道了声晚安，正要关上床头灯。
然而下一刻，一号忽地跳起，警惕地冲着窗户外咪了一声，尾巴尖缠住舒星舟的手腕，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房子外头，森和嘉园小区内，有一道不知名的身影，在悄无声息地接近这里。